第四章 元薔（6）

　　已經(jīng)整整三天了，阿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閉門不出，不吃也不喝，元薔和元薇誰都不見。

　　一想起媽媽曾兩次不顧自身安危，從怪獸口中救下自己，元薔就恨自己恨得要命：干嘛要相信一個陌生人？長得好看的未必就是好人，這是小時候媽媽就教過的道理呀！

　　元薔已經(jīng)幾次走到阿株的房門前，舉起手，又無力地垂下。她想問媽媽的傷好了沒有，又想跟媽媽說聲對不起，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出口。

　　“薔兒，你進來吧，門是開的?！痹N已經(jīng)在門外站了十分鐘，也糾結(jié)了10分鐘，正轉(zhuǎn)身欲走，忽然聽到阿株微弱的聲音，一時又擔(dān)心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媽，你叫我？”元薇把門推開一條縫，從門縫里露出半張臉，小心翼翼地問。

　　“過來，坐在這里。”靠著枕著半躺著的阿株，頭發(fā)凌亂，形容憔悴：“媽媽有話單獨跟你說，你把門關(guān)上。”

　　關(guān)門的瞬間，元薔的心理閃過一絲竊喜。從小到大，她總覺得媽媽和妹妹有自己的“二人世界”，孩子和媽媽在一起的二人世界到底有多溫馨，她從來沒有享受過，這還是第一次。如果犯一次錯能這樣單獨跟媽媽相處，哪怕自己受傷了也是值得的。

　　“薔兒，我……”阿株欲言又止。

　　元薔低著頭：“媽，你的傷好了嗎？對不起！”

　　“是我對不起你……”阿株將元薔的劉海輕輕掛在她耳后，嘆氣道：“有件事情我一直瞞著你，現(xiàn)在告訴你實情，看在我們母女這么多年的情分上，希望你不要怪我?！?p>　　“什么事？”好象氛圍不太對，元薔心里的一絲竊喜，忽然變成了忐忑。

　　“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是我從路上撿來的。”阿株說得很慢，仿佛每一個字都有千斤重，仿佛薄薄的嘴唇把每一個字說出口都很難。

　　“你騙我！我不信！”元薔看著阿株的眼睛，想從中看出“謊言”二字，但看到的只有淚花，還有自己那張陰得能擠出水來的臉。

　　“我沒騙你。在這個家二十年了，有了妹妹以后，你好像從來沒有快樂過。”阿株道：“所以你走吧！是我沒照顧好你，對不起?！?p>　　元薔忽的站起來，低著頭，一字一頓道：所以，你現(xiàn)在是在趕我走嗎？”淚水吧嗒吧嗒地掉在地板上，怎么忍都忍不住。

　　“是，我也不舍得你走，但我更想讓你快樂。也許，離開這個家能讓你快樂吧?！?p>　　“好，我懂了，這就去收拾行李?！痹N的語氣仿佛一瞬間凍結(jié)成了冰。

　　阿株原來以為元薔會大吵大鬧，每次受了委屈，她都會大吵大鬧。但她不吵不鬧，反而讓自己的擔(dān)心又大了十倍百倍。萬一她……

　　阿株的心里，有太多個她特別害怕的萬一。

　　“薔兒。”看著元薔的背影，想著此后元薔可能遭遇的種種，阿株光著腳追上元薔，把一塊玉佩塞進元薔的手里：“這個你拿著吧，關(guān)鍵時候，可以保平安?！?p>　　元薔甩開阿株的手，玉佩也被狠狠地擲在地下：“你既趕我走，我們的母女緣便緣盡至此。此后，我平不平安，與你無關(guān)。我們，各自珍重吧！”

　　元薔拉開門，門外站著元薇，不知道她在這里站了多久。元薔就知道，自己和媽媽是不會有二人世界的。不不不，現(xiàn)在那個人已經(jīng)不是媽媽了。

　　“姐，”元薇想抓住元薔的手，和她說點什么。但元薔就像沒看見她似的，徑直向前走去。

　　“唉呀，媽，你快點攔住我姐啊。”元薇急得跺腳。

　　“讓她走?！卑⒅晏岣吡寺曇簦袷巧略N聽不到。

　　行李箱的輪子嗞嗞摩擦著地面，在幾乎看不到家的地方，元薔還是回頭看了一眼：空空當(dāng)當(dāng)?shù)慕值溃湛章渎涞膬?nèi)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