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離人（4）

　　離人原本以為公子和婉兒會一直幸福下去，兩個(gè)愛到骨子里的人本就應(yīng)該一直幸福下去，不對嗎？但離人卻分明感覺到，公子和婉兒都越來越不開心，連日常的信都變成了酸味。

　　雖然這樣的信很難消化，但離人還是舍不得離開公子。離人知道，這一切變化都是因?yàn)楣拥哪赣H。

　　往年的春天都是玫瑰色的，今年卻不是。公子和母親每天都在爭吵，婉兒知道這爭吵都是因?yàn)樽约海齾s一直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好像勸公子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這天，公子在花園的亭子里遠(yuǎn)遠(yuǎn)看見了母親，慌忙躲避，母親卻不依不饒：“站??！”

　　公子孝順，不敢違逆母親，哪怕明知道又免不了一場爭吵，還是轉(zhuǎn)過身來向母親請安。

　　“整日不務(wù)正業(yè)，又在園子里閑逛什么？自從結(jié)了婚，讀書就再也沒有進(jìn)益，這樣下去，什么時(shí)候才能考取功名？都是因?yàn)槟莻€(gè)妖怪一樣的女人，讓你一門心思的情情愛愛，書本連碰都不碰了?！?p>　　“婉兒才不是妖怪，離人才是。妖怪根本魅惑不了我，我愛的是婉兒?！惫有÷曕洁熘磉_(dá)不滿。

　　“你說什么？有能耐就大聲說，讓我聽清。”母親聲色俱厲。

　　“孩兒說，孩兒會認(rèn)真讀書，爭取早日考取功名?！?p>　　說完，公子逃也似的走了，他實(shí)在不想再和母親針鋒相對。母親無非就嫌棄他對婉兒太好，太過親密，略有些嫉妒，好象婉兒侵占了公子對她的愛。除此之外，她更嫌棄婉兒直到現(xiàn)在都讓陸家無后。永遠(yuǎn)就這幾個(gè)問題，每次吵架都逃不開，似乎限入了死循環(huán)。

　　果然，望著公子的落寞的背影，母親依然惡狠狠地補(bǔ)了一句：“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勸你早日休了那個(gè)妖精！”

　　原本決定忍一忍的公子氣得又大步流星地回轉(zhuǎn)過來，在母親面前站定：“一口一個(gè)妖精，她是你的兒媳！你再……”公子有些喘不過氣：“你再說她是妖精，你再如此這般逼我，我就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撂下狠話，公子又狠狠地掐下了身邊的一朵玫瑰擲在地上，他的手也被刺了一下，食指上瞬間冒出一顆血珠子，珍珠般圓潤，隱隱倒映出公子已被氣得變形的臉。

　　“你，你翅膀硬了，居然學(xué)會了頂嘴！我有你這樣一個(gè)碌碌無為又大逆不道的兒子，還不如沒有！”母親指著公子的手在劇烈地顫抖，一個(gè)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母親，母親……快來人啊，母親……”公子后悔得要死，母親身體不好，他不該頂撞母親的。

　　這一場爭吵，婉兒自然是知道的。

　　“你休了我吧?！蓖駜撼橐骸澳赣H說得沒有錯(cuò)，怪我，如果我們分開，你能考取功名，也能有個(gè)一子半女，我也會為你高興。這樣總好過每天爭吵，如今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這樣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過了?！?p>　　離人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事情都到了這步田地，婉兒還在為公子著想，也不枉公子對她情真意切。

　　公子真的休了婉兒，但瞞著母親，把她藏在離家不遠(yuǎn)處的一幢房子里，離人重新承擔(dān)了鴻雁傳書的職責(zé)。家里平靜了許多，但公子在家的時(shí)候，經(jīng)常面如死灰，除了給婉兒寫信的時(shí)候，眼睛有些許亮光。

　　公子的信味道還是檸檬味，離人的腸胃竟然也漸漸習(xí)慣了。如今，對離人來說，寫信的人比信的味道重要得多得多，從前對美味的追求也許是因?yàn)橛字砂伞?p>　　婉兒也是，除了公子偶爾過來時(shí)面露喜悅，常常愁眉緊鎖，她知道，這樣終歸并非長久之計(jì)，短暫的幸福總象是偷來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