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莫逆（2）
沙塵暴剛停，藏在一堵土墻后面的莫逆，將擋著眼睛的手臂慢慢挪開，一邊用雙手用力地搓著臉上的塵土，一邊呸呸呸地吐著滿嘴的沙子。
“嗖！”一個白色的影子從前面飄過，定睛看時，原來是一只純白色的小羊，莫逆還從來沒有見過跑得那么快的羊。那小白羊凄凄哀哀地看了莫逆一眼，似是在向莫逆求救。
“啊嗚——”一聲狼嚎，莫逆扭頭一看，小白羊正被一只狼追趕。
那匹狼一身淡藍色的毛，眼睛里發(fā)出藍色的強光，尾巴高高地翹起，后背上的鬃毛耀武揚威地在風(fēng)中飛揚。它的頭上、身子上、腿上都裹著帶刺的金黃色盔甲，看一眼都讓人不寒栗。
“救，還是不救？”莫逆在心里猶豫著。救？離家三個月，出門時帶的干糧早已吃光，他早已筋疲力盡，很可能不僅打不過這匹狼，反而成了它口中的美餐。不救？莫逆搖搖頭，他不忍辜負(fù)那個信任的眼神。
莫逆深深地嘆了口氣：“要是小愛在就好了，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p> 莫逆心一橫，力氣好像忽然被從四面八方被召回了一般，一箭朝那匹奔跑的狼射去。只見那箭跑得比風(fēng)還快，可惜離那只狼只差了那么一點點，擦過它的盔甲，發(fā)出響亮的碰撞聲，然后一頭扎進了它旁邊的土地。
受到驚嚇的狼停止了奔跑，回過頭來看定莫逆，面目猙獰，眼露兇光。莫逆的脖子不自覺地往后縮了縮。
須臾，那狼邁著君王一樣盛氣凌人的步伐向莫逆走來，不慌不忙，沒有一絲膽怯。莫逆的心咚咚直跳，他想拔腿就跑，腿卻怎么都不肯聽話，像被釘子釘住了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十米、五米、只有三米了，狼停了下來，像是在思考該從哪里下口。莫逆的姿勢變成了前后弓步，將手臂抬高到眼睛的位置，握緊了拳頭，骨節(jié)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一人一狼對峙著，不動如山。
終于，伴隨著一聲嚎叫，狼縱身一跳撲了過來。莫逆手臂一揮，周圍出現(xiàn)數(shù)道藍色光圈，狼踉踉蹌蹌往后退去，后背的盔甲撞上了身后的石頭。
消耗了過多靈力的莫逆剛要喘口氣，狼已經(jīng)快速地站起身子，再次閃電般地?fù)溥^來。莫逆阻擋不及，被掀翻在地。近在咫尺，莫逆看到它那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燃燒著復(fù)仇的火焰，伴隨著喉嚨里“嗷嗷”的低嗥，它那一排白森森的尖牙已經(jīng)直逼自己的喉管，莫逆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嗷嗷——”這次，是痛苦的呻吟聲。待莫逆看時，只見小白羊不知何時悄悄地站在狼的背后，背一起一伏，它口中吐出的橙紅色火焰點燃了狼的尾巴，狼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半蹲著，拼命地把尾巴往地上甩，企圖將火滅掉。
莫逆趁這個當(dāng)口一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涂了毒液的雪花鏢，插進了狼沒有盔甲保護的頸部，狼頭一歪，口吐白沫、翻著白眼向一側(cè)倒了下去。
驚魂未定的莫逆喘著粗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被狼的利爪抓得滿身都是傷痕和血跡。他從腰間取下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
小白羊仰頭看著莫逆，叫聲略有些嘶啞，狂躁不安地圍著他走來走去，似是連呼吸都有些困難。莫逆半蹲下來，撫了撫小白羊的前額：“好了，好了，狼已經(jīng)被我們殺死了，不怕了哈！”
小白羊的眼里忽然涌出大顆的淚，似是有無盡的委屈。
“你受傷了？”莫逆前前后后地檢查個遍，“沒有??！”
“哦，原來是這樣！”百思不得其解的莫逆，直到莫逆看到小白羊右耳朵上的淡紅色火焰時，才終于懂了。太丘族長說過，就像羅源族族人的耳垂上都有一個淡藍色的水滴圖案一樣，羅靈族族人的耳垂上都有一個淡紅色的火焰圖案。男左女右。
莫逆坐下來盤腿坐好，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集中意念開始默念咒語。過了一會兒，一道淡藍色的光華躍上了莫逆的指尖，忽左忽右地跳動著。莫逆把雙手指著小白羊，喊一聲“去”，那道光華在空中劃過優(yōu)美的弧度，最后從額頭注入到了小白羊的體內(nèi)。
先是頭，再是身子，最后是腿腳，小白羊漸漸變成了一個少女的模樣，穿一身白紗裙，身材窈窕，纖纖細(xì)腰似不堪盈盈一握。
幾顆珍珠做的發(fā)飾覆在她的前額上，睫毛長長，兩只眼睛像兩只小魚，正歡快地游向鼻梁。
眉毛略短于常人，且呈幅度比較和緩的倒八字型，讓她看上去多了幾分英氣。眉毛和嘴巴一樣，都涂成了酒紅色，妖嬈又不失雅致。眼神很復(fù)雜，既有幾分迷離，又有幾分桀驁不馴。
當(dāng)莫逆打量著女孩時，女孩也打量著莫逆。他雖然衣衫襤褸，且臉臟得像大花貓，但仍然看得出這是個俊美的男人，五官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鼻子，高挺得簡直可以在上面滑滑梯。
當(dāng)兩個人游移的目光終于交融在一起，女孩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來：“我叫藍草，多謝救命之恩?！?p> 莫逆把手在衣服上蹭了好幾下，才很不好意思地伸了出去，握住她的手時，他感覺仿佛一塊硬鐵碰上了一朵棉花，臉?biāo)⒌丶t了。
“不謝不謝，若不是小白羊那團火燒了它的尾巴，我早就被它吃掉了?！蹦嬷钢嵩诘厣系睦?，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叫莫逆，莫逆之交的莫逆。我能問下……是誰把你變成羊的嗎？”
莫逆沒好意思說，你長得這么可愛，誰會忍心對你用這么惡毒的咒語？
“羅靈族的族長夫人，”藍草似是不屑于稱呼那女人，頓了頓才補充道，“我的繼母。”
“這么說，你是羅靈族族長藍圖的女兒？”莫逆對藍草的態(tài)度立刻淡了幾分，又極力隱藏著這冷淡。
“你是羅源族人氏，怎么也知道我爸爸的名字？”藍草似是為有這樣一個父親倍感驕傲。
“恰巧聽我們的族人提過幾次而已?！蹦嬉贿厪牡厣蠐炱鹨粔K小石子扔向遠(yuǎn)處，一邊暗自琢磨，如果剛才就知道她是殺父仇人的女兒，我還會救她嗎？
“你大老遠(yuǎn)地來這兒，要去羅靈族？”
“恩，我去那兒尋找我失散多年的娘親?！蹦嫒隽酥e。
“你確定她在羅靈族地界？”
“不確定，只不過四處找一找罷了?！蹦嫜銎痤^，望了一眼天空的飛鳥。
“羅靈族地界你進不去，”藍草揚了揚眉毛，“不過遇見我，就不一樣了?！?p> “哦？為什么？”
“二十年前羅靈族與羅源族的那場戰(zhàn)爭之后，羅源族人在這里挑起了幾起惡性事件，”藍草說，“從那以后，羅靈族在自己的地盤上布下了結(jié)界，羅源族的人進不去也出不來。不過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可以幫你?！?p> “謝謝啦！”莫逆暗暗慶幸，果然“助人者，天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