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觀察者 約里克
那天發(fā)生的事，就算現(xiàn)在我也不敢相信。
毀滅、崩壞以及虛無。
騎士團終結那天，我怎么也不能忘記。
二十五年前，我從城中收集到了新的委托，正走在回到營地的路上。
歐莉安娜和阿利克斯會放松一點了吧，畢竟騎士團里其他人因為討伐黑龍尼德霍格失敗而十分氣餒呢，這些委托應該會讓大家快點振作起來吧。
這樣想著，我加快了腳步。
到了營地，我先去找了阿利克斯，把委托告知這位副團長。
“阿利克斯，搞到新的委托了！”
“是嗎？”阿利克斯的眼睛里露出了光芒，“這樣大家也能振作起來了?！?p> “是啊?！蔽野盐械难蚱ぞ矸旁谧雷由希又f：“之前那場戰(zhàn)斗，真是太慘烈了。”
“那已經(jīng)不能算戰(zhàn)斗了把，純粹的單方面……”阿利克斯一時想不出詞，緊皺起了眉頭。
“打擊吧。”
“本來想說屠殺，但是好像又不對勁?！卑⒗怂箵u搖頭，無奈地笑了笑。
“因為我們根本沒有陣亡的人嘛。”我換上嚴肅的表情，“當時多虧了你們?nèi)齻€殿后呢?！?p> “其實都是歐莉安娜與天空的功勞呢，我只是牽制了一下黑龍的攻擊罷了?！?p> “比我強多了?！蔽夜緡伭艘痪?，繼續(xù)說：“當時天空真是英勇呢?！?p> “是啊，他那毫無縫隙的攻擊雖然沒有造成傷害，但真的壓制住了黑龍的行動呢?！?p> “那是防御吧……”我白了阿利克斯一眼，“好好熟悉伙伴的能力啊?！?p> 天空的能力是重力操作，當時他形成的巨大重力網(wǎng)，真是幫了大忙。
“都是細節(jié)啦~”阿利克斯害羞地低下了頭。
“你真是不到戰(zhàn)斗就不會認真呢?！蔽肄D過身，背對著阿利克斯。把臉朝向窗外，“你倆怎么樣了？”
“一般吧?！?p> “不是準備下個月結婚了嗎？”我用稍微挑逗的語氣說道。
“但是奧麗維婭總是搗亂呢?！?p> “你就忍著吧，畢竟她也算歐莉安娜另一個人格?！?p> 雖然我也不喜歡她……
在我這么想的時候，營地的另一端突然閃耀出了綠色的詭異光芒。
“那，那是什么……”
我失神地望向窗外，無意識地從嘴里說出了這句話。
“那是火光，約里克！快去看看！”阿利克斯迅速嚴肅了起來，沖了出去，我也跟著跑了過去。
營地真不該扎這么大！就20多個人為什么要弄這么大的營地！
我邊跑邊抱怨，同時也在思考著發(fā)生了什么。
這個唯一讓我產(chǎn)生依附感的地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耳邊只能聽到風的呼呼聲，我以最快的速度奔跑，想盡快到達現(xiàn)場。
其實大概也就幾分鐘，卻如同幾小時一樣漫長。
我和阿利克斯到達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綠色的火焰燃燒著，舞動著。綠色的火舌吞噬著一頂頂帳篷，并在地上的尸體上蔓延開來。
“……”我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些什么，喉嚨卻像是堵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
毀滅、崩壞以及虛無。
大家都死了。
“歐莉安娜？”旁邊的阿利克斯沙啞地叫著我們的團長——同時也是他的未婚妻。
“那是歐莉安娜？”
我向火焰深處望去，一個被綠色火焰裹著的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那身形與站姿像極了歐莉安娜。
在視野中的人逐漸變大，變得越來越清晰。
那就是歐莉安娜。
銀發(fā)散亂地披著，無神的赤瞳，直直地看著我和阿利克斯，眼中露出的仁慈的目光，如同——
——看著自己的實驗品一般。
她一絲不掛的玉體在傍晚下被綠色的火光映得十分神秘，散發(fā)著另一個世界的氣息。
“……歐……”阿利克斯驚恐得說不出話來。
“……是你干的嗎？！”我代替阿利克斯說出了這句話。
“……”沒有回答，也沒有回應。
“回答我！”
“……”歐莉安娜依舊沒有說話，繼續(xù)向我們走來。她在距離我們大概五步得地方停下來，面無表情、雙目無神地望著我們。
隨后，我對世界的認知，開始扭曲。
巨大的白色羽翼從歐莉安娜雪白的后背伸出，然后一下子舒展開，十余米長的潔白翅膀散發(fā)著潔白的光輝，隨著羽翼的舒展，空中散開大量的純白色羽毛。
接著，她無力地跪在了我們面前。
我想要向前靠近她，卻被巨大的風壓壓得一步都邁不出去。
“可惡！到底怎么回事！”
巨大得白翼用力扇動，空氣隨之被帶動，巨大的氣流吹向我和阿利克斯，把我們直接吹向營地的井邊。
我的后背狠狠地撞到了井沿，巨大的反作用力將我肺部的空氣全部擠壓出去，我強忍著巨大的疼痛以及肺部快要燃燒起來的灼痛感，睜開雙眼，望著還跪在原地的歐莉安娜。
我的認知再次被顛覆。
歐莉安娜的臉同時閃爍著兩張臉，兩種表情。
剛剛冰冷的，冷漠的，無感情的表情，以及絕望的，愧疚的表情，同時出現(xiàn)在她的臉上。
在之后事情，我是從阿利克斯的過去中得知的。因為，我，約里克突然在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
阿利克斯拄著自己的身體，晃晃悠悠、勉勉強強地站起身來，動著干裂的嘴唇，喃喃自語，“騎士團終結了嗎？”，向跪在那里的歐莉安娜走去，走到她面前，緩緩地蹲下，說：“這些全部都是你做的嗎？”
阿利克斯溫柔地望著她，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跟歐莉安娜說，“應該不是你吧?！?p> “也不是奧莉維亞吧。”阿利克斯盯著歐莉安娜頸上的寶石項鏈，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失去原本的光芒，繼續(xù)說，“看來她已經(jīng)離開了。”
歐莉安娜臉上絕望的表情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翅膀也開始逐漸脫離她。
“我們也走吧?！?p> 阿利克斯站起身，向歐莉安娜伸出了手。
“噗！”一把大劍瞬間貫穿了他的身體，不，劍是一瞬間出現(xiàn)在那個位置，以刺穿阿利克斯的狀態(tài)出現(xiàn)的。
“咳！”阿利克斯搖晃著自己殘破的身體，從口中吐出大量的鮮血。
“人類，真的很容易被情感控制呢?！?p> 翅膀與歐莉安娜徹底分離，懸在空中，中央幻化出一個人形。
“天使……”
這時阿利克斯的第一感想，因為那身姿正如同無數(shù)童話故事中所講述的大天使一樣。圣潔，美麗，不可褻瀆。
天使舞動著自己右手的手指，那把刺穿阿利克斯的大劍，也回到了天使手中。
“你們真是幸運呢?！碧焓垢╊⒗怂购途驮趧倓偸レ`魂的歐莉安娜，說，“你們真是榮幸，被我——誠信所選中?！苯又焓褂治鑴又笫值氖种?，如同操縱人偶一般。
綠色的火焰，從歐莉安娜的身上剝離，回到天使身上。“有機會再見吧，不過應該沒有機會了吧?！碧焓罐D身面向天空，“耗盡靈魂的她，應該馬上就消失了吧?！闭f完這句話，天使的身影就消失了，只留下之前的綠色火焰在營地繼續(xù)燃燒。
阿利克斯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倒在了地上，大概因為失血過多，意識也開始模糊。
“……歐……歐莉……安娜……”阿利克斯嘴中呢喃著，向著同樣倒在地上的歐莉安娜爬過去。
歐莉安娜臉上絕望的表情又只持續(xù)了幾秒，接著便趨于平靜。
“結局是這樣啊?！表楁湹墓饷⒒謴?，“歐莉安娜”站起身來，說道。
這是奧莉維亞。
“我走了?！眾W莉維亞拾掇起幾件衣物，裹住自己的身體，“我，要去找皮特了。終于占據(jù)這副軀體了?！?p> 她自己卻也不知道，她的臉上依舊殘留著悲傷。
?。?p> “……里克，約里克！”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我被天空搖醒。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過了多久……”
我扶著發(fā)痛的頭，在天空的幫助下，坐了起來。
我定了定神，仔細望著天空。
——這家伙也太激動了。
“阿利克斯呢？”
“副團長在那邊呢，”天空指著不遠處的阿利克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p> 我沒理會天空，看了一眼阿利克斯，一瞬間大量的畫面如同記憶一般涌入我的腦海，我也看到了之前我沒看到的過去。
果然，我不應該插手世界的調(diào)整。
“天空，我要永遠在中央森林里游蕩，做一名吟游詩人?！闭f完，我站起身，朝著森林深處走去，“不要來勸我了?！?p> 我離開了我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拋棄了我曾經(jīng)的朋友。
我，是觀察者，我只應該觀察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