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把李昊問愣了。
這是哪兒來的丫頭,怎么對這樁舊案的細節(jié)這么感興趣?
“如果她家本來就有一個小孩的話,為什么還要收養(yǎng)一個孩子呢?”女孩想不通。
“這我哪兒知道,”李警官煩了,想轟她走,“你自己去問他們?nèi)ァ!?p> 女孩也不惱,依然客客氣氣,“那您知道那件事之后,園長去哪兒了嗎?或者您大概記得園長的名字嗎?”
“去了哪兒我不知道,不過名字和聯(lián)系方式……最后園長和那孩子解除了收養(yǎng)關(guān)系,民政應該有登記?!?p> “那謝謝您了,”女孩沒問出什么,只是笑了一下,起身準備離開,“多謝。”
“等一下,”李警官已經(jīng)起了疑心,叫住她,問:“你到底是誰?我好替你多打聽打聽?!?p> 最后一句話明顯是個托詞,女孩回眸掃了他一眼,之前柔弱的氣場頓時一掃而空,整個人凌厲得幾乎能刺傷眼睛。
“我姓宋,宋知原。”她聲音淡淡,“我本來沒有名字,這是后來別人幫我取的?!?p> 李警官心下一驚,“孤兒?你……”
“如果有什么消息,還請李警官替我多留心?!迸⑦€是笑,“畢竟我就是當年的投毒者。自己的案子,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也是正常的吧?!?p> 言罷,她揚長而去。李警官一時被她的氣勢所懾,居然都忘了追上去。
本該已經(jīng)前往國外的宋知原此時怒氣沖沖地走在小巷里,恨不得折返回去揪著那人的領(lǐng)子吼幾嗓子。
她自認為已經(jīng)非??酥疲爠e人講起這件事,她總是一肚子火——每次都是這樣前后矛盾,每次都是這樣危言聳聽……
走著走著,她的心慢慢冷下來。不過,這人應該是目擊過第一現(xiàn)場的,這事不假。
真是……自己都想給自己判個死刑。
她迷茫地想,自己真的應該追問下去嗎?如果到最后,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被冤枉,她該怎么辦?
難不成自殺嗎?
人不是什么好東西。有時候活著,全憑狡辯:跟他人狡辯,跟自己狡辯,反正就要相信自己是對的,這日子才過得下去。
現(xiàn)在宋知原很害怕自己也是在狡辯。
我怎么可能干那樣的事,我有底線,我相信自己。旁人的眼光又如何,我不在乎,我自己做了什么我心里清楚。
可萬一這些真的都只是她自我安慰的謊言呢?
宋知原想起她問陳佚為什么和自己在一起,陳佚說“因為你人很好——”
屁話。那都是裝的。那都是我為了換得別人一句“她不像是會干出這種事的人”而精心偽裝的外殼。
我自己已經(jīng)騙不了自己了。我得哄著別人幫我騙。
手機發(fā)出“叮咚”一聲,宋知原郁郁地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個新聞推送。
隨即,她哭笑不得地看著那個熟悉的名字:
陳佚這小子怎么又上熱搜了?
表演正式開始之前,周研昧才匆匆趕回來。她看了一眼,覺得現(xiàn)場這個氣氛不對勁,不像是彩排,只好連口水都來不及喝,就跑過去找陳佚身邊的助理。
“流程全都走完了?”她不敢放松,“你大概給我講一下?!?p> “好的周姐,”助理跟著她,忍不住也開始小跑起來,“他們已經(jīng)抽好了出場順序,陳哥抽到了第四個上場,還是和之前一樣,先在臺下坐著,會有鏡頭拍他們的互動;”
這些哪期都是一樣的東西,周研昧點點頭。
“陳哥今天唱的是抒情歌,有伴舞,舞另外美會給他打干冰?!?p> “干冰什么時候加?”周研昧問,“進副歌?”
“不是,一開頭就加,”助理說,“舞臺上干冰打滿,然后用個升降臺把陳哥送上來,就會很仙……”
“等等,”周研昧皺眉,“升降臺?”
助理愣了一下,“對啊。陳哥人氣高,節(jié)目組才多花了點心思,其他歌手都沒有?!?p> 她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誰安排的?現(xiàn)在能改嗎?”
助理被她奪命三連問的眼淚都要下來了:“改不了了姐,這都演到第三個節(jié)目了,陳哥都已經(jīng)去候場了……”
“今天怎么這么急?”周研昧更吃驚了,“之前不是都要拖很久才能正式開始錄嗎?”
一個小小助理哪兒知道節(jié)目組的安排,一時張口結(jié)舌:“我,我……”
“就算你不知道,這么大變動你不能打電話跟我說一聲嗎?”周研昧煩躁道,“舒逢呢?”
節(jié)目都開始了,還能在哪。助理委屈:“小舒老板在臺下坐著了?!?p> 周研昧心里咯噔一下。宋知原之前就警告過她“舒逢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和陳佚在一塊兒,總能抓到漏洞”。
陳佚上臺表演的時候,可不就是這個漏洞嗎。
“在哪兒候場,”周研昧慌了,“帶我過去?!?p> 后臺全都是來來往往的演員,兩個人在其間穿梭,著實不易。周研昧穿著高跟鞋,跑的更慢,氣喘吁吁間,就隱約聽到舞臺那邊傳來主持人的聲音“謝謝寧平帶來的精彩表演。
一陣掌聲過后,他繼續(xù)道:“下面這位歌手,他擁有帥氣的外形……”
底下已經(jīng)有觀眾開始尖叫了。
周研昧一咬牙,加快了腳步。
“醇澈的嗓音……”
尖叫聲更大了。
周研昧被后臺的工作人員攔住“前面在錄影,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
“被我們的幾位前輩稱為‘最具有可塑性的新聲代’……”
底下吆喝起了應援口號。
周研昧掏出自己的工作證“閑雜人等個屁,我是星川泛娛的經(jīng)紀人,有急事要交代,耽誤了你們等著……讓開!”
“沒錯,他就是我們的節(jié)目黑馬,陳佚。有請?!?p> 來不及了。周研昧心跳如擂鼓,只能一遍遍默念著:別出事別出事別出事,是我多慮了,不會有事的。
可是等她趕過去,卻只來得及看到陳佚像個人偶一樣,從臺上跌落進升降臺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