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汽配廠開除
五月的一天,林小野趁著中午的時間,來到辦公室三樓他的獨家“床位”照例午休。
天氣還未入夏,從悶熱的食堂出來后,林小野還是照舊出了一身汗。
這家名叫“合家汽配”的企業(yè)很不人道,這么悶熱的天,午間都不允許員工休息。
林小野抹了一把脖子里的汗,咒罵了幾聲,把放著五月天的歌的耳機揣進褲兜,周圍看了看沒什么人后,偷偷地上了三樓。
在今年年初的時候,林小野在一次清理雜物的時候,偶然發(fā)現(xiàn)三樓有一個雜物間竟然沒有上鎖,而且里面的隔間有一張雙人床,雖然放著許多雜物,但至少有了一個可以稍微瞇一下的地方。
稍微清理了下,林小野就隔三差五地上樓睡覺,趁著中午比別的工人多休息半小時,林小野下午裝配汽車的效率明顯高了很多,久而久之,得到了廠里的一些領導的認可。
“雖然目前條件是艱苦了一些,但好歹比那幫楞逼活脫脫地蹲在地上抽煙強,而且我中午能睡一覺,下午的效率比他們也高了很多?!绷中∫扒那淖哌M了雜物間,來到窗口,看到廠里和他一樣的裝配工人還是蹲在窗戶邊的路邊抽煙,覺得那些楞逼真是活到頭了。
就這么干下去,到死都是裝配工人的命啊。林小野咂咂嘴。
林小野朝著雜物間里面的擺放著雙人床的小隔間走去。
突然,昏暗的雜物間里傳來一陣簌簌的聲響,林小野一開始以為是老鼠,這里鬧老鼠也是正常的,畢竟廠里的人幾乎都全年都不會上來一次,而且里面的雜物實在是太多,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
林小野曾經(jīng)就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好幾條沒拆封過的中華煙,至于是誰放在這里的,他也沒搞清楚,一開始他也沒敢拿,后來過了一個月多,發(fā)現(xiàn)中華煙還在,他就拿下去到商店換了三條小蘇煙給老家的爺爺寄了回去。
當然,事后也沒人發(fā)現(xiàn),林小野的膽子也開始大了起來?!耙粋€月就休息兩天,才三千多的工資,我拿一條煙抽應該不過分嗎?而且,這煙搞不好還是賄賂的?!?p> 林小野這么想著,也不覺得心里有什么愧疚。
又往里走了幾步,漸漸發(fā)現(xiàn)簌簌聲越來越大,林小野疑惑了。
“這么大的響聲。這是老鼠精吧?”林小野腦袋中剛產(chǎn)生這個想法,就被自己逗笑了,建國以后都不允許成精了啊。
繼續(xù)往前走了幾步,來到隔間邊上,林小野剛想推門進去查看究竟,臉色一下就變了。他立即蹲下,大氣都不敢出了,躲在角落里。
這昏暗的隔間里是兩個人啊。
而且還是一男一女??!
林小野聽著里面的動靜,越聽越是心驚,越聽越是口舌干燥。
這男的聲音他一聽就聽出來了,總經(jīng)理啊。女的聲音,他也很快就聽了出來,是廠花葛雪啊。悲催的是,這廠花還是自己的高中同學和暗戀對象。
這......
葛雪可是活脫脫的一個大美人胚子,身高一米七二左右,那兩條筆直的腿簡直就是廠里唯一的風向標,收視率比春晚還厲害。
還有那一頭快到腰的長發(fā),再加上一張白皙多情的臉蛋,在這一群裝配工中簡直就是白天鵝的存在。
這倆人在這昏暗的雜物間的小隔間里........
林小野追求葛雪的心一下就死的透透的了,原本想著好好表現(xiàn),過段時間混個車間主任當當,再買臺車,好追求一下葛雪,好歹也有一點機會,說不準就成功了,但這下什么都沒了。
總經(jīng)理鄧毛遠快到退休的年紀了,頭發(fā)都白了一半,這葛雪到底圖他什么啊?
還能圖他什么啊?現(xiàn)實狠狠地抽了林小野一個耳光。
圖錢圖權(quán)圖勢唄!
這下林小野終于知道了,為什么葛雪去年還和自己一樣是一個裝配工,今年就到了車間副主任了。
唉.......
林小野暗自嘆了一口氣。
突然,他的手機就這這么不合時宜地響了。而且,他的山寨機,鈴聲異常地清脆。
“你是我的小丫小蘋果,怎么愛你都不嫌多。”一陣倉促的鈴聲陡然回蕩在昏暗的雜物間里。隔間里雙人床的響動和粗重的喘息聲一下就停止了。
林小野急忙把手機鈴聲掐斷,四周立即陷入了死寂,隔間外的林小野大氣不敢出,隔間里的兩人也是一樣。
兩撥人就這么對峙上了,這個時候,有很多念頭在林小野腦海中閃過。
他想要么現(xiàn)在沖進去,用他的山寨機,把兩人茍合給拍下來,狠狠地敲詐一筆,然后離職。
要么,現(xiàn)在息事寧人,就當不知道,以后拉屎都離葛雪三個茅坑,這樣好歹能保住他一個月三千多的工資。
但最后,生活的壓力戰(zhàn)勝了暴富的虛妄,自己每個月還要一千多的房租,還要給老家的爺爺寄一千多元的生活費。
萬一鄧毛遠這家伙給自己使絆子,搞不好最后一分錢沒撈著,工作也丟了。
林小野最后還是慢慢退了出去,今天的事就當撞了兩只野鬼吧。
可后面發(fā)生的事就很狗血了,鄧毛遠這臭不要臉的先是召集全場職工開大會,在大會上以廠區(qū)機密為由,要求全廠區(qū)的職工都上交手機,統(tǒng)一由安全部門為手機加密。
好歹林小野早就做了準備,把《小蘋果》的手里鈴聲一早就換了,鄧毛遠為此計劃落空,但隨即又開展了第二波無恥的個人績效面談。
面談......換個詞就是逼供。
在那整整一個月中,整個合家汽配都籠罩在緊張且神經(jīng)質(zhì)的情緒中,大家都知道廠里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又不知道是什么事,大家猜測鄧毛遠應該是想搞誰?但又不知道搞誰?還不知道為什么搞?
所以大家那個月里都過得尷尷尬尬,彼此的關系都疏遠了不少,誰都不知道誰身邊是好人還是一坨大便,萬一是一坨大便,踩到了,搞不好自己都要倒霉。
林小野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個月,等到了七月份,他還是被一個平日里處的比較好的一個同事給賣了。
說是賣,其實也不算賣。那個同事只不過在績效面談中說了一嘴,林小散中午經(jīng)常去三樓睡覺后,就立即被提為了車間副主任。
與此同時,形成鮮明對比的林小野,光榮下崗了。
下崗那天,林小野怒了。
昨天夜里他還在廠里沒事人一樣在流水線上裝配,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人事部門告知,今天他不用來上班了。
林小野問不用來上班是什么意思?
人事壓根沒吊他,又在電話里問了一句: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林小野問:“我這個月的工資怎么算?”
“被扣光了?!钡玫交貜秃蟮牧中∫按糇诖采?,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