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科所在少林已是大齊地界,歸大齊所管轄。這年年科已有十八,方丈把年科、陳再生二人叫到禪房,年科猜想:“方丈定是又要傳經(jīng)授課?!惫嫒绱耍秸梢廊徽佌伣虒?dǎo),與往日不同的是,這次方丈講的多是為人處世之道,年科的心早就想著修煉之事去了,方丈喊道:“年科?!?p> 年科聽方丈叫自己,這才回過神來,回應(yīng)道:“??!”
方丈:“年科你太過浮躁,又狂妄自大,以后若不加克制,定難成大器;陳再生你生性憨厚老實,容易吃虧,日后多加磨礪,終會出人頭地。待方丈授課完畢。
方丈道:“去吧!走了要記得回來的路啊!”
年科雙手合十,躬身行禮,正欲退出,又覺方丈今日的反常,應(yīng)該是話里有話。
年科問道:“何為走了要記得回來的路啊!”
方丈沒有作答,年科心中激動,心知:“方丈這是要讓我們回家了”。頓覺雙眼朦朧,感激的看著方丈。
方丈轉(zhuǎn)過身擺了擺手。
年科、再生給方丈又行了一禮,迫不及待,回去跟師父說了此事。
陳年科、陳再生隨即向庫頭師父下跪磕頭,行了大禮,與庫頭道別。
庫頭知道年科歸心似箭,也不多說,便道:“去吧!廣闊的天地等著你們,你們的路還長,你倆一路走好,我也沒什么禮物送你們,臨走前,就送你們八個字吧!‘濟困扶危,廣結(jié)善緣?!€望你倆不要客氣,全部收下?!?p> 年科、再生點點頭異口同聲道:“是,謹(jǐn)尊師命?!?p> 下山的路在月光照耀下,顯得格外明朗。年科二人走在這條蜿蜒而下,已經(jīng)有些坑洼的青石古道,心中難免都有些惆悵,但年科歸心似箭,越走越快,一路狂奔,再生在后面追,兩人使勁全力,猶如斜面上無法阻止的圓球一般,毫無停頓,越跑越快。
二人很快便下了山,山下是個小鎮(zhèn),這是年科來少林后去過最遠(yuǎn)的地方。
年科只知家在汴京,可路已經(jīng)識不得了,再生也不識得回去的路,所以二人先到鎮(zhèn)里找到一馬車夫,準(zhǔn)備坐馬車回家。
一番打聽,尋得一個馬車夫,馬車夫是個年邁的枯瘦老頭,帽子也裝不下頭頂亂糟糟的頭發(fā),斜頂著破帽,身上穿得更是邋遢。
這馬夫幾天沒攬活了,正缺幾個錢買酒吃,馬夫雖嫌天色已晚,有些猶豫,但一聽年科二人出了高價,便毫無顧忌了,打了兩壺酒,帶上干糧出發(fā)了。
枯槁似的手,一手拉馬韁,嘴里自顧自地說了聲:“走咯”。也不知是不是對馬兒說的。然后手拿一根馬鞭往馬屁股上一抽,在深夜里發(fā)出一聲“啪”的脆響。馬兒不情愿的邁著細(xì)碎的步子,小跑而去。
馬兒剛走,老頭急不可耐的把酒葫蘆的木塞拔出,仰起頭“咕嚕、咕?!钡暮攘艘淮罂?,又咬了口烤肉,自顧自的咀嚼起來。
一路顛簸,年科興奮異常,不時掀開布簾,往外張望,外面一片漆黑,也不知看些什么。
一直無話,到了五更天,年科二人還是擋不住困意,已經(jīng)沉沉睡去。
車夫多喝了幾口,迷迷糊糊的也睡著了,馬兒不時走上兩步,又歇上一陣子,也不知又到了哪里,突然馬兒一聲嘶鳴,“嘿嘿兒”,左右快速踱著步子,車?yán)镆差嶔て饋怼D昕票犃吮犙?,又覺得困意襲來,頭一轉(zhuǎn)靠著陳再生又欲睡去,突覺外面吵雜,還有火光映入布簾,感覺不對勁,一個激靈,就坐起身來了,掀開簾子一看,外面10多個大漢,其中三人騎著高頭大馬,其余的人皆拿火把,年科有些慌亂,眼睛轱轆直轉(zhuǎn),猜想:“定然遇到山賊了”。也不知如何是好。
只聽見外面說什么:“此、此、此路是我開和什么管殺不管埋”的話。
年科掀開簾子一看,一個拿著火把的人歪歪扭扭的張著嘴哼、哼著,嘴里的話更是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清楚。
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黑衣男子罵這手下道:“狗子,瞧你這德行,有什么出息,一緊張就結(jié)巴,還此、此、此路是我開,開你個頭啊!都上山多少年了,還改不了這樣的毛病?!比缓筮@壯漢中氣十足大聲吼道:“打劫,把錢財留下?!?p> “對,打劫”,這被稱為狗子的人沖著二當(dāng)家露出一口黑牙,嘻嘻附和道。
二當(dāng)家聲音之大,嚇得車夫酒醒大半,馬兒受驚,踱步后退,車夫拉住韁繩,一看面前情況,心知不妙,身子一挺,急忙下馬掀開馬車的簾子,看向車內(nèi),想問這兩位年輕人怎么辦。
年科看到馬夫求助似的眼神,揪了一下陳再生的大腿,一下驚醒了,叫道:“哎呦呦?!庇忠荒樏H坏貑柕?“怎么了?”見外面有火光,探頭見外面的情景,整個人都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車夫,看著車?yán)锏膬蓚€孩子,也是不經(jīng)世事,應(yīng)該也是被嚇壞了,于是放下簾子,趁著酒勁用沙啞的嗓音率先回話了:“各位山大王?!?p> “什么他媽各位山大王,這兒就老子一個王”。坐在中間那匹馬背上的二當(dāng)家呵斥道。
老車夫忙改口,“這位大王,我們都是窮人,沒有什么錢財,當(dāng)今大齊國收刮重稅,我們早就是難以度日?!比缓笊焓謴亩道锾统鰟偛拍昕平o的幾兩銀子道:“這些是我身上所有錢財,就當(dāng)是老朽請大家喝酒吃肉?!?p> 二當(dāng)家道:“你以為我們是叫花子嗎?兄弟們,給我把那匹瘦馬牽回山寨,再把他們?nèi)硭岩凰?,給我搜仔細(xì)咯!”
十多個土匪一起向年科他們的馬車圍了過來,直接把再生和年科拉了下來,再生直接被兩個大漢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兩個土匪一人一邊抓住年科左右兩個手腕,然后掐住年科的后脖頸,想把年科按在地上,可是兩人硬是按不動,一土匪從年科的背后伸出手臂抵住年科的喉嚨,往后使勁掰,想把年科掰倒,又用腳踹年科的小腿肚子,吼道:“給老子跪下?!?p> 再生也急得小聲說道:“年科快跪下?!?p> 年科仍然站立不屈,年科身后一土匪道:“咦,還挺倔。”說罷便拿著刀柄就朝著年科的頭上招呼,一柄狠狠的砸在了年科頭上,頓時,眾人都驚呆了。年科避也未避,只見刀掉在地上,那人揉了揉手腕,感覺手腕一陣酸麻,年科的頭連口子都沒破。
其他人馬上拿著刀對著年科,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年科。
旁邊騎在馬上觀瞧的二當(dāng)家,眉毛一擰,眼中殺機頓現(xiàn),喊道:“竟敢反抗,殺了這個兔崽子?!?p> 其余的土匪像打了雞血似的,卯足了勁,大刀就砍向年科,年科后側(cè)一步,堪堪躲過一刀,手腕一轉(zhuǎn),反扣住兩側(cè)土匪的手腕,騰空躍起,兩腿橫踢把左右兩側(cè)的土匪踢翻,側(cè)身一腿踢向按住陳再生脖子的土匪,把陳再生解救出來。
陳再生大喝一聲,使勁側(cè)身在地上一滾,掙脫另一個土匪的控制,順勢右腿一蹬,把這匪徒蹬出一丈開外。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立,拳頭握的咔咔作響,身子抵住年科后背,嘴里問道:“是要拼了嗎?”
年科道:“那還能怎么辦?”
只見二當(dāng)家也躍下了馬,大聲吼道:“還不束手就擒,否則你們會死得很慘?!?p> 又見老馬夫被兩土匪死死按在地上。二當(dāng)家說罷,見年科二人沒有回話,腳尖輕輕一點躺在地上的一柄鋼刀,刀身一彈而起,只見這二當(dāng)家出手如電,一把抓住刀柄順勢就往車夫脖頸砍下去,完全不帶任何猶豫和停滯。
年科睜大著眼,還沒來得及喊出‘住手’兩個字。車夫驚恐的表情下發(fā)出一聲驚叫“啊”,也是他留在人間的最后一聲驚叫。車夫的脖頸處滲出一道血痕,頭一下滾落出去,鮮血噴濺出3尺有余,脖頸處的血管還在不停的收縮,像是要把車夫死前未說完的遺言說完一般,同時把鮮血“咕嘟、咕嘟”地擠出來。
年科側(cè)頭不敢看這血腥的一幕,而再生瞪大了眼被嚇得呆立當(dāng)場,再生剛才那股拼命的勁一下子全沒了,雙腿開始打著顫。
年科不敢回頭看,少林僧人本是慈悲為懷,年科在少林寺連殺雞都沒見過,突然擺在眼前的是如此血腥的場面,身心受到強烈的震撼。
年科以為:“要殺一個人,必須是心中有恨,對此人恨之入骨,才能有殺人的勇氣;若是一個毫不相干之人,與之無冤無仇的人,你能下得去手,那就是畜生、是瘋子,方丈天天教我慈悲為懷,可是我若慈悲,必定只能以死殉道了?!?p> 年科已經(jīng)暗下決心,眼眶含淚轉(zhuǎn)身怒道:“老爺子,你先行一步,我?guī)湍愣鄽讉€畜生,讓你老爺子在下面繼續(xù)使喚,讓他們給你老爺子當(dāng)牛作馬。”
一下子,年科眼睛充血,緊咬牙關(guān),真氣鼓動,年科爆喝一聲,迎著這個殺人的二當(dāng)家就去了。
其他土匪也是全力向年科砍來,年科掌、指之間皆有少林龍爪手之精髓,碰到人皆是非死即傷。
一下子,五個土匪倒地不起,再生看見年科如此勇猛,心一橫,嘴里大聲嚷著:“呀!”仿佛已經(jīng)把生死豁出去了,向著身邊的土匪攻去。
土匪們看年科難對付,就去對付陳再生。
一下子,再生身上被刀劃出數(shù)條口子,在年科的解圍下,還好不是致命傷。加上剛被年科踢翻在地的土匪,站著的就只剩4個了,陳再生看到了希望,越戰(zhàn)越勇,招式也不像先前那般僵硬了。
殺了車夫的二當(dāng)家坐不住了,提刀就上,年科沒有兵器在手,但也不落下風(fēng),打得這個狂妄的土匪大刀幾欲脫手。
這個二當(dāng)家與年科交手二十幾招,覺得眼前這娃娃雖然勇猛,但是招式死板,與人交手經(jīng)驗不足,但是我手下的小嘍嘍又沒一個能擋住眼前這二人的,若這兩個娃娃聯(lián)手,自己恐怕就毫無勝算了,想到此,便不再主動出擊了,就纏著年科再生二人,不讓其脫身。
一盞茶的功夫,只聽有人策馬而來的聲音,由遠(yuǎn)至近。
年科才看清是一個身披白色布衫,敞開著衣杉露出結(jié)識肌肉的男子,老遠(yuǎn)便喊道:“誰在老子地盤撒野,聲如洪鐘?!?p> 年科一聽,感覺此人功夫不弱,剛才與年科過招的二當(dāng)家本是焦急不已,聽聞大當(dāng)家的聲音,一臉欣喜喊道:“大當(dāng)家快來助我”。
年科心想原來這才是土匪頭子,剛才那個武功不弱的家伙就是二當(dāng)家咯!這下子糟了。
這白衣男子,衣衫都沒穿好,臉上一條長長的疤很是嚇人,披頭散發(fā),一副放蕩不拘的樣子,一身酒氣,從馬上躍下,有些踉蹌的走到二當(dāng)家身邊罵道:“他奶奶的,老子以為是哪路神仙,原來是兩個乳臭未干的娃娃,害得我酒都沒喝盡興?!?p> 二當(dāng)家急忙附和道:“等下解決了這兩兔崽子,我陪大哥再喝?!?p> 大當(dāng)家:“有沒有報我胡漢幫的名號,?。《?dāng)家,老子問你有沒有報老子的名號啊。”
大當(dāng)家見手下支支吾吾,對著旁邊一個手下就是一腳。
“哎呦”,這手下捂著屁股喊著。
大當(dāng)家一邊打嗝一邊自顧自的說道:“方圓幾十里的人,聽了老子名號都嚇得打哆嗦,不知道老子殺人不眨眼?。【尤贿€有人反抗,他奶奶的、他奶奶的?!?p> 男子身形一閃,跟著就到了年科面前,年科沒想到這大當(dāng)家舉止怪異如斯,言語間竟然偷襲自己,還沒反應(yīng)過來,年科肚子上就挨了一腳,好在年科體質(zhì)非同一般,只是向后退了幾步便停下。
大當(dāng)家吼道:“都給老子閃開。”其他的人拿著火把在旁邊觀戰(zhàn),年科與再生對視一眼,再生點頭會意,兩人一左一右,攻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躲閃之間,瀟灑自如,兩招就扣住了陳再生手腕,一腳蹬在再生胸口馬上又收腿,幾乎同時向年科襠下踢去,年科暗罵:“竟然使這樣的損招,差點我陳家就要絕后了”。
年科雙腿一夾,阻擋住大當(dāng)家的一腳,再生這才落地。
年科一掌灌滿真氣,向大當(dāng)家胸口打去,大當(dāng)家嘴角掛著不屑的笑容,也一掌打出。年科有些懼怕這樣的笑容,畢竟是被胖和尚教訓(xùn)過。兩掌快接觸之時,突然白衣男子變掌為戳,手指插進年科中指與食指的指縫之間,一下抓住年科的中指,手腕一擰,年科吃痛,被擰翻在地。年科缺少經(jīng)驗,根本就不是對手,頭被死死踩在腳下,大當(dāng)家嘚瑟說道:“老二,就這樣的身手,你都搞不定,你怎么當(dāng)我的左膀右臂??!”
年科大喊道:“再生快跑?!?p> 再生忙爬起來踢翻一個拿火把的土匪,撒腿就往密林里跑,大當(dāng)家想轉(zhuǎn)身去追逃跑之人,沒想到反被年科抱住雙腿,自己險些摔倒,大當(dāng)家對手下怒罵道:“愣著干嘛!還不快給我追。”再生心中想著回少林搬救兵,便一路朝著來時的方向跑。土匪們除了倒地不起的,全部都去追陳再生了。年科心一橫,直接一個轉(zhuǎn)身,中指硬生生被擰斷,腳一蹬,掙脫大當(dāng)家的控制,連滾帶爬,也往密林跑去,隨著拿火把追陳再生的土匪越跑越遠(yuǎn),大當(dāng)家這邊漸漸黑成一片,只剩二當(dāng)家拿著一柄鋼刀傻站在一旁。
大當(dāng)家罵道:“媽的,拿火把的怎么全他媽跑了,也不給老子留一只?!表樦昕铺优艿姆较蚋F追不舍,因輕功了得,幾個縱身跳躍便追上年科,可是天黑看不清年科的動作,步伐有些遲疑,年科這才想起自己有夜能視物的能力,其他人未必能在這么黑的夜里識物。年科一下虛招一下實招,反倒占了上風(fēng)。
二當(dāng)家也來幫忙,刀沒砍到年科,反被一腳踢翻在地,二當(dāng)家揉著胸口,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
大當(dāng)家看不清對手的動作也不敢貿(mào)然出手,只能等其他拿火把的人回來了,再殺這小子。但心中也是驚訝:“這小子似乎能在黑夜里識物一樣”。
年科邊跑邊觀察地形,大當(dāng)家這邊踏著萋萋芳草,一腳深一腳淺的跟著年科的身影摸索而去,突然年科看見不顯眼的地方似乎有個坑,與雜草比起來,顯得特別黑,一半都被雜草覆蓋,只是不知是深是淺。
突然年科腦中冒出個鬼點子,心中暗喜:“這下看我坑不死你”。
年科慢慢往坑那邊退,一個換步,故意繞過了坑,故意放慢腳步等著土匪頭子過來,遠(yuǎn)處已經(jīng)有火光傳來,大當(dāng)家借著火光,拔出匕首一刀就向年科胸口刺去,可是受力的一步卻踏了個空。
大當(dāng)家“啊”的一聲便掉入坑里。
年科見自己詭計得逞,想過去看看這洞到底深是不深。年科剛把頭湊過去,一只手腕一下抓住了年科的腳脖子,年科一個沒站穩(wěn),一下子也摔了下去,白衣男子雖抓住洞壁,可是年科一帶,根本穩(wěn)不住,一起墜落下去,2丈來深的坑,里面全是碎石。白衣男子摔在一塊相對平坦的地上,但也是摔的頭破血流。
年科就慘了,一塊硬石凸起,直接頂在年科背脊上,年科只覺的除了手還能動,胸口以下都沒了知覺,暗覺不好。只聽上面洞口傳來火光。
“大哥,大哥”的喊道。
大當(dāng)家緩了半天才微微回了聲:“老子在這里,他奶奶的,還不快下來救老子?!?p> 洞外的土匪發(fā)現(xiàn)了山洞,聽見大當(dāng)家在洞里罵罵咧咧,急忙找了根繩子放下來,二當(dāng)家拿著火把順著繩子下來,打量了一下年科,又忙扶起了大當(dāng)家。
大當(dāng)家有氣無力的說道:“先去干掉這小子?!?p> 二當(dāng)家接過大哥手中的匕首,有些畏懼,因為年科的身手二當(dāng)家也見過。全身只有手能動的年科,一陣亂抓,抓住石頭就用石頭扔這個土匪,這也是年科最后的反抗。
二當(dāng)家看出陳年科好像除了手,其他地方都動不了了,二當(dāng)家瞅準(zhǔn)時機,一下揪住年科的一只手往年科身后一繞,年科臉朝下被這土匪按在地上,二當(dāng)家“呵呵”一笑,匕首的鋒刃,緊緊的壓著年科頸動脈處,年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絕望,就像一個死刑犯,再勇猛、再冤屈、再硬氣,真到行刑那一刻,都是嚇得腿腳發(fā)軟,牙齒打顫,也不再做多余的反抗,哪怕一句求饒的話也說不出。
這一刻年科能清晰的聽到的是自己的心跳和脈搏。
二當(dāng)家干凈利落的一刀,也是再熟練不過的一刀,在年科脖頸的動脈處拉出一大條口子。
這個二當(dāng)家頭也沒回,就去扶起大當(dāng)家,給大當(dāng)家系好繩索。上面的人使力拉,兩土匪身體慢慢的離開地面,繩子扭轉(zhuǎn)的時候,兩個當(dāng)家的還看見年科在黑暗里無力的掙扎,二當(dāng)家輕蔑的一笑,說道:“小兔崽子,叫你別反抗,反抗能有好下場嗎?”
年科掙扎著回道:“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p> 待大當(dāng)家上到洞頂,問道:“另外那個小子呢?幾個手下你看我、我看你也不吱聲。”
大當(dāng)家有些生氣,但是全身疼痛,也懶得罵人。
二當(dāng)家攙著大當(dāng)家,大當(dāng)家解下腰帶,扒開褲子,往洞里撒尿。其他手下雖壞事做了不少,可沒這種“尿性”,畢竟死者為大,神鬼之事寧可信其有。
滿身是尿的年科心跳出奇的慢,但腦子卻轉(zhuǎn)得極快,年科沒有認(rèn)命,飛快的思索:如何找到這一線生機。唯一能試一試的也就是《形僵法門》中的血脈逆行功法和水中呼吸法。
可是全身上下已經(jīng)失去知覺,已經(jīng)感覺不到丹田之氣的存在了。為了不失血過快,年科馬上用手封住自己人迎穴,減少動脈涌出的血。
正常人封住這個穴位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便會血液凝滯,頭腦發(fā)脹,暈厥或者死亡,但年科長期練習(xí)《形僵法門》能多堅持一些時辰。
年科想到《形僵法門》的血脈逆行功法都是在水中,如今沒有水,而且身體也失去了知覺,這樣危機的情況之下,年科腦海里浮現(xiàn)方丈的教誨:“心在則神在,神在則形在,有形為質(zhì),無形為虛”。
年科冒出一個奇異的想法:“我雖不在水中,身體沒有知覺,但我唯有幻想出自己身體健全,又浸沒水中的感覺,不知能否靠這感覺施展出功法”。
年科閉目冥想,心平如鏡,摒棄雜念,努力回想獨自在少林寺山腳下的河中練功時的感覺,默念《形僵法門》口訣,突然年科感覺耳根發(fā)涼,鼻內(nèi)有嗆水的酸楚感,呼吸困難,頓時心臟位置的皮膚竟然迅速布滿血絲上往頭頂蔓延,往腳下延伸。
人的大腦若是長時間沒有血液供應(yīng),便會休克,直至死亡,年科抑制住脖頸處的大動脈,年科從心臟以上的位置,皮膚布滿了鮮紅的毛細(xì)血管,形成了側(cè)支循環(huán),修復(fù)對大腦的血運功能,勉強彌補了主動脈的血運功能,就如同一條大船運貨物要通過主干道方才到達(dá)目的地,但是主干道堵塞,只能把貨物分到其他小船從支干送達(dá)目的地。
年科脖頸的傷口沒有血的沖擊開始緩慢的結(jié)痂,伴隨著心跳,血也只會再濺出少許。如此反復(fù),年科不知自己能否熬過這料峭春寒的漫漫長夜。
野外的清晨格外的冷,露珠“滴答、滴答”地落在洞里,水花濺到年科額頭,也濺到了年科微微顫抖的眼皮上,點點水花匯進眼眸,刺激著年科的眼睛,突然間年科睜開雙眼,但雙眼黯淡無神,面色更加蒼白,顯得十分疲憊。
年科緩緩長舒一口氣,終于艱難的活了下來,慶幸之余又開始苦惱?;钍腔钪?,但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半身殘廢的廢物。
年科臉色蒼白,牙關(guān)打顫,胸以上也感覺到刺骨的寒意。
終于熬到中午陽光照進洞里,毫不嫌棄的照耀在年科蒼白的臉上,年科看起來完全像個死人,流血的傷口終于止住了,只剩下半條命。
一夜的生死掙扎,年科感覺自己太累了,沒有一絲力氣,連眼皮都睜不開,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年科迷迷糊糊中,夢見了自己的娘親在呼喚自己的名字,父親滿頭白發(fā),焦急的等待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痛意刺激著年科睜開雙眼,眼角還殘存一絲淚痕。年科緊咬牙關(guān),心中暗自下定決心,自己現(xiàn)在是廢人,但是自己還有爹、有娘,哪怕是爬也要爬回去。
年科緊咬牙關(guān),用手艱難的翻過身來,只聽“咔嚓”一聲,年科把脫臼的手指復(fù)位,揉了揉復(fù)位的手指,雖還不能活動自如,但也沒有那么痛了,然后重新審視這個把自己“坑慘了”的坑。
看見旁邊有一圈土堆,明顯是新土,有被人挖動的痕跡,于是年科往那個土堆后面爬去,看見又是一個坑,蜿蜒向下,漆黑一片。
年科現(xiàn)在對坑洞可是深惡痛絕,顫抖的雙手,支撐不住,年科手一松便又趴在洞邊,虛弱的喘著氣,感覺很累、很累,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夢中年科脖頸處的傷口已無大礙,就是不愿醒來而已,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個惡夢而已,醒了就結(jié)束了,自己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林寺,但身體的疼痛再次告訴年科,自己已然如此,唯有接受現(xiàn)狀。
年科再次艱難睜開雙眼,看著自己的身體,“呵呵”的冷笑。年科無奈的搖搖頭,看著上面的洞口,僅憑雙手,現(xiàn)在也爬不上去,洞里除了石頭就是土,連草都沒有,年科搖搖頭嘆息道:“看來我堂堂陳家大少爺就要帶著這副殘軀餓死洞中啦!”
絕望中,年科聽見旁邊的地洞呼呼的往外冒著寒風(fēng),年科心想:“既然有風(fēng)吹出來證明洞的另一頭可能通向外面,反正就是一死還不如看看這洞到底通往哪里,若是通向閻王殿,我正好問一問閻王,我究竟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
人對黑暗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除了進這個不知通往哪里的洞,年科倔強的性格是不會甘愿靜靜等死的。年科深呼吸一口氣,眼睛一黑,一頭往洞里鉆進去。
年科的眼睛夜能視物但是在這絕對的黑暗之中也難以看清東西。年科就靠著雙手和堅硬的指甲在洞里爬行,別說,還非常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