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菡坐在院子里,微微仰著腦袋,感受著陽光。
她很多年沒有享受過陽光的溫暖了。
雖然有點不習(xí)慣,有點畏懼,可感覺確實不錯。
“小姐……”司琴戰(zhàn)戰(zhàn)兢兢端著托盤,上面是幾本賬本。
沒有得到指示,司琴硬著頭皮將賬本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抬頭看了一眼正午的陽光,低聲道:“小姐,外面的溫度不高,要不,奴婢給您生個火盆吧?”
沈嫣菡搖頭,隨手抽出最上面的賬本。
這里是長公主府,是她的府邸,是前朝的時候,老皇帝給她準(zhǔn)備的。
新朝開朝后,她直接搬到了這里。
齊成中一家頂著她“舅舅”的名義,從鄉(xiāng)下到了京城,跟著住進(jìn)來兩個月了。
齊成中還因此得了個爵位——守國公。
先前那兩個在她身邊跳個不停的,就是齊成中的嫡女。
馬翠是他在鄉(xiāng)下的原配,為了配合現(xiàn)在的身份,齊成中還娶了兩個姨娘,另外還有三個通房,據(jù)說,其中一個姨娘現(xiàn)在懷著身子,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心養(yǎng)胎。
之前,府里的開銷都是她的人在管,后來,馬翠說,用外人不如用自己人,她是她的舅母,自然是維護(hù)她的,總比外人要靠得住。
是啊,靠得住。
沈嫣菡看著賬本笑了笑。
不方。
小美人兒表示這些都不是問題。
比起身份,她更關(guān)心錢財。
她曾經(jīng)是鬼。
還是在地底下生活了很多年的鬼。
鬼記仇、好斗,善說謊,更愛財。
她是被人用惡毒的手段,封印在棺材里的,所以她沒辦法享受香火,而且也不會有人燒紙錢給她。
她是妖姬啊!
用那些男人的話說,她毀了一個王朝,用千千萬萬的無辜的人做陪葬,誰會給她香火?
所以,對錢財,她無比執(zhí)著。
沒本事的時候蹭別人的。
有本事的時候搶別人的。
滿意地看著賬本上的數(shù)字,沈嫣菡嘴角的笑容更深。
賬本看不出問題,每筆記錄都很清楚,不過是側(cè)院的小廚房用了五百兩采辦。
五百兩,對公主府來說,真的不算什么。
原主一個月用在吃上的銀子都不止這些,何況,這五百兩還是齊成中一家人兩個月花在吃食上的數(shù)目。
可是,憑什么啊?
她在下面這么久,手里偷偷摸摸攢起來的香火,從未超過兩位數(shù)。
五百兩?
已經(jīng)是三位數(shù)了!
“小姐,這是庫房的冊子。”司琴見沈嫣菡又抽走了一本冊子,忙解釋道。
只一眼,沈嫣菡就諷刺地笑了。
“告訴側(cè)院,等會我過去一趟?!?p> 午飯后,沈嫣菡美美地睡了一覺,帶著司琴與知書到了側(cè)院。
馬翠之前接到丫鬟的稟告,并沒有當(dāng)回事。
相反,心里還止不住地冷笑。
她就知道那死丫頭會來主動示好,這次,不多要點好處,她不會輕易罷休!
聽到進(jìn)屋的腳步聲,也看到了掃過門檻的裙角,馬翠卻故意端起了茶杯,細(xì)細(xì)品著杯里的茶。
知書是急性子,也是最維護(hù)沈嫣菡的,一看到馬翠儼然把自己當(dāng)主人的模樣,心里就氣不打一處來,搶先一步擠了進(jìn)去。
“齊夫人,您今兒心情不錯啊。”知書夾槍帶棒的聲音,異常尖酸。
“囡囡來了?”馬翠仿佛才看到沈嫣菡似的,高興地放下杯子,沖沈嫣菡招了招手。
“知道你要來,舅母給你準(zhǔn)備了你最喜歡的桃花酥,這桃花,還是舅母去年的時候收起來的,配上清淡的薄荷茶,剛剛好?!?p> “齊夫人倒是會享受?!鄙蜴梯帐桦x的話,讓馬翠心里突了一下。
來不及細(xì)想,馬翠說道:“舅母也是借花獻(xiàn)佛,這些薄荷茶,還是之前囡囡送給舅母的,舅母一直舍不得喝?!?p> “也是,齊大人一家在鄉(xiāng)下,沒機(jī)會接觸這些好東西?!?p> 馬翠的臉色驟然變得很難看,“囡囡,舅母知道你受了傷,暫時不認(rèn)識我們,生疏了幾分,所以不與你計較,等你傷勢恢復(fù)了,自然知道我們才是最親近的一家人?!?p> 沈嫣菡來者不善,與之前的設(shè)想相差太遠(yuǎn),一時之間,馬翠也失了沉穩(wěn)。
特別是沈嫣菡一口一聲“齊夫人”,馬翠心里有點摸不清她的套路了。
“齊夫人,這薄荷茶,公主打小就喜歡喝,以前齊貴妃還在的時候,時不時地會給公主備著,薄荷是齊貴妃親自種的,茶,也是齊貴妃自己炒的。新帝得知公主喜歡,所以特意讓人準(zhǔn)備了一些。不多,總共也就兩斤,齊夫人這邊就拿走了一半。”說話的是知書,公事公辦的敘述口吻,馬翠愣是聽出了不屑和鄙視。
“囡囡,你今兒是來折辱舅母的嗎?”馬翠反擊道,“是,這兩個月我們吃住都在長公主府,可我們也是為了方便照顧你,我們手里的那些東西,哪一樣不是你給我們的,你要是認(rèn)為我們占了你的便宜,說一聲,我們直接搬出去就是?!?p> 搬出去?
怎么可能?
馬翠嘴里說著有骨氣的話,心里卻是一百個不愿意的。
他們一路從鄉(xiāng)下到京城,好不容易才過上人上人的生活,怎么會輕易放手?
雖說齊成中現(xiàn)在也是爵位在身,可齊家根基淺,單憑鄉(xiāng)下開私塾的那點銀子,要想在京城買個配得起身份的宅子,簡直是癡人說夢!
這還不算其他的日常開銷。
京城寸土寸金,什么宅子能有長公主府氣派?
他們?yōu)槭裁匆岢鋈ィ?p> “若是齊夫人覺得長公主府住得不自在,要離開,本公主也不會攔著?!?p> “囡囡,你……”馬翠氣得磨牙。
哪有這么接話的?
正常情況下,不是應(yīng)該給她賠不是,讓她打消離開的念頭嗎?
沈嫣菡沖司琴遞了個眼色。
后者硬著頭皮遞上一本賬冊。
“囡囡,你這是何意?”馬翠虛張聲勢地問道。
“這是這兩個月公主府的賬目?!?p> “囡囡,你是不放心舅母?若是這樣,那你把……”想到之前沈嫣菡順著桿子往上爬的話,馬翠不敢威脅沈嫣菡收回掌家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