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漢等人跟隨李念七護送陳精衛(wèi)早到了君州,次日聽說柳正風亦來到君州,便過來拜訪。其中是陳漢、李秀才、朱一猛兄弟、方師傅、劉跋等六人,柳正風自然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請他們入屋來坐。
只聞方師傅率先開口道:“那日多虧柳大俠及神醫(yī)前輩拖住敵人,才使我等有機會逃出升天,此舉猶如救命之恩,我們無以為報,若日后柳大俠用得上我方不求的話,請盡管開口,方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的到最后,語氣激動,信誓旦旦的模樣,真誠可見。
“方前輩,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咱們是同道中人就不要說這些話了”柳正風面帶微笑,看著方不求方師傅道。
方不求面對柳正風如此淡然的模樣,知其胸懷俠義,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不知當日柳大俠是如何甩掉那三個奇怪的人呢?我等當時丟下柳大俠師徒,自顧自命,真的頗為自責”這時,朱一猛看此情形,眼光閃爍,當即作拱道。
“當日形勢危急,能走一個算一個。當時,我與家?guī)熃涍^一番打斗后,終于打傷那三人,雖然我亦受了小傷,本來還是可以取他們狗命的。可惜,史格那廝帶人及時趕到,我倆只好匆匆離去,以免被困。最后,又尋你們不見,便回了一趟家。后來,聽說我的家人已被接到君州來,就到這君州來”柳正風如實道。
“既然柳大俠無大礙,我等便寬心了,對于柳大俠的大恩,朱某銘記在心”朱一猛道。
“誒!朱兄怎么還說這番客氣話”柳正風雙眼一瞪,故作一副頗為埋怨的表情。
“好好好。這話就當朱某什么都沒說”朱一猛賠笑道。
柳正風眉頭一提,眼光一掃眾人便問道:“爾等怎么就跑到這來了”
“當天,我等得以逃脫后,就跟江參謀等人相遇。江參謀擔心蒙軍趁機偷襲瓊州島,便帶領丘文才等人另覓捷徑趕回瓊州,特遣李念七李先鋒等人護送陳監(jiān)軍回君州來,我等一時沒有好去處便跟著來了”陳漢將事情的大概經過講了出來。
“原來如此!不知那個李如兄,你們可有記得,他是否一起到君州來了?”柳正風問道。
“這個我等就不是很清楚,我看著他跟隨江參謀等人走了”李秀才道。
“是的,劉某當日親眼看見他隨江參謀走的”黑大漢劉跋道。
“當天咱們損失那么多兄弟,柳某與李如兄也算相識一場,只要他活著就好”柳正風道。
“如果當天一開始就聽柳大俠師徒的話,趁早折返,或許咱義軍就不會遭受如此慘敗。全怪那個陳精衛(wèi),若非他一直反對,豈會發(fā)生這種的事情。細細想來,我真懷疑他會是蒙軍的內奸”劉跋氣道,說到最后已是臉紅耳赤了。
“對!當時若非陳監(jiān)軍死活阻攔,按照章大人的意思早就下令折回了,那么我軍或許還能趁早退出敵軍的包圍圈,章大人也不會戰(zhàn)死,我們更不可能如此慘敗”李秀才道。
“誒!方某覺得此事也不要全怪陳監(jiān)軍,也許人家真的君命在身,不得已而為之呢”方不求頓覺氣氣氛不對,立時開口緩和道。
“事已至此,怪誰都沒用,若能提前知道結果如此,我想當初誰都會同意折返。因為這樣的戰(zhàn)爭,沒有誰能夠保證自己在那種環(huán)境下有機會活下來。就像當時,若不是柳大俠師徒武功高強拖住那三個敵人,或許咱們此刻也就不能在此說話了”朱一猛沉吟片刻道。
“爾等說的都有理。但事情已經發(fā)生,咱們不該在這胡亂猜測,推卸責任。而是,應該好好想想怎樣做,才能使日后這樣類似的事情不要發(fā)生”方不求意味深長道。
“柳某覺得方師傅說的對,咱們應該痛定思痛才是”柳正風很認真道。
陳漢將目光瞥一下門外的事物,見陰影直垂,便提醒道:“柳大俠,已近午時,我等就不打擾了”。
“對!看到柳大俠平安無事,我等也就放心了,不便再打擾了”
方不求一聽陳漢那么說,亦扭頭看看門外,立即起身作拱道。
“柳大俠,告辭了”其他人自然識相,先后起了身告辭。
柳正風將這些人送出門口,返身回來,便聞蒙婉倩站在廚房門口道:“看來你的人緣蠻不錯的嗎?”
“我本想留他們下來喝酒的,可惜這沒有酒亦沒有菜,真的不好意思啊”柳正風答非所問。
又過了兩天,楊太后不知從何得知柳正風一家在硭島,特地傳懿旨召見他們。
柳正風一家在楊太后寢宮內花園的涼亭處面見楊太后。這花園一切都是新的,剛種上花但未開花,也種了些草坪和幾棵樹;而涼亭是用新木材新搭建,亭內有桌有凳,周邊寬曠,的確是乘涼吹風的好地方。
“你倆坐吧!你這一雙兒子好生活潑,哥哥與我適兒一般大,這弟弟跟迸兒應該是同齡吧”
本來悶悶不樂的楊太后看著站在柳家夫婦身邊的這兩兄弟,不由得擠出一點久違的微笑來,羨慕道。
“差不多吧。我家老二今年算七歲了”蒙婉倩搶先應道。她不知楊太后為何要這般話題,或許是想兒子,或許是在試探什么,不管如何,這話必須接了。
柳正風不知這楊太后何意,正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接話,沒想到妻子就應了。
“皇上被張?zhí)蛋才帕斯φn,正在書房練字呢。他倆可有讀書寫字”楊太后愣了一會兒,又看向柳家兄弟不緊不慢地問道。
“犬子豈能與皇上相提并論,他倆除了盡日耍劍弄棒、下棋娛樂,其它的一竅不通”柳正風小心翼翼道。他怕妻子亂說話,所以就大膽而謹慎地回答了。
蒙婉倩聽著,自是有意見,但也不好發(fā)作。心想:我義兒文武雙全,我仁兒歪門邪道全都會,哪有這般不堪。
“哀家,倒是希望皇上能像其他孩童一般,可以盡情玩耍,可以隨心所欲,無憂無慮。莫要跟他哥哥那般”楊太后嘆道。
“皇上乃皇室貴胄、真龍?zhí)熳?,肩負皇室復興之重任,自然比一般孩童辛苦一些”柳正風眉頭一蹙道。
“想當初,我適兒那般可愛,勤奮好學,不曾想說沒就沒了。柳弟,你說我為何這樣命苦呢”楊太后想著說著,不由聲淚俱下。
“姐姐心頭那般的苦,妹妹雖不知,但我覺得姐姐應該要活得更好才對,不然先帝在天上看著亦不能安心”蒙婉倩道。
“妹妹,你說適兒真的能在天上看著我嗎?”楊太后精神一振,雙眼瞠視蒙婉倩急道。
“先帝乃天子,當然能在天上看著姐姐”蒙婉倩胡扯道。
“聽老人說人死了就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或許這話是真的,適兒就在天上看著我”楊太后登時心情舒暢些許。
柳正風在旁聽著,大吃一驚,怎么妻子這樣亂說的話太后竟然肯相信,真是服了。
“姐姐,也聽說過這話。此話,妹妹可是深信不疑,我從小就相信我爹娘在天上看著我”蒙婉倩道。
“是嗎?”楊太后問道,蒙婉倩立即點頭嗯了一聲。楊太后轉頭看向柳正風又問:“柳弟,江伯父曾經跟我說過,他有個武功蓋世的義子也是姓柳,不知是不是說你?你只管實話實說,我只是想知道,絕不外說”。。。
聽完楊太后的唉聲嘆氣、大吐苦水之后,出了太后寢宮,已近午時,烈日中天。
“柳老弟,你可真的在這,令我好生苦等”
唐元藏在寢宮門外的陰影處,一瞧見柳氏一家走出來,便興高采烈地湊了上來。
“唐爺爺你為何總是這般邋遢,難道沒錢嗎?我叫我娘給你些銀兩換身新衣裳可好”
柳懷仁同情心泛濫,看不得人家這般困苦模樣,擅自做主道。
唐元聽著,覺得好玩,打趣道:“如此甚好,不知能給多少”
“娘,你能給唐爺爺多少?”這下可把柳懷仁難住了,只能問問母親拿主意。
蒙婉倩拉扯著柳懷仁,笑道:“人家比你爹有錢,別被他衣著給騙了。咱就不給他,看他也不敢厚著臉皮要”
“唐老哥為何在這,可是今日才來”柳正風高興道。
“前些天我老叫化隨江鉦將軍到新城附近走了一趟,今日剛過來。聽陸大人說你在此,我老叫化就來找你”唐元道。
“不知江將軍為何又返回新城那邊”柳正風問道。
“聽說是張自當的意思,要在新城附近的峭嶺島駐軍,到時君州危急,便可到那兒去。我老叫化亦是閑著無聊才想隨他去走走的,不料他又叫我回來這”唐元道。
“哦!”柳正風應了聲,心想:為何瓊州這么好的地勢不選,非要選擇峭嶺島那處。
眾人一起往柳正風一家的臨時住處走去,蒙婉倩備著油傘與兒子慢悠悠走在后面,唐元與柳正風一勁兒快走,這太陽走慢一步就要被它曬干了似的。
“不知江將軍的事情辦得可否順利?”柳正風問道。
“還順利,但江將軍在那兒安排瑣事,一時走不開,便派我回來”唐元道。
“照你這么說江將軍暫時不回這了?”柳正風失落道。
“或許不回這了!柳老弟有事與他說?”唐元眉頭一提,疑問道。
“沒有,沒有事,我就是隨便問問”柳正風急道,急于掩飾,將更容易暴露自己的想法。
“看來你真有事瞞我,不過你不愿意說,我老叫化自然不會追問”唐元看出柳正風有事相瞞,但作為朋友,既然他不想說,也就不好追問下去,以免傷了感情。
“罷了!我就在這住下了,免得江將軍與陸大人為難”柳正風嘆道。
“哦!原來柳老弟想走,如果真是這樣,我老叫化可以親自與張自當說說,或許他能給我?guī)追直∶孀屇銈冏摺碧圃馈?p> 其實唐元在楊莊時,就發(fā)現張自當對柳正風有所不滿,聰明人一猜,總能知它一二。
“算了。何必讓老哥你牽扯其中,況且我自己都沒跟張?zhí)甸_口,或許只是陸大人想方設法要留我吧。這才與張?zhí)党p簧呢”柳正風尷尬一笑道。
如果真是這樣,自己豈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都怪陸大人說話怪里怪氣的。
“好吧。竟然柳老弟都這么說了,我老叫化也就不好說什么了”唐元坦然道。
“到了!唐老哥,請這邊來”柳正風道。轉了個彎,前走幾步,就到了住處。
“這院子都一樣,想找個人怕都難了”唐元道。
“唐老哥,沒注意嗎?這兒院子都標了數字的,記得數字便能找到”柳正風說著已入了院。柳家所住的這所院子編號八三六。
“姑爺,回來了!”
婆婆在陰影處來回走著,對柳正風隨口一叫,看見唐元入院來,不由一驚,止步笑道:“這不是唐大俠嗎?你怎么跑這來了?我這可沒做你的飯”
“沒飯吃。我老叫化喝酒吃菜就足矣”唐元厚臉皮道。
“酒,你更別想喝了,我們這真的沒有”
婆婆撲簌一笑,很認真道,的確這院內真的沒有酒。
“我有就行”唐元敲敲自己腰間的酒葫蘆,得意道,又打趣柳正風,羨慕道:“柳老弟,你命真好,一個倒貼的美嬌娘,還隨來一個既能看家護院又能上廳堂下廚房的奶娘”
“唐老哥,這什么話?”柳正風剛踏入屋去,聽唐元這么一說,不由一臉尷尬。
“欺負我家姑爺嗎?我家姑爺就是這般命好。你妒忌嗎?等來生吧”
婆婆聽得一清二楚,目光對唐元一瞥,毫無示弱之意。
“我老叫化就過過嘴癮,不說了,免得橫尸在此,無人知道,太不值了”
唐元笑了笑,說完,直奔屋內,就著一空凳坐下。
“上次本想隨江鉦去你那兒,誰知那小子既然嫌棄我不會劃船”唐元坐下來,繼續(xù)道。
“難怪!我原以為你不在這硭島呢”柳正風道。
“酒沒有,給你口水喝吧”
婆婆隨后走進來,倒上一碗水遞給唐元,一臉不屑,冷冷說道。
“就你這性子,我老叫化最中意了”唐元說完,呵呵大笑。
婆婆對他呸了一聲,忍俊不禁地笑了,便走了出去。
“這都正午了,怎么不開飯”唐元視而不見,看著她背影,叫道。
“你想吃飯,我家小姐不回來,你想都別想吃飯”婆婆的聲音從外面?zhèn)鬟M來。
唐元聽她這么一說,抬頭看向柳正風,就見柳正風抿嘴而笑,看來現實就是如此。
“奶娘,你說誰別想吃飯了”這是蒙婉倩的聲音。
唐元聽見聲音,起身走到門口,直著腰板,抬頭挺胸道:“你這妖女,再不回來,我們都別想吃飯”
“老乞丐,你就在屋內坐著吧。飯菜都好了,你別惹我奶娘,不然真的沒飯吃,到時就別怪我哦”蒙婉倩道。
唐元一臉笑意,對蒙婉倩擠眉弄眼一番,這才轉身回坐到凳上。
“爹,怎么不見阿呆叔?”柳懷仁沖進屋內,左顧右看,不見阿呆的人便問道。
柳懷義亦走了進來。
“阿仁,我在這呢,你看我剪這花,好看不?”阿呆從右側的內屋走出,手中拿著幾張剪碎的紙片像孩子般炫耀著。
“??!我的棋譜”柳懷義仔細一看,一陣驚呼,立即對著柳正風抽抽搭搭地哭道:“爹,你看阿呆叔將我棋譜剪掉了”這可是柳懷義最喜歡的棋譜,如今被阿呆撕掉拿來剪成紙花,當然傷心極了,不哭才怪。
“哥,哭啥嗎?撕了,你哭也沒用,白白浪費了眼淚”柳懷仁一臉天真地安慰道。
唐元聽著一怔,這話說的不錯,男人的眼淚的確很值錢的,但看在什么時候?
阿呆看著此情景,擺著一臉無辜的表情愣在原地,一時不知所措。
“撕了,你哭也沒用,不如問你娘去”
柳正風正束手無策,聽柳懷仁這么一說,暗想:這小子的話蠻有道理的,亦隨口應道。
“這東西,確實問你娘才有用,你爹可找不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唐元附和道。
“又怎么啦?”這時,蒙婉倩拿著兩盤菜走了進來,將它們放到四方桌上,隨口而問。
“娘!阿呆叔,將我棋譜撕了”柳懷義告狀道。
“撕了就撕了,等吃飽飯,娘再給你找找可好。一受委屈就哭,不知隨你爹,還是隨誰?”蒙婉倩寒著臉看著柳懷義責怪道。
柳正風自問:這事與我無關,怎么偏偏又扯到我頭上來,這女人的心思真是難以琢磨。
唐元看著這番情形,暗中偷笑,心想:柳老弟這日子好像也不是過得那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