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因為玲子的事情自責了幾天,還是王律師向她肯定,揭發(fā)劉強也是出于玲子自己的意愿,才放下心結(jié)的。
玲子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是玲子媽媽意外生下來的,玲子媽說她并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誰。玲子媽年輕的時候是個陪酒女郎,生下玲子后,曾經(jīng)停了一段時間沒去工作,但為生計所迫,最后還是撿起了老本行。
一開始也還好,兩個人勤儉著吃用也是夠的,但后來玲子媽年紀大了,做不了陪酒女,只能背井離鄉(xiāng)到?jīng)]有人認識她們的外省打零工。
一個四十歲左右被酒色侵染得蠟黃瘦弱的女人,連一袋大米都拎不動,更不要說玲子媽還有很嚴重的胃病和腎病,出賣勞力賺來的一點錢一半要花在看病吃藥上。
玲子初中只上了一年就輟學了,跟著她媽輾轉(zhuǎn)來到海城,在郊區(qū)租了一間十平米左右的小房子。玲子媽買了輛三輪車起早貪黑繞著村鎮(zhèn)賣燒餅,玲子就在家里和面、發(fā)面,洗衣做飯。
原以為即使辛苦,日子也正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玲子媽還在想等錢攢夠了就送玲子去復讀。
可是不知道從哪里傳出來的惡言惡語,說玲子媽以前是做妓的,這之后就再沒有人愿意買一個“妓子”做出來的食物。
玲子本來就內(nèi)向,出來這種閑言碎語后,更是連話都說不周全,像得了失語癥一樣逐漸喪失了說話的能力,以致于給了某些人惡膽,最終釀成了慘劇。
“你知道,有些傷害如果不撕開表面的濃瘡,永遠都不會愈合。我們不是在害她們,而是把選擇的機會遞給她們。尊重她的選擇,然后完成她的委托?!?p> 王憲這樣對顧惜說。
顧惜經(jīng)歷得太小,她還不懂這對母女已經(jīng)沒有出路了,即使告贏了官司又能怎樣,她們的心理已經(jīng)被摧毀了,向左走還是向右走,結(jié)局對她們來說并沒有什么不同。
有一個詞叫立身之處。
而玲子,她失去了自己的根。
“你還記得江明澄嗎?”
顧惜點頭。
“江明澄,會為玲子構筑一個未來,這是我們給玲子媽的承諾?!?p> 所以是等價交換,硬要去算的話,也是他們虧。
當然,語言粉飾一百遍也無法掩蓋這就是一場明晃晃的利用,陸有枝挾私報復的用心毫不掩飾。
不過再一想,對玲子她們來說,有利用價值和沒利用價值哪種更悲哀?
也許沒有解答。
就像王憲說的一樣,這只是一個選擇。
當事人作出了選擇,然后他們只要竭盡所能去履行就好了。
顧惜不再關注這件事情的后續(xù),那是玲子和她內(nèi)心的戰(zhàn)斗,而她要做的就是不去辜負陸有枝的一片維護之心,無論這對外界來說是卑鄙的還是險惡的。
這份信賴表現(xiàn)在外面就是:學霸她又開始刷題了…
“惜仔,今天去不去游泳?”
陸君悅最近直播播到膩煩期了,一言不合就要出去放風,不是懟他那幫嬌滴滴的女友粉,就是播到一半沒興趣了改放錄屏或者直接宣布下播,隨心所欲地令人發(fā)指。
他那票女粉因為陸君悅的“不關注不安慰不配合”,最近脫粉了不少。
顧惜埋首卷宗,頭也不抬:“你怎么還沒被解約?”
陸君悅?cè)粘1粦涣晳T了,根本不接話:“走啊~惜仔,我泳褲都穿好了~”
顧惜回頭,MDZZ,居然真的在家里就穿了泳褲!
嗶嗶嗶嗶——顧惜直接撥通了陸有枝的電話:“哥,陸君悅那個二傻子在家里穿泳褲,還站我房門口不走,我眼睛都要瞎了~”
“顧惜,你有毒!??!”
陸君悅飛一般奔回自己房間,哐唧關上門并立即鎖死門窗。
一邊麻利地換居家服,一邊委委屈屈地小聲哼唧。顧惜她根本就是一告狀精,什么小百合?。烤褪且话咨徎?,掰開來一看,喲,黑心的那種!網(wǎng)友的眼睛都瞎了吧,哪看出來的純凈,怕不是都是傻子…
其實他的想法沒錯啊,這樣多方便,出門的話泳褲外面再套件運動褲就好了,又不礙事。
再說他穿的平角泳褲啊,寬松的那種!哪里辣眼睛了?!
怎么辦,顧惜長成了一顆告狀精,他以后的日子還能好過嗎?而且其實,他只有一點點、小指甲蓋那么一點點怕他大哥。
陸君悅縮在床上抱著膝蓋,下了好大決心,終于撥通了他媽的手機號,鈴聲響了好久,久到他都心虛要掛掉的時候,突然被接起來。
陸承謹壓低聲音and怒氣值max即將爆表:“……你最好有什么正經(jīng)事情跟我說?!?p> 夭壽啦!怎么是這個霸王!
陸君悅眼珠虛瞪屏幕,是他媽的號碼沒錯,嘴里機械性回答:“顧惜她告狀。”
對面的人沉默半晌。
陸君悅哆哆嗦嗦把手指移到掛斷鍵上。
完了,這次他真的完了,惹了老的那個誰也救不了他了…
“誰是顧惜?”
嗝~
陸君悅打了個哭嗝,一時沒反應過來。
那邊又不耐煩地問了一遍:“誰是顧惜?”怎么這名字這么耳熟?
爸?。∮H爸??!那是你自己領回來的大閨女啊,可不是咱媽和咱兄弟倆帶回來的童養(yǎng)——額不妹子?。?p> 嗯……
這個問題要好好回答:“就是咱家的女兒…呀~”
呀你妹?。£懗兄旑~角一根筋蹦起來:“那姑娘怎么了?快不行了?”
不是,您別這樣,那好歹也是咱戶口本上的一頁,不能說沒就沒了。也不是,不帶這么咒自家人病危的。
“不是不是,小惜她挺好?!?p> “那是你不行了?”
MMP!陸君悅氣的肺管子疼,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
陸承謹又猜:“反正不能是你大哥,前兩天還跟我通話了。行了,磨磨唧唧的既然沒什么要說的就掛了。你知不知道這里是半夜,啊?!沒病沒災的別老打你媽電話,你媽不要睡美容覺的?!”
末了還總結(jié)一句再掛斷:“什么討債鬼?”
陸君悅聽著手機里嘟嘟嘟的忙音,抹了把臉,游魂一樣躺在床上,半天又跳起來。
嗶嗶嗶嗶——撥通了他哥的手機號:“哥——爸他咒我快不行了~”
陸有枝正在批文件,被這一嗓子號喪號得差點劃錯了地方,頭疼:“你沒事打爸電話干嘛?”
嚶嚶嚶,家里人都不疼我:“爸他還咒我們小惜是不是不行了呢~”
陸有枝啪的一聲放下筆:“我知道了,等會我給爸打個電話?!?p> 陸君悅:所以只有他一個人不是親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