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上語文課,那時大家上課都上得很累,無精打采的,他卻難得翻開課本聽課。
語文老師在臺上講著雨霖鈴的詞牌名含義,忽然問道:“大家知道雨霖鈴的作者是誰嗎?”
全班沒有人回答。
然后他不知道為什么興致勃勃得說了一句“柳水”。
聲量不大,但是他周圍一圈的人都聽到了,大家開始沒反應過來,一下子反應過來后都笑話他。
我一聽,覺得很奇怪,忍不住笑了,往他課本一看,原來一支筆的筆頭剛好蓋在了“永”字的上端。
我輕輕地移開那只筆,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量說:“是柳永…”
他看了一眼,反應過來自己說錯鬧笑話了,拼命咳嗽掩飾著尷尬。
大家見他反應過來,笑得更歡了,我更是笑得都忍不住趴在桌上了。
他見我還一直笑他,拿著筆輕輕戳我的腰,我天生怕癢,他這一戳,我笑得更歡了。
他見我不但沒有停止,還變本加厲笑話他,又急又氣,臉上掛不住,連戳了我兩下,我被他戳得直躲,笑得肚子都疼了。
后來實在忍不了了,笑著伸手去抓他戳我腰的那只筆,卻沒想他又正要戳我,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就那一下,我整個人腦袋都空了,好像一下子整個世界都不存在了,只有我和他兩個人。
我握著他的手,那雙白皙修長的手,總能寫出好看的英文的手,好像一下子耳朵紅了。
我反應過來松手,兩個人原本就很尷尬了,結(jié)果更尷尬了。
為了緩解那個尷尬的氣氛,我想著說些什么。
“你還敢不敢…笑我了?!彼蝗徽f。
“不敢了…”我小聲地說。
我偷偷看他,他臉紅紅的,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我偷偷笑了。
我想,這是他學生時代遇到的最讓他難為情的事情了吧?
——
那時逸逸和鄭蕭杰感情特別好,整天兩人膩歪著,放學鄭蕭杰總是送逸逸到了家才坐公交車回家。
打籃球總是幫忙拿外套遞水的,活像一個跟在身后的小娘子。
有一回上體育課,我和逸逸照舊去籃球場看他倆打籃球。
打籃球前,鄭蕭杰做著準備運動,逸逸幫他拿著脫下來的外套,囑咐他打球要注意著安全之類的,留我在那里當檸檬精。
我看到陸嘉詠身邊好幾個女生躍躍欲試想著幫他拿外套遞水,心里酸酸的,再看看逸逸兩人膩歪,簡直要命了,轉(zhuǎn)身拉著逸逸就要離開坐到臺階上。
忽然眼前一黑,整個人被什么罩住了。我嚇一跳,趕緊掀開一看,是一件外套。
轉(zhuǎn)身后,陸嘉詠正站在我身后。
“幫我拿著?!?p> 然后跑去和他們打球了。
我拿著他的外套,心里止不住的甜,只能偷笑。
我看到那些女生飄來的嫉妒仇恨的眼神,一個個要滅了我的模樣。
——
女生每個月都有那幾天,我是屬于那種來大姨媽有的時候會很痛的女生,而且特別怕冷。
有一次天冷來大姨媽,肚子疼,我趴在桌上無精打采。
那種痛感好像感覺像有人用錘子重重得敲打我的肚子一樣,讓人坐立不安。
他看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所措,欲言又止的。
我伸手進抽屜里拿出保溫杯,擰開發(fā)現(xiàn)沒水了,他看見拿過水杯,跑到樓下幫我打熱水了。
等了很久他才回來,拿著杯蓋遞給我,我接過杯蓋喝起來,這水溫剛好不燙不涼,還納悶樓下的水都是開水,怎么還有溫水。
喝完我把杯蓋給他,卻無意碰到他的手,溫暖得像暖寶寶。雖然我穿著長袖外套,可依然還是冷的發(fā)抖。
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沒說,脫下他的校服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我抬起身,看著他。
“穿上?!?p> 我把他的外套穿上,他的校服很寬,里面還有他身體的余溫,我趴在桌上,細嗅著他校服上那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是清香的茉莉花味。
一陣一陣地飄來,晃蕩著我的心。
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后來做課間操,逸逸看到我穿著兩件校服,問我怎么回事,我就和她說這是陸嘉詠的校服,我來大姨媽,太冷了他給我穿的。
然后她驚呆了,轉(zhuǎn)瞬恍然大悟地笑了。
“剛剛我去樓下打熱水,看到陸嘉詠拿著你的水杯,我正納悶著他怎么會拿你的杯子打水,然后看到他打了一壺水,在走廊上倒了一杯蓋的水,那熱水還冒著煙,他就輕輕吹著,吹了很久才進教室?!?p> 我聽完傻樂了很久,好像大姨媽也沒有那么疼了。
——
南方的雨季總是很奇特,前一秒藍天白云,晴空萬里,后一秒烏云密布,傾盆大雨。
有一次下午出門上學,天氣晴朗,太陽高照,我沒有帶雨傘出門。
結(jié)果到了快放學的時候,忽然烏云密布的,整個天空都黑了,這就是要下暴雨的節(jié)奏啊。
看著這天說變就變,沒傘回家了,我可憐兮兮得趴在桌上嘀咕著。
天漸漸黑得如同夜晚一樣,整個學校猶如上晚自習。
忽然不知道是誰調(diào)皮搗蛋,把教室里的燈關了,一下子整個教室都黑了,班上有些同學起著哄,尖叫著。
后來被人罵著打開了燈,一下教室又亮堂起來。
暴雨來臨,打在樹葉上沙沙作響。
放學鈴聲響起,他起身離開,我收拾著書包,卻看見原本在他抽屜里的傘靜靜地躺在我的抽屜里。
我拿著傘,背著包,往校門口追了上去,卻看見他和一個男生一起擠著一把小傘,快步跑向公交車站。
那么多年以后,我至今未能忘記那個背影,那個少年奔跑著,濺起一地水花。
——
有一次他們和學長打籃球友誼賽,雖然說是友誼賽,但是打得很認真。
我和逸逸都去給他們加油助威,打著打著,不知道是誰傳了個球過來,那個人沒接到,眼見著那球往我這飛,我來不及躲,就只能站在那兒等著被砸。
就在那被砸的前幾秒,他跑過來攔下了那個距離我只剩半米遠的球。
原本他不在我面前的那塊區(qū)域,而且離得挺遠的,卻在我危險的時刻出現(xiàn)替我解除了危險。
也許這就是安全感吧。
在我無助的時候,我知道你會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