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附拍著阿婭,輕聲道:“阿婭,我們回家去。”
阿婭搖頭,聲音哽咽欲加悲切。
“沒有家了,從前沒有,如今更沒有!”
她蜷縮身體將頭埋進林附懷里,如同幼崽尋求庇護,那是重生之后第一次充斥全身的安全感,是血脈帶給她的安全感。
“我從來都沒有家!”
阿婭竭力嘶吼不顧旁人,只想把心中滿腔的憤恨委屈投給林附。
告訴他,你把我丟太久了。
林附輕輕拍著阿婭,阿婭哭累睡了,像個嬰兒,夢中還在低低哽咽。
林附將她抱起。
鳳安知盯著林附的雙手,心中不適,掃掉念頭吩咐道:“帶客去休息?!?p> 林附朝鳳安知微笑點頭:“多謝鳳老板,打擾了?!?p> 繡春在恍惚中驚醒,接連應下,她有諸多好奇,卻明白此時不得多嘴,就把心思放在阿婭身上,眼睛時刻緊盯,見阿婭氣色紅暈皆宜,方才松了口氣。
鳳安知吩咐是帶客休息,但阿婭一直住于一處,繡春沒多想就引著林附一起去了。
畢竟在剛才情境下,這位公子應該是姑娘的家里人,入了房內(nèi)應該也不打緊。
院內(nèi)尚有紡夏在制衣,不曉今日也出了門還未回來,說是去添置什么藥材。
紡夏見繡春匆匆入門,身后還有個面容俊秀的公子,抱著自家姑娘,而姑娘又是雙眼緊閉昏睡不醒的樣子。
擔心道:“這是怎么了,姑娘怎么又這樣了。”
林附解釋道:“無礙,睡過去了。”
紡夏仔細瞧見林附的面容先是一怔,然后再聽到阿婭無事才緩緩放心。
林附看的明白,兩人是真心待阿婭的,他放心的將阿婭睡在屋內(nèi),囑咐兩女照顧好,便去找了鳳安知。
林附道:“我要帶阿婭走。”
鳳安知道:“?”
林附道:“京城是非之地,她在那會有危險。”
鳳安知不贊同道:“皇榜已下,天下皆是危險之地?!?p> 林附道:“到時候下令收回便可?!?p> 鳳安知想反駁,想說有心之人豈會因皇榜撤回而放棄行動。
這個皇帝身邊的紅人,也只是一個年紀尚輕不懂權(quán)利的少年。
鳳安知低眉垂首,考慮如何表達此事利弊。
門外忽得傳來急促地叫喊聲,是紡夏。
“姑娘不見了!”
林附當下一驚,質(zhì)問道:“怎么回事!”
“姑娘睡醒要吃食,我便去小廚房拿糕點,回來發(fā)現(xiàn)繡春昏倒在地,姑娘不見蹤影……”
林附又問:“四下可都找過了?”
紡夏點頭,盡管四肢因為極度慌張變得虛軟,但她依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找過了,都不見人……怕是給人截了去……”
鳳安知臉色難看,本就冷傲的五官又附上一層冰霜:“找,派人去找!再把繡春叫來問話!”
紡夏應:“是”
林附反而是最快冷靜的那個人,拉住紡夏,說道:“先不要派人,盲目尋找只會讓暗中觀察的人得到消息,到時候只怕更難?!?p> 鳳安知詫異的看了林附一眼,自己剛才還在心里腹誹此人,現(xiàn)在情景一換,倒是他不夠冷靜了。
究竟怎么了?
可能是因為人在自己地盤上失蹤,落了面子才會作此反應吧。
鳳安知給自己找了一個還不錯的理由。
*
繡春跪在地上,發(fā)絲凌亂無心打理,心中只有萬般悔恨,她不敢相信。
當時十七來了……即便是看一眼,她也歡喜的很。
“十七說,主子派他來看看林姑娘的情況,奴婢將他領(lǐng)進院門,便暈了過去,姑娘也不見了。”
鳳安知看向無一,無一跪倒在地:“屬下該死,這就去確認!”
不一會兒,無一回來:“十七不見蹤影?!?p> 鳳安知冷冷地道:“派人出去找,就說追查偷了貴重物品的侍衛(wèi)?!?p> “是!”
林附沉聲:“將人拐走而不是即可殺死,說明那侍衛(wèi)背后的人暫時不會對阿婭作出不利的舉動?!?p> 隨后他問:“那十七是什么底細?”
鳳安知道:“鳳家的侍衛(wèi)從小養(yǎng)大,取最優(yōu)十八人,與其叫侍衛(wèi),不如叫死士?!?p> 林附道:“可據(jù)我所知,鳳家到你也不過兩代?!?p> 鳳安知瞬間明白林附的意思,他眼神冷厲,直盯著林附,他開口,聲音卻有些顫抖:“你什么意思?”
林附并未看向鳳安知,獨自看向窗外院落,像是在自言自語,自說自話:“鳳家家主鳳臨江乃皇商第一人,先帝崩阻,鳳臨江也沒了蹤跡,傳言道,鳳家主失蹤于此……”
“鳳家主失蹤……此事暫且不提”林附終于在景色中收回眼睛,望向了鳳安知,“但鳳老板才接手鳳家一年,竟從未懷疑過手底下的那群人?”
鳳安知姣若仙人的白皙面旁霎那間褪下血色,剩下蒼白與不敢置信的眼神。
“那是父親留下的侍衛(wèi),怎么會……”
他猛得抬起頭,朝繡春紡夏高聲問道:“不曉呢!她人呢!”
“不曉大人她出去后還未回來……”
鳳安知想起來,父親留下的那十八個人,排在第一位的就是不曉。
當時她還不叫這名字,只有一個代號——零一。
是他給她的名字!
“哐!”
鳳安知一拳捶在桌子上,用了極大的力氣,青瓷白玉的茶盞哆哆嗦嗦的發(fā)出聲響,最后歪倒在一旁,散著清香的茶水順著桌沿,滴往地面。
鳳安知從來都是淡漠如初,安家的辱罵,商家的諷刺,朝堂的譏嘲,他都不當作一回事,只有今日,他失態(tài)暴怒。
父親還活著,他本該歡喜,可現(xiàn)下的情況,他只有被欺騙的不甘。
怪不得祖父辭世之際同他囑咐——切莫記恨。
無一開口問道:“主子,剩下十六人還在府中,該如何處置?”他是鳳安知從安家?guī)С鰜淼?,能信任的,只剩下他一個了。
林附看著鳳安知從驚疑到大怒再逐漸趨于平靜,驚嘆不愧是東嘉皇商,心思沉寂,不同尋常。
鳳安知冷笑道:“不用處置,吩咐他們一起去找十七。如今鳳家的家主是我!”
他道:“還是先找林姑娘要緊,閣下說是否?”
林附點點頭。
鳳安知對繡春紡夏吩咐道:“你們暫且退下,出了這門,只說十七偷了重要的東西,回院里,好好守著'姑娘'?!?p> 房中只剩林附,無一與鳳安知三人。
鳳安知仔細擦干濕漉漉的桌面,從各種書件中取出一本,說道:“前兩天,我查到了家父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