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
除了偶有幾處依舊燈火通明,揚州城已經(jīng)陷入了睡夢中。
叁玖躺在床上,雙臂枕著頭,透過半開的窗門,看著窗外微涼的天空,有些失神。
今天的任務(wù)雖然完成了,可是那道錯誤的消息究竟怎么一回事。
誠然消息沒有萬無一失的,可是叁玖不相信一個四境武夫的信息,隱樓也會搞錯。
若是連這點小事都會出錯,隱樓又憑什么作為最神秘的刺客組織在江湖上立足?
有人要害自己?
這個想法很快被叁玖排除了,隱樓刺客共分為四等,天地玄黃。
從貼身處掏出一塊溫熱的小銅牌,銅牌和尋常象棋一般大小,銅牌中央燙著“叁玖”二字,銅牌背面鐫刻著一個小字。
字體并非楷字,叁玖分不清是“楊”又或是“揚”字。
叁玖知道,黃級刺客,編號從壹到壹佰,自己便是叁玖,至于銅牌背面的小字卻一直沒弄明白什么意思。
叁柒的銅牌上除了“叁柒”二字外,也有這么個字。
叁玖和叁柒討論過,如果這個字是“楊”的話,這也許是姓氏,隱樓的掌權(quán)者或許就姓楊,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作為刺客組織,隱樓一直為江湖中人所忌憚,估計隱樓掌權(quán)人要是真這么嘚瑟,隱樓早就灰灰了。
又或者這個字是“揚”,那么應(yīng)該指的是揚州。
算上中州的話,天下共計十四州,是不是每個州都有隱樓刺客的存在呢?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隱樓的力量該是怎樣的龐大。
想到這里,叁玖的頓時覺得生不出半分反抗心來,因為反抗的隱樓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叁玖嘆了口氣,他知道這個可能性很大,可是除了叁柒,接觸過的別的隱樓刺客,表明身份時,也只是亮的正面,所以這些都是自己的猜想罷了。
銅牌并不是什么好玩的玩意,而是隱樓刺客身份的象征,雖然叁玖很不想要這個身份,可沒有銅牌的話,自己會死的很慘。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銅牌便是自己的命。
銅牌在手,隱樓便能找到自己的位置,銅牌丟了,那么便收拾干凈洗個澡,自行了斷吧。
黃字之上的同行如果要對自己出手的話,不需要任何理由,同階的話,更不可能,除了叁柒,自己接觸過的別的黃字刺客都死了,況且黃字刺客的手可伸不了這么長。
“難道真的只是情報出錯了?”叁玖這樣想到。
隔壁的叁柒翻來覆去的聲音傳來,叁玖知道他也失眠了。
窗外有輕微的動靜,叁玖猛地坐起身來,便看到了桌上熟悉的黃色紙片。
隔壁叁柒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叁玖知道,叁柒的任務(wù)也來了。
下了床,光著腳踩在冰涼的木質(zhì)地板上,取過那張紙條。
叁玖還是第一次見到發(fā)布任務(wù)的紙條上寫著這么多字,于是細細看去,臉色變得有些精彩了。
反復(fù)看了三遍之后,叁玖確定自己已經(jīng)記住了上面的內(nèi)容后,伸手一揚,紙條尚在空中時便有火光而起,一道青焰之后,便化作了一縷青煙。緊接著,叁柒推門而入。
“我接到任務(wù)了?!比獾难凵裼行┕殴?。
“我也是?!比咙c了點頭。
從叁玖臉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叁柒這才松了一口氣,“明天就出發(fā)了,要活下來?!?p> “你也是?!比咙c了點頭,目送叁柒離去。
隱樓規(guī)矩第三條:除了共同任務(wù)外,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任務(wù)。
哪怕是相處多年的叁柒,叁玖也不敢說。
因為隱樓規(guī)矩第二條:不得遺失隱牌。
遺失自己的銅牌本身并沒什么可怕的,可是沒有銅牌,那便領(lǐng)不到一季度一次的那一顆丸子,那樣是會死人的。
叁玖和叁柒并不打算親身去實踐一下違反這條規(guī)矩會如何,沒人嫌自己命長。
可是畢竟相識了這么多年,從表情上便看得出來很多東西,叁柒的任務(wù)和自己的差不多,至少看上去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將腦海中的雜念通通拋開,叁玖盤膝坐下,既然睡不著,那就修煉。
心中那一篇背的滾瓜爛熟的無名功法閃過,叁玖靜下心來,調(diào)動起丹田中那一股氣,順著功法中線路,緩慢地在體內(nèi)流動起來,仿佛有一只老鼠在體內(nèi)竄動。
這只老鼠還很小,但這已經(jīng)是叁玖數(shù)年來的修行成果了。
無名功法是隱樓給的,并不完整,四年前,叁玖便成功的練出了被稱作真氣的玩意兒。
之后的四年他小心翼翼地培育著這一絲真氣,終于在一年前的某個夜晚跨進了二境,而后停留至今。
在隱樓沒有人會向自己講解修行上的問題,成功解決修行問題,就能夠活下來,失敗的人,都死光了,那地獄般的日子叁玖不愿去回憶。
叁玖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一遍遍地運轉(zhuǎn)著那篇殘缺功法,只有等到成為玄字刺客的那一天,隱樓才會給自己功法的另一部分。
自己要做的很簡單,在任務(wù)中活下去,并且不斷變強。
叁玖不知道這樣的生活有什么意思,他更想做一個普通人??墒撬蚕牖钕氯?,所以只能按著隱樓的指示活下去。
……
廖生此時正大馬金刀的坐在巡捕司仵作房內(nèi),看著眼前被白布遮蓋了的尸體沉默不語。
作為揚州巡捕總司的青衣巡查使,因為近期揚州城內(nèi)江湖人士不斷增加,這才被臨時調(diào)來總領(lǐng)揚州城巡捕司。
廖生并未聲張自己的行蹤,而是悄悄來到了揚州,在巡捕司中等著那個據(jù)說入了青樓買醉的王衙頭回來來詢問些問題。
然而人沒等到,空氣中卻傳來了血腥味。
擅離職守的罪名用不上了,他并不在乎一個小小的衙頭的生死,因為在他看來作為朝廷體制內(nèi)人員,卻擅離職守,那就是死罪,那么他自然該死。
可是再怎么該死,那也該朝廷來決定,官員的生死什么時候輪到江湖中人決定了?
正好上頭來了信,七天內(nèi),必須將兇手緝拿歸案,特許青衣司廖生臨時決斷權(quán)。
這對廖生來說反而是個好消息,有了臨時決斷權(quán),剛好整頓一下?lián)P州城內(nèi)這些所謂的江湖人士。
江湖畢竟是大唐的江湖,現(xiàn)在惹到了朝廷,那自然該清理一下了。
“死的好啊?!绷紊驗槟貫閾P州百姓對王衙頭道了聲謝,不再看那死去的王衙頭,站起身來,大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