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倭人竟然頗有幾分養(yǎng)氣工夫,一刻鐘都過去了,愣是沒一點響動。
他們可以拖下去,沈純二人卻不行。
庫房中的銀錢堆積如山,光靠他們兩個得搬到猴年馬月去?必須要把紅袖招的各位喊來一起搬運才能成事。
而一旦過了寅時隸卒們恢復(fù)巡邏,想要行動可就難了。
時不我待,二人在通訊中確定好了方案。三聲倒數(shù)過后,沈純便打開自己這邊的窗子,把那些五毒散、化骨粉通通扔了進(jìn)去。
鏘!
噌!噌!噌!噌!……
“什么東西?小林君,你沒事吧?”
“柳生……薩瑪……”
“哼!無用之人!日吉,不要睡了,我們從大門出去!”
“emmm……哦?。。 ?p> 來了!
屋子里已經(jīng)少了一個紅點,剩下兩個則是在朝大門沖刺。
這么一來,搞不好可以銀山壓雙雕,直接把他們給了結(jié)了。
沈純正在竊喜,就聽得大門處轟然巨響,隨后又是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三秒多了都沒停下。
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他趕緊躍上屋頂,探頭望了一眼——
只見門口處哪里還有什么銀山,他們倆好不容易搬來的銀錢,此時正如天女散花一般,徹底散落在泥地里。
而那兩個倭人也已經(jīng)走出木屋,其中一人頂著大大的斗笠,腰間別著一柄太刀;另一人卻是只包了一條兜襠布,露出一身暗黃的肥肉。
“有沒有搞錯!連相撲的都出來了!”
沈墨熙一聲驚呼,卻是暴露了位置。那位相撲選手砰砰砰地轉(zhuǎn)了個身,隨即前傾著碩大的上半身,推著雙手狂奔而去。
先不說對方功力如何,光看這噸位,沈墨熙就絕對不想跟對方正面交手。雙腿一屈一彈,她便已經(jīng)上了屋頂,就落在沈純旁邊不遠(yuǎn)。
“老弟!你還有什么毒藥沒?”
毒藥當(dāng)然還有,沈純再次解開布包,取出一瓶八心八箭穿腸蝕心丹,打開瓶塞往手心里倒了一顆。
這藥自然是內(nèi)服的,還沒等他想好該怎么送進(jìn)對手嘴里,腳下突然轟隆一聲,猛地顫了兩顫。
“什么情況?”
“我怎么知道!”沈墨熙不停地轉(zhuǎn)動腦袋,氣急敗壞地回了一句,“那個死胖子不見了!會不會……”
話音未落,屋頂又一次劇烈動搖。
這一次的震感卻不是剛剛那般轉(zhuǎn)瞬即逝,反而愈演愈烈。
沈純不敢繼續(xù)待著,立刻飛身掠至對面的屋頂,而沈墨熙顯然沒有他這么精妙的輕功,落至地面后猛地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
換成平時,沈純少不得嘲笑她一番,但現(xiàn)在他只是盯著剛才落腳的屋頂,目瞪口呆。
整個屋頂都在傾斜,茅草不斷滑落,露出底下拱起斷裂的木板、房梁。
終于,伴隨一陣巨響,整個屋頂轟然崩潰。
這還沒完,屋頂還在坍塌,西邊的窗口處又捅出來一根粗大的圓木。
圓木自左向右掄了一圈,好似切千層酥一般,把整幢木屋攔腰斬碎。
大雨打落了所有的塵埃,把破碎的木屋整個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廢墟之中,相撲男拄著圓木屈膝而立,大雨沖刷著那一身肥膘,沈純心里卻再也升不起一絲嘲弄之意。
這特么要是挨一下,不死也殘廢?。?p> 另一邊,沈墨熙顯然也被震得不輕,一時半會還回不了神。
場中突然陷入了詭異的寂靜,而就在這時,一直呆立不動的斗笠男終于有了動作——
抬起手,用力鼓掌。
啪!啪!啪!
“日吉乃是我們奈良的大力士,便是在全日本,他也僅僅略遜于賀之助大人。他的勇力,二位想必也已經(jīng)見識到了。”略略抬高下巴,斗笠男矜持地笑著。
眼角往廢墟一瞟,沈墨熙定了定神,不甘示弱地喊道:“弄塌一幢木屋算什么!我們神州大地豪杰無數(shù),像什么降龍十八掌、大力金剛掌、如來神掌……總之,比他厲害的多了去了!”
那相撲男似乎是生氣了,在廢墟中悶哼一聲一腳跺下,竟讓沈墨熙感到腳下一陣顫動。
“好了日吉,我們要先禮后兵?!倍敷夷杏沂执钌蟿Ρ?,微微鞠躬,“在下柳生宗朗,乃是柳生新陰流的第三代傳人。這次在下跟隨商隊來到天朝,只是為了尋找辛酉刀法的傳人。”
辛酉刀法,乃是抗倭名將戚繼光所創(chuàng)的苗刀刀法,明軍恃之大破倭寇,立功無數(shù)。
聽這意思,好像這人不是來走私銀子,而是來報仇的,沈墨熙幾乎本能地不信。
“找不到?找不到對你來說也不一定是件壞事啊?!?p> 柳生宗朗完全沒有被激怒,反倒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錯了,在下確實找到了辛酉刀法的傳人,并且只用木刀就打敗了他們。只不過戰(zhàn)勝一些老人沒什么大不了的,并不能洗刷我等陰流武士身上的恥辱?!?p> 只有老人,看來辛酉刀法的傳承出了問題,或者是游戲調(diào)高了這門刀法的學(xué)習(xí)難度,導(dǎo)致刀法的傳承人都已經(jīng)可以進(jìn)敬老院了。
而拳打南山敬老院這種話說說就罷了,其實還真沒什么意思。
幾分鐘過去,沈墨熙的心態(tài)已經(jīng)平復(fù),重新回到了此行的工作狀態(tài)。
“廢話少說!朝廷禁海(其實已經(jīng)廢除),違者一律處斬!你們幾個東瀛人現(xiàn)在竟敢踏上神州大地,朝廷不管,我們雌雄大盜卻要來管一管!”
露臉的時候到了,沈純趕緊從屋頂飄落至沈墨熙身側(cè),昂首挺胸怒目而視。
可惜他不能出聲,否則定然是要慷慨陳詞一番。
對面,柳生宗朗卻是笑了。
“原來二位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雌雄大盜,果然是草莽英雄,連天朝律法都一竅不通。希望二位的功夫不會也是如此讓人失望?!?p> 說著,他右手五指漸漸握緊:“二位,請賜教?!?p> 看這意思是要一個單挑兩個?
姐弟倆對視了一眼,相互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出隱隱的笑意。
“好漢子!老弟,我們上!”
“吼!??!”
“單挑”還沒開始,廢墟中的日吉反而先行發(fā)難。
這位橫崗級的選手怒吼著撞爛木板墻,粗長的圓木被他高高舉起,猛地朝兩人中間砸下。
頃刻間,呼嘯聲就已經(jīng)來到了頭頂,姐弟倆一個往南前空翻,一個往后騰空而起,大難臨頭各自飛。
圓木砸落地面,泥水四下飛濺,在沈墨熙的白衣染上了大片斑點。
不過她現(xiàn)在可沒空去關(guān)心儀態(tài),就在對面,柳生宗朗拇指一挑,刀已出鞘——
居合·一刀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