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原城的結(jié)界終于升起,仍舊是那熟悉的紅光,這次卻并沒有為一揆軍帶來多少安全感。
而隨著紅光越來越暗,城里也變得愈發(fā)騷亂……
太陽,正在被吞沒!
從西往東,代表文明的光亮逐漸消失,最終只剩下一圈光輪當空懸掛,抵御著天幕四野的無邊黑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太陽竟然不見了?!
跪下,祈求神明;
癱倒,渾身顫抖;
尖叫,胡亂奔走;
……
混亂在城頭蔓延,森宗意軒已經(jīng)接連斬了兩人,但還是無法控制住局面。
敵人近在咫尺,士兵卻毫無戰(zhàn)意,城破只在當下。
多年夙愿旦夕成空,森宗意軒只覺得心灰意冷。而眼前的矮子不但無動于衷,甚至還閉目仰面一臉陶醉的樣子,實在讓他怒火攻心,熊熊燃燒。
“益田好次!到時候了你還不趕緊想想辦法?你是不是瘋了!”
“想辦法?嘿嘿。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我為什么要想辦法。”益田好次回過頭,那笑容興奮得令人心悸,“話說回來,你已經(jīng)很久沒有對我這么無禮過了啊,犬千代!”
“呃……什么計劃?”短暫的驚愕過后,森宗意軒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就住了益田好次的衣領(lǐng),旋即又匆忙松開,“抱歉。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什么計劃的話,最好能跟我們先商量一下,以免……”
“商量?跟你們商量?哈哈哈哈!”益田好次仰天大笑,眼角的褶皺扭曲變形,就如同他此刻的內(nèi)心,“那樣的話,我就只好把你和那個修女給殺了。多可惜啊,不是嗎?”
“你在說什么?瘋了么!”
驚訝,憤怒,不安?很難說清楚森宗意軒當下的感受,而對于他的質(zhì)問、乃至刀刃相加,益田好次卻只回以更加放肆的大笑。
這癲狂的笑聲,沖走了士兵們最后的理智。
再多的祈求也換不來神明的憐憫,光明久久不歸,絕望溢滿身心。
沐浴紅光,靈魂漸漸腐敗,瘋狂的笑聲不斷回蕩、縈繞,最終將所有人心底的清明捆縛在暗影之中,染成一片虛無的暗紅。
……
嘶吼、砍殺……
沈純和天草四郎越是靠近西城墻,眼前的景象就越是讓他們膽戰(zhàn)心驚——一揆軍的所有人竟然都跟瘋了一樣,把刀槍揮向戰(zhàn)友,至死方休!
為了能順利前進,他們不得不躍上屋頂,即便如此也必須時刻防備下方飛來的羽箭長矛,可以說是步步驚心!
瞄了眼腳下遍地的馬賽克,沈純不自覺咽了口唾沫:”喂!我看還是先找到我的旗,再去搞定益田好次吧!“
”你的旗在哪里?“躲過一只冷箭,天草四郎也開始感到棘手了。
“我之前不是搬到天守閣邊上了么,沒人動過的話應(yīng)該就在那里!”
天守閣距離這里不遠,但也不近,天草四郎沉吟幾秒,搖搖頭突然加速:“你自己去吧。”
話音剛落,他已經(jīng)帶著兩個光環(huán)跑出去兩間屋子那么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都不懂的么?再說了,益田好次或許不足為慮,那土御門歲三呢?他手底下的式神就那么厲害,本尊總不可能是個花架子吧?
沈純很是無奈,但他根本不知道關(guān)閉結(jié)界的方法,要是天草四郎一個人莽上去送了人頭,那就真的是白忙活一場。
到底是先去拿詛咒之旗,還是跟上去先搞定益田好次……
原地糾結(jié)了一會兒,沈純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個占卜技能,正好現(xiàn)在日隱星現(xiàn),干脆就用游戲技能來決定游戲走向吧!
有了決斷,沈純當即抬頭望天,日觀星象。
這時幸好有超乎尋常的第六感存在,不然他連冷箭都躲不過……
熒惑在西,辰星在北,柳宿于南,亢宿于東。
此大兇之兆,當尋親友襄助,方能轉(zhuǎn)危為安……欲知更多內(nèi)容,請努力提升技能等級。
沈純:”……“
江湖術(shù)士的口氣,相當熟悉的配方,說了等于沒說。
要是在正常的副本里他還能找隊友幫幫忙,這里?
唯一靠譜的一個已經(jīng)跑遠了,剩下的要么戰(zhàn)五渣,要么干脆就是敵方boss的傀儡,隨時都可能捅過來一刀,能找誰?
太煩躁了!反正這次的副本也沒說有失敗懲罰,沈純干脆一屁股坐在屋頂上,只等副本終結(jié)。
在他身后,雙目泛紅的士兵狼狽地爬上另一個屋頂,他身上到處都是混沌的暗紅,剛一站穩(wěn),就將手里的馬叉用力朝沈純?nèi)尤ァ?p> 周圍的嘈雜遮掩了他的腳步和喘息,也掩蓋了馬叉飛行的破空聲。雪上加霜的是,第六感這次不夠靈驗,完全沒有發(fā)出半點警示。
二十多米的距離,對全力投擲的馬叉來說根本不值一提,閃著紅光的三根尖刺劃過半空,眼看就要同沈純的小蠻腰親密接觸。
0.1秒之后,火焰降臨,嘹亮的鳴叫響徹夜空——
“噶~~”
……
島原城的城墻不高,一切的騷亂自然也被幕府軍盡收眼底。
跟上面那群倒霉蛋不一樣,他們早就從土御門歲三口中得知了黑日的消息,因而對這天地異象只談得上敬畏,并沒有自亂陣腳。
攻城的指令已經(jīng)下達,他們不約而同地摸了摸胸口處的符咒,隨即便在前軍大將的怒吼聲中一步步攀上城墻。
不久之后天草四郎終于趕到,只不過到了這時,西城墻上早就不剩下多少一揆軍成員。幕府軍不但占領(lǐng)了城頭,甚至連城門也已經(jīng)打開,黑盔黑甲的足輕不斷涌入城內(nèi),連綿不絕。
他們右手提著太刀,左手舉著火把,見人就殺,逢屋便點。與此同時,東、南、北三門處相繼燃起代表破滅的火光,四條火蛇迅速游走,仿佛要把這滿城的腥風血雨通通獻祭。
事已至此,敗局已定,現(xiàn)在天草四郎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圣杯!
一直到幾分鐘之前他才明白,自己和諸多同伴為之拼搏的事業(yè)只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從頭到尾都是某人編織的陷阱,其目的便是所謂的圣杯。
那也是山田托付給他的希望,必須搶在益田好次之前得到它!
但是究竟該怎么做?益田好次又在哪里?
左右前后來回沖殺,天草四郎來不及分辨敵我,或者說,他此時本就是人盡敵國,無物不可斬之。
鮮血越積越多,結(jié)界越來越紅,他漸漸發(fā)覺自身的壓力在慢慢減輕,從四周揮來的利刃變得越來越少。
幕府軍,竟然也開始自相殘殺了?!
“不愧是我的四郎,已經(jīng)走出迷宮了嗎~”
——益田好次!但是聲音好像不對勁……
推開一個不長眼的瘋子,天草四郎倏地轉(zhuǎn)向左側(cè),不出意料地沒找到益田好次。
“這么快就能找到這里,山田君果然是不能與之共事的人啊,太膚淺了!”
聲音就在這個方向,但左右都找不到符合身高的人。
使用隱身術(shù)了么?而且這也不是益田好次的聲音,恐怕是又控制了某人,連方向也不能相信。
天草四郎警惕地掃視四周,但想要在一片混亂之中找到一個隱身的人,無異于在魚群里尋找一滴海水。
“益田好次!只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西方傳說,值得嗎!”
“哼!所謂的耶穌,所謂的基督,難道不也是你口中虛無縹緲的傳說么?在這里發(fā)生的所有事本就是荒謬和虛無的!只有我的野心和犧牲,才是最真切的存在!”
“混蛋!你犧牲了什么!”
天草四郎忍無可忍,用力擲出左手的太刀。聲音停了一會兒,很快又在另一個方向響起——
“嘖嘖嘖,太難看了……放下無謂的情感,和我一起迎接新世紀吧!用全部這些混沌的靈魂來獻祭!”
這個人已經(jīng)徹底瘋了!
天草四郎懶得回話,一邊防備四周的亂局,一邊默默等待時機。
隨著時間一秒一秒向前,太陽依舊沒有回歸的跡象,而暗影下的殺戮之花,則終于迎來了怒放之后的枯萎。
再也沒有一個幕府士兵進城,最后幾個狂亂之人也相繼倒下,當沈純終于扛著詛咒之旗,領(lǐng)著鴨嘴火龍趕到時,此處便只剩下天草四郎站立于尸山血海之中(遍地馬賽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