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眉還在猶豫著，只聽莊玲瓏又道：“沁眉姑娘可有信得過的人？”
沁眉點了點頭，朝門外喚了一聲：“小翠。”
不多時，一名梳著雙髻的機靈丫頭推開門，向沁眉福了福身子：“沁眉姑娘?！?p> 沁眉向她招了招手：“小翠，進來說話?！闭f著又向莊玲瓏解釋道，“奴家剛來瀟湘樓時便是小翠貼身伺候，朝夕相處已四年有余，她自是奴家信得過之人?！?p> 小翠轉身關上了門，才道：“姑娘何事？”
莊玲瓏見這小翠謙遜有禮，眉眼間難掩伶俐之氣，便道：“你家姑娘今晚將參選今年的‘花魁娘子’。你先去向媽媽報名，然后再去各請一位手藝過得去的裁縫和鞋匠過來?！?p> 小翠狐疑道：“眼下辰時已過，‘花魁娘子’選拔在今晚戌時，現(xiàn)如今才開始找裁縫和鞋匠，恐怕……”
莊玲瓏想了想，卻道：“你此去讓裁縫帶一匹橙色的絲帛，并將制衣工具一并帶上；至于鞋匠，除了讓其帶上制鞋工具以外，另還需準備好上等的小羊皮帛與精木或鋼鍛制的鞋底，切記鞋底的碼數(shù)要與你家姑娘的碼數(shù)分毫不差。哦對了……你還需順道去染坊取一些橙色的染料過來?！?p> 小翠從未聽過這么奇怪的要求，她不知所措的看向沁眉。后者深吸了一口氣，取出一盒珍藏多年的首飾紋銀遞給了她：“便聽春纓姑娘的吧?！?p> 小翠心疼道：“姑娘，這可是你攢來贖身的錢?！?p> 沁眉摸了摸她的臉，鄭重道：“錢沒了還可以再想辦法，若是我今明兩年當不了‘花魁娘子’，這輩子才是真的完了。”
小翠哽咽道：“姑娘放心，奴婢這便照春纓姑娘的意思去辦?！?p> 待小翠走后，莊玲瓏道：“接下來，可要辛苦沁眉姑娘了?！?p> 沁眉握緊了雙手，道：“春纓姑娘還有什么要求，盡管說來。”
莊玲瓏拉住她的手轉了個圈，才道：“沁眉姑娘身姿嫵媚，纖腰柔軟，的確是個練舞的好材料?！?p> 沁眉苦笑道：“奴家雖是長袖善舞之人，但年年都是以舞參選，客人們勢必也會看膩。去年的敗選便是最好的佐證?！?p> 莊玲瓏杏眸一轉，道：“那若是今年咱們以一種與眾不同的舞蹈參選呢。”
沁眉奇道：“與眾不同的舞蹈？春纓姑娘可是說那些西域的舞蹈？”她想起去年某位敗選姑娘所跳的樓蘭舞蹈，又搖頭道，“西域舞蹈也不是沒有姑娘跳過，但依然……”
“并非普通的西域舞蹈。”莊玲瓏打斷道，“沁眉姑娘可聽說過爵士樂？”
沁眉搖了搖頭。
莊玲瓏思索片刻，道：“你聽我給你唱一段……”
她站直身子，雙手背在身后，口中唱道：“‘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吻在我的臉上，留個愛標記。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吻在我的心上，讓我想念你……’”唱完這兩句，她向沁眉拋了個眉眼，又伸手比了個愛心。
沁眉紅著臉道：“此曲確實好聽，但歌詞未免太過……直白了些?！?p> 莊玲瓏笑道：“這歌描繪的是一位情竇初開的姑娘對自己心儀男子的愛慕之情，曲風明媚張揚，熱情大膽。那作曲之人出身西域，與西晉國這些溫言軟語的曲子自是不同。至于這歌詞么……我倒覺得沒什么，且不說瀟湘樓本就是勾欄場所不應拘泥于教條禮節(jié)，更何況情人之間以吻來表達愛意也很正常?！?p> 沁眉遲疑道：“春纓姑娘是想以此曲伴舞？”
莊玲瓏道：“對，不過舞蹈也要按照我的來。”她強忍著膝蓋的擦傷，又給沁眉表演了一段爵士舞。
沁眉將她扶到桌邊坐下，道：“春纓姑娘辛苦了?！?p> 莊玲瓏挽起裙子瞧了瞧傷口，才道：“我這傷恐怕不能替沁眉姑娘伴舞了，沁眉姑娘最好是再請上兩名舞娘伴舞，屆時我在后臺替你唱曲?！?p> 沁眉思前想后，似乎也能在瀟湘樓找到兩個私交不錯的舞姬，便道：“舞娘的問題奴家可以解決，但這曲譜……”她頓了頓，又道，“小翠的琴藝不錯，春纓姑娘可否將曲譜傳授與她?！?p> 莊玲瓏道：“沁眉姑娘放心，我對音律也略知一二，稍后便教給小翠?！毙液盟髮W選修了古典音樂，不然光會哼歌不會識曲可沒用。
沁眉放下心來，便去尋來兩名瀟湘樓的舞姬，與她一同排練那聞所未聞的爵士舞。
……
五月鳴蜩，夏暖花開。
莊府蘭馨院，正室夫人蔣蘭馨正靠在花園中的美人塌上享受陽光的沐浴，二房姨太太周氏低眉順目的替她遞上一盞玫瑰茶：“這天兒逐漸燥起來了，夫人還當多保重身體?！?p> 蔣蘭馨側目看了她一眼，并不去接那茶：“最近怎么都沒見著夢月？”
周氏心里一緊，心虛道：“夢月最近也開始研習營商之道，許是廢寢忘食，忘了來夫人處請安。”
蔣蘭馨冷笑道：“怎么？夢月也想學玲瓏找老爺繼承家業(yè)了？看來這偌大的莊府，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庶子還真不少啊！”
周氏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急道：“夫人誤會！夢月她生性頑劣，從小沒什么機敏的心思。她定是見玲瓏那丫頭榆木開竅，在老爺那里得了便宜，便也想效仿罷了?！?p> 蔣蘭馨嘲弄道：“玲瓏不過是運氣好，想她在莊府苦了那么多年，我便不與她計較，留著她再蹦達幾日。倒是夢月……”
她話鋒一轉，又道，“夢月與妙韻自幼一同長大，姐妹情深，她應時刻與妙韻一條心才是。我將夢月視如己出，這些年在吃穿用度上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們母女。往后你要經常提點夢月，讓她好好幫襯妙韻這個妹妹，不要再向玲瓏那沒娘教的東西看齊?！?p> 周氏不知道她為何突然說出這些話，只好稀里糊涂的應道：“夫人說的是?！?p> 蔣蘭馨端起方才周氏遞給她的玫瑰茶，淡淡的道：“夢月也快到出閣的年紀了。待時機成熟，我會向家妹要求，替夢月在朝中物色一戶官家子弟嫁了?！?p> 周氏連忙道：“多謝夫人關心?！?p> 蔣蘭馨放下茶盞，忽道：“此次西晉國慶向鄰邦國贈送絲帛之禮的生意，宮里已交代給莊府來做了。老爺指定讓玲瓏去設計這批絲帛的圖樣，你讓夢月去幫幫她?！?p> 周氏不解道：“玲瓏的繡工遠不如妙韻，為何老爺讓她擔此重任？”
蔣蘭馨陰惻惻的道：“正是因為她的繡工不如妙韻，我才讓你叫夢月去‘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