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死光

　　吳樂用力爬到曉露和包子中間，剛才還能說出點話的包子，現(xiàn)在嗓子只能發(fā)出‘啊啊’的聲音，極其微弱，只有眼睛還在動著，噙滿了不甘心的淚水。曉露使出全部的力氣移過去抱著他的頭，用力拍他的臉，讓他不要睡著。

　　“包子，包子，不要睡，不要睡了，你給我醒著，你聽到了嗎？......”此時的曉露也沒有力氣再說話，拼盡全力才把這句話說出來，盡管這樣，包子最終在曉露懷里閉上了眼睛。

　　曉露傷心絕望，卻哭不出聲音來，干燥冰冷讓她的嗓子越來越撕啞，吳樂看著難過，卻無能為力。

　　就在這時昏暗的天空中有搜救飛機的探射燈劃過，吳樂很激動，以為可以得救了，可雙腳已凍僵，努力半天只能勉強站起來，無力再揮起手，撕裂的聲音早已被風(fēng)聲蓋過。曉露動彈不得，更說不出了話，兩人只有眼睜睜地看著救援飛機再一次錯過。

　　吳樂哭了，而且是放聲大哭，是他人生第一次大哭，從他做科考開始，一幕幕地艱辛回憶在腦海中浮現(xiàn)，還有不久前5名隊員的犧牲，他覺得自己作為領(lǐng)隊做得很失敗?？粗矍皟龅孟竦袼馨阋粍硬粍拥年爢T們，除了自責(zé)還是自責(zé)......

　　沒過多久風(fēng)雪漸漸小了，曉露終于支撐不住，在吳樂的身邊悄然閉上眼睛，盡管吳樂知道是這個結(jié)局，仍舊努力搖醒了她，讓她不要睡去。

　　“有一句話，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到底有沒有男朋友......？”吳樂氣喘吁吁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道。

　　曉露艱難地睜開眼睛，對著昏暗的天空笑了笑，她想到和森的相遇，那是一個美好的邂逅，雖然后來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但是在生命最后的時刻，除了放不下父母就只有他了，如今將死，這或許是她唯一的遺憾。她無力再說話，想即刻昏死過去。

　　就在她眼睛閉上的那一刻，朦朧中感覺眼皮外邊很亮很亮，但是怎么也睜不開，吳樂歇斯底里的呼喚，離她越來越遙遠(yuǎn)，她以為是人死之前的那束光，那束光會把死了的人的靈魂帶到天堂或者地域。

　　這是死光，南極獨有的，吳樂從來沒有見過，聽過傳說而已。他的眼前只有一片雪白，看不到遠(yuǎn)處的冰川和山脈，甚至看不到凍死的同事，只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瓶濃濃的牛奶中。

　　傳說遇見死光的人都將在劫難逃，即便再有經(jīng)驗的人也不例外，他心里此時也沒有了恐懼，或許在死光中離去是對自己科考生涯最大的肯定......

　　......

　　曉露慢慢醒來，周圍的場景她似曾相識。頭腦昏昏沉沉地，一轉(zhuǎn)頭朦朧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人同時也在看著她，看到她醒來，那個人很激動。

　　“你醒了.....”這個聲音曉露很熟悉，很久沒有聽過了，這是森的聲音，第一反應(yīng)知道自己并沒有死，是森救了自己，她努力睜開眼睛看到了真實的他。

　　曉露喜極而泣，起身一把抱住森，沒想到自己在生命的最后，還是他救了自己。

　　森的手在空中停留半晌，被曉露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著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再次見到森，曉露已沒有在科考隊時的矜持和高傲，完完全全成了一個需要人保護的小女孩。

　　見森沒有反應(yīng)，她努力使自己恢復(fù)平靜，覺得剛才的舉動失態(tài)了，紅著臉又坐回床上，羞澀的不敢去看他。森歪著頭打量著她，覺得她越來越有意思，看著她眼神微微帶著笑意。

　　曉露能看懂他眼神，第六感告訴她森喜歡自己，只是表達(dá)不好而已，她現(xiàn)在完全把他那些所謂的危險拋到九霄云外，那點危險和活著相比簡直微不足道。

　　“對了，我的那些同事呢，他們是不是都死了，還有包子，童教授，吳隊......”曉露想起自己的隊友，就急切問道。

　　“他們都還好，在另一個房間休養(yǎng)。”森說道。

　　聽完森所說，曉露有點納悶，明明隊友們在自己之前都已凍死，怎么都沒事？森似乎看出曉露的疑問

　　“他們只是凍僵而已，休養(yǎng)下就好了，不必?fù)?dān)心，你們馬上就可以見面了?！鄙⑿χf道。

　　“謝謝你救了他們......”

　　“你不是回去了嗎，怎么又來南極？而且這么多人，你們是來探險還是來科考的？”森疑惑地問。

　　“科考?！?p>　　森不敢相信曉露會是南極科考隊員，在他看來，所有的南極科考都是異類侵入，危險分子。

　　森帶著曉露去見隊友，這是一個類似于科幻片中的那種休眠倉，有的隊友仍在里面沉睡，有的已經(jīng)醒來。

　　吳樂和包子最先醒來，另外兩名隊員也有了動靜，當(dāng)曉露打開包子的休眠倉時，包子看到陌生的環(huán)境，見自己脫得只剩下單薄的衣褲，嚇得從休眠倉里跳了出來。

　　“曉露......我們是不是都死了，這里是不是天堂......？”包子嚇得哆哆嗦嗦說道。

　　其他醒來的隊員都有同感，一個個像受驚的小鳥，唯獨吳樂在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森。曉露看著包子恢復(fù)如初，激動地上前抱住了他。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是森救了我們......”曉露又一次為包子流淚，這次是喜極而泣，說完回頭望了望身后的森。

　　“SAM？外國人呀？......非常感謝你救我們大家?！闭f著包子伸出手做出友好握手狀，包子被周圍的陌生環(huán)境給吸引住了，心真大沒有關(guān)注曉露為自己擔(dān)心流淚。曉露見包子恢復(fù)以往狀態(tài)很開心，反而是森沒有回敬他，包子頓時尷尬不已。

　　曉露看到氣氛有點僵持，立刻打了圓場。

　　這一切吳樂都看在眼里，他總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對勁，可一時又說不好。

　　“謝謝你救了我們，我想知道這里是哪個國家的科考站？”吳樂的問話帶著懷疑和挑釁。

　　森聽到這句，眼睛盯著吳樂看了半晌沒有說話，他看到對方心里的疑慮和害怕，可不知道怎么去回答，更不能實話實說。

　　曉露又想去打個圓場化解尷尬，突然被吳樂呵斥住，他只想聽到森的回答。森看到眼前這個男人對曉露如此無禮，眼神中帶著憤怒，在場的人都被這兩人的火藥味給怔住了。

　　“吳隊，人家救了你，你還這樣不依不饒問個沒完沒了，不說肯定有不能說的道理，你這樣咄咄逼人有點恩將仇報了吧？”曉露此刻顧不了那么多，很生氣的怒斥道。

　　曉露的話讓吳樂怔了一下，瞬間放松了態(tài)度，

　　“吳隊，先看看其他還沒有醒的人吧?！眲偞蜷_休眠倉的肖韓這時插了句話，才讓吳樂回過神來，還有3個人沒有醒，其中包括童教授。

　　通過森的解釋才知道，這幾人凍的太嚴(yán)重，還在休眠治療中，至少三四個小時才能醒。醒來的隊員在倉里待了近48個小時，隊員們知道后個個驚詫無比，覺得太不可私議了，被凍得氣若游絲甚至死去的人，怎么還能如此輕松恢復(fù)完好？就算全世界最好的醫(yī)療條件也不能起死回生兩天就好了，他們此刻沒有心思去深挖這個問題，能活著才最重要。

　　森把他們醒來的人和曉露一起領(lǐng)到另一個房間，這里是個獨立的廚房和餐廳，餐廳很別致，有點像酒吧，但是沒有酒，坐在椅子上還有語音，是英文的，會告訴你的體重，體內(nèi)脂肪占比，需要注意什么，能完全測出身體狀況，時刻都在體檢告訴你合理飲食。

　　大家坐上去聽到有人說話，著實嚇一跳，周圍所見大家聞所未聞過。廚房內(nèi)還有兩個大腦袋機器人在準(zhǔn)備食材烹飪，看似做的是西餐。

　　起初隊員們不敢吃，實在太餓了，又經(jīng)不住美食的誘惑，最終狼吞虎咽起來，只有吳樂一直在小心謹(jǐn)慎注視著這里的一切。

　　森在自己的中央控制室前看著餐廳里發(fā)生的一切，每個食物都是他從世界各地采購回來的，沒事的時候偶爾也自己做。看著曉露的吃相，他嘴角不自覺的略過一絲微笑。

　　再次看到曉露，雖然和上次差別很大，曬黑許多，甚至看不出初見時的美麗可愛，但是只要是她，就覺得很親切。

　　隊員們吃飽了，才有力氣議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不可思議的景像。

　　“曉露，這個SAM是你朋友？”包子吃了一口披薩就問道?？磥硭浅燥柫耍M來一口氣吃了兩個8寸的披薩，現(xiàn)在是第三個。

　　“什么SAM，難聽死了，叫森，單獨一個字。”曉露解釋道

　　“哦，哦，不好意思，遇到你的朋友你跟他解釋一下，我當(dāng)時沒有聽清，不知道他怎么笑話我呢。”包子道。

　　曉露覺得包子很好笑，讓她很欣慰他又恢復(fù)如初。想起兩天前在雪地上奄奄一息的他，心里仍有點后怕，同窗這么多年，雖然經(jīng)常相互較勁沒譜的打鬧，卻在不知不覺中成了生命不可或缺的一份子，沒來的柚子也一樣，他們都是自己研究生時光重要的人，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我覺得這里很古怪，等其他人醒來，我們趕緊離開......”吳樂突然插了一句。

　　曉露不好說什么，她在擔(dān)心，沒有森，他們根本離不開這里，總覺得森的身份不那么簡單，萬一他不想讓科考隊知道怎么辦。

　　對于森的一切，曉露也不知道，在她看來，他就是別的國家秘密研究基地的工作人員而已，之前她曾把這里聯(lián)想到包子所說的那些南極神秘現(xiàn)象，現(xiàn)在看來真是天方夜譚，地球上哪有科幻電影才有的神秘存在。

　　“沒覺得有什么古怪，既來之，則安之，吳隊，你也太小心翼翼了?！卑右贿呄硎苤朗骋贿呎f道。

　　吳樂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把包子嚇一跳，平時在科考隊里，包子都是唯吳樂馬首是瞻，來到安樂窩里一時忘形了。

　　“吳哥說的對，回去，一定要回去，科考站肯定急死了?！卑又雷约赫f錯，立即轉(zhuǎn)了話鋒來個響亮的馬屁。

　　“說來說去，我們怎么回去呢，又不知道現(xiàn)在在哪里？”這時肖韓憂心忡忡道。

　　吳樂望向曉露，曉露則躲開他的眼神，怕他下一秒會逼問自己。第一次來這里是森送自己出去的，沒有森，恐怕誰也沒有辦法出去。

　　“對了曉露，這個森好像跟你很熟，你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這到底是哪里，他又是干什么的？”終于有人問了這一句，地質(zhì)隊的一個專家向曉露投來了疑惑。

　　大家很期待曉露回答，但是她卻依然不知道怎么回答。這邊在屏幕前的森不喜歡這些人如此逼問曉露，好在曉露根本就不知道他的來龍去脈，就算知道，說了也沒有關(guān)系，他并不擔(dān)心這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