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1年前的幻境你還是隱藏的樣子,明明你隨時都能為我打開出口讓我出去,明明從一開始你就抱有其他的目的?!?p> 『…………』
“這么多的明明,你卻一直在撒謊。”
『…………』
“現(xiàn)在,你還準(zhǔn)備繼續(xù)裝下去嗎?!?p> 秦霜平靜的聲音回蕩在迷霧森林圍出的空地中,蕩漾了良久才略顯空寂般漸漸消散。
『……』
“……”
四周陷入寂靜,濃重地沉默在這體型相差巨大的二者間堆積。
忽然,一陣強風(fēng)憑空涌起,掀動著秦霜的衣服和頭發(fā),散華的星點如同火焰余燼般隨風(fēng)飄灑。
直到空靈與暗淡混雜在一起的女孩聲音響起。
“你…知道了啊…”
并不是意念傳音,而是從巨樹的本體上直接響起的。
聲音并沒有因為強風(fēng)而減弱,反而傳遍四面八方。
迎著強風(fēng),秦霜瞇起眼睛看向樹干,掃興的是上面并沒有人臉浮現(xiàn)出來。
不過這些已經(jīng)不重要了,結(jié)局即將到來。
“原來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了啊…”
女孩聲音再次響起,相比起意念之聲略顯淡白,缺少靈性,可其中連一絲真相敗露的慌張都沒有。
秦霜只是安靜的看著巨樹,沒有再回應(yīng)它。
“啊~…你說的沒錯,一年前的幻境并不是這個樣子的,如今幻境的樣子想必你也明白,這是我在一年前刻意改造的?!?p> 女孩的聲音完全不適應(yīng)氣氛的輕快起來,她像是在說什么開心的事情。
一旦偽裝被撕開,即將面對的就是她的本性。
尚未成型,性格不固定,變幻莫測的初始人格。
“你應(yīng)該猜到我為什么要改造了吧~呀哈哈。”
她調(diào)皮的笑著,像是在詢問秦霜,但很快她又自己說出了答案。
“我真是聰明呢,偽裝成蔥郁美麗的樣子,散發(fā)出擁有財寶的謠傳,果然,來到這里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原本調(diào)皮的聲音變得開朗起來。
“我要讓更多的人發(fā)現(xiàn)這里,來到這里。直到有一天,遇見一個如同鄭叔叔一般不會被幻術(shù)迷惑的人類。”
聲音又陡然的認真知性起來,如同解說著古老歷史的學(xué)者。
“雖然我之前和你說的話有很多謊言,但至少我的有一句話沒有騙你,很高興能認識你,能認識你,我真的很高興?!?p> 聲音不合時宜的變得溫柔了起來,在這緊張沉重的氛圍里令人有種格外的違和感。
“因為我終于等到了你!我終于可以離開這里了!”
沙沙。
狂熱的聲音伴隨著奇怪的異響,四周原本縱橫交錯的淺層樹根一時間全部活了過來一樣向秦霜靠近。
直接鉆出地面的,從空中扭曲的,沿著地面蔓延的,四面八方,令人頭皮發(fā)麻。
似乎早在意料之中,秦霜僅僅是看了幾眼這算得上是驚悚的場面。
根須在接觸到秦霜的瞬間便纏繞而上,將他捆了個一圈又一圈,只露出一個小腦袋。
而散華則如同穿模了一般毫無阻礙的透過了根須。
“鄭叔叔的教誨里,應(yīng)該不會有謊言的存在吧?!?p> 即便這樣,秦霜還是一臉平靜的詢問著。
他能感覺到,身上的藤曼雖然是將自己捆住,但實際與身體都隔著細微的距離,若是閉上眼睛不亂動的話都感受不到已經(jīng)被束縛住。
“你怎么…都不害怕?”
四周的根須再度蟄伏起來,災(zāi)厄之樹發(fā)出了疑惑的質(zhì)問。
“因為你一直在遵守著不準(zhǔn)傷害人類原則,即便是捆著我也沒用很大的勁?!?p> 他稍稍停頓,繼續(xù)說。
“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也該給我回復(fù)了。”
自成靈體的意識就如同一個新生的孩子,若是沒有人教她,她是無法自己感悟出來的。
能夠精心策劃這種時間長遠的謊言,肯定是被人教過如何撒謊,亦或者是被人欺騙過。
太爺爺應(yīng)該不會教她撒謊,那么就說明她被誰騙過。
人性本善,若是沒有被人欺騙過,又怎會去欺騙別人呢。
是誰騙了她?
如此想著,秦霜繼續(xù)問道。
“誰,教你的撒謊?”
“誰教的?”
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作為一個人類,撒謊還需要教?人類天生就是騙子,哪需要人教啊?!?p> 她的聲音顫抖著,有夾雜著半分的狂熱。
“鄭叔叔說放他回去,他會回來找我,”
“可是我等了這么久…他都沒有來。我活了這么久,這些年的等待卻讓我感覺比之前活過的任何時間都長,這種煎熬,這種折磨,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狂熱愈來愈旺盛,最后成為了歇斯底里般的自白。
“我一直在等待,我不想再留在這里,我需要一個身體,我要去找他,用一個人類的身體去找他!”
她的聲音達到頂峰,如同大海中掀起的驚濤駭浪,化為最終的答案向著秦霜狠狠拍來。
“你,就是我要的身體。”
“嗯。”
秦霜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都明白了?!?p> 他認真地看向高大無比的巨樹,平靜的開口。
“你真可憐?!?p> “你是在…同情我?我才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沒資格同情你,我只是說我覺得你很可憐。”
“……”
她沉默了一會兒。
“我很可憐…”
喃喃自語起來。
“是啊,被鄭叔叔欺騙了,還認真的等那么久…”
“我不是說這個?!?p> “什么?”
災(zāi)厄之樹的聲音很疑惑,顯然她無法理解秦霜除了這些還能可憐她些什么。
不過秦霜很快給出了答案。
“我可憐的是你一直在按照別人的意愿,按照鄭叔叔想要的樣子,按照那可笑的三大原則,可憐的活著?!?p> 驟烈的風(fēng)戛然而止,代表著她此時的內(nèi)心變化。
整個世界都如同瞬間凍結(jié)一般安靜下來。
秦霜僅僅是稍稍停頓便繼續(xù)說著。
“沒有自我,也沒想過自我…只會盲目模仿,只會盲目遵從,只會耍著小聰明沾沾自喜,即便到了如今也還是如此?!?p> “你胡說…”
辯解的聲音毫無力氣。
“謊言能夠欺騙他人,卻永遠無法騙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