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縮在包廂的角落里，捏著杯雞尾酒時不時抿一口。目光淺淺的從狂歡的人群里掃過。
其實她一點都不喜歡熱鬧，只不過在國外的這些年里，習(xí)慣了。在熱鬧的地方反而能讓她心安一會。
很快設(shè)計部的人一個個輪流朝她敬酒，寒暄。作勢要拉著她一起瘋，不過被她一一婉拒了。男男女女起著哄勸了幾句，瞧著沒什么效果，也就作罷。這些天的相處，他們也都知道，她的性格實在是冷清加之又是上司，也不敢太過分，鬧了鬧就轉(zhuǎn)戰(zhàn)別的地方。
不過她的助理小茹就倒霉了，一個剛實習(xí)的姑娘，害羞得不行，最后被他們鬧哄哄拉上去唱歌。
“看看咱們的季設(shè)計師，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耶，她也太規(guī)矩了吧！好冷清的一個美人?。〔贿^，就是這么冷清才越發(fā)勾人?！痹量粗锹淅锇察o的人語音上揚，挑了挑眉頭。
她用手肘戳了戳一旁清俊的男人，“誒，咱們設(shè)計部就屬你長得最好看了，你去試試?！?p> 男人看起來二十出頭，看起來很年輕，被袁伊這么一說，看著默然的眸子立馬一縮，掩飾的低著頭，耳尖卻冒著一點點紅。
清純又可愛，像個大男孩。
他是最近幾個月才入職的實習(xí)生來許慕，也是是設(shè)計部里年紀最小的那個。
默然捏著酒杯，眸子格外的空蕩，這已經(jīng)是她多年的習(xí)慣了。在國外感覺自己快要挺不過去的時候，她就會到酒吧里坐一晚上，看著身邊形形色色麻木瘋狂的人群，她就覺得自己又緩了過來。
尤其是她被退學(xué)的那段時間，害怕得連電話都不敢給家里打，她怕責(zé)怪……那時候她覺得自己要瘋了……
直到一片陰影打在她身上，默然才緩緩回神。身旁站著的男人有點拘束，眉頭緊著似在尋思怎么開口。
默然記得他的名字好像是許慕。她看著他，在等著他開口。
許慕慌張的擦了擦臉頰，面對她無比坦然的神色有些閃躲?！澳唤悖铱梢宰@里嗎？”
默然覺得他有點可愛，莞爾道，“當(dāng)然?！?p> “默然姐，你在國外待了幾年？”
“八年吧?！?p> “你在總部的待遇比這里好，怎么想到要回國呢?！?p> 默然一怔，抿了一口酒，聲音幾乎微弱得不可察覺，“因為一個人……”
“……嗯？”許慕?jīng)]聽清。
“吱呀，”一聲，包廂里迅速安靜了下來。
默然捏著杯子的手一抖，眸子下意識的就朝門口看去，下一秒她又生生收回來了。
低頭苦笑，繼續(xù)喝酒。
“總裁好！”大伙集體打招呼。
夏天澤客套了幾句，拿起一旁的酒朝包廂的角落走去，看著坐在角落里的兩人，目光陰沉。
林助理看著有些詫異，這次要留下來一起聚會？不合常規(guī)?。?p> “你要不要蛋糕？”
許慕還是有些拘束，不過看著眼前的人一直淡淡的笑著，又受了些激勵似的愈發(fā)興致勃勃。
默然聽著，心里已經(jīng)索然無味，只不過時不時應(yīng)兩聲。
可眼前這個人太熱情了，根本察覺不到她的敷衍。就在她要開口打斷許慕的時候。
一道略冷的聲音插了進來，“Noreen，可有興致談一談?！?p> 許慕一看來的是夏天澤，強大的氣場讓他立馬讓出位置，“總裁，你們慢慢聊。”自己還是不要打擾談?wù)虏攀恰?p> 夏天澤側(cè)步，讓他離開，看著低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人，上前，坐了下去。
隨著他的靠近，沙發(fā)沉了下去，默然的心很慌，但在外面她從來不顯露她的情緒，所以一直等著他開口。
可十幾分鐘過去了，他好像并沒有開口的意思。
默然疑惑了，他剛剛不是要找自己聊聊嗎？怎么又不開口了。
她有點坐立不安，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拽著衣角正要找借口離開。
就被身旁的男人搶先一步，“怎么不打算給我敬酒嗎？”尾音濃重像是醞釀了很久。
默然愣了一下，摸不著頭腦，拿著酒杯，思量了一會，直呼姓名好像不合適，“總裁，我敬你！”
夏天澤的眉頭擰得厲害，眸子晦暗不明，倒是會劃清界限。
默然舉著杯，身旁的人沒有反應(yīng)，良久，手有些僵。她有些尷尬，默默的放下杯子。
低語著，“何必這樣故意為難我。”
“季默然，你還有心嗎？”他的聲音格外低沉，似在喃喃自言自語。
季默然一時間啞然，疑惑又詫異。他有什么可以來抱怨自己的呢？
“算了，你回國是因為失戀嗎？”他有些惱怒。
“什么？”默然詫異。
男人聽到她詫異的語氣，渾身低沉的氣壓消散了不少。
“上次遇到你，看你哭了，不是失戀嗎？”
默然再次啞然，說失戀也……確實。
夏天澤看著她沉默，眼底的陰沉涌動，心里泛著冷笑。
自己還真是有病，現(xiàn)在還想著給她找借口！
突然一聲溫和清脆的聲音闖進他的耳朵里，撫平了他的翻騰的怒氣，“沒有。”
“你說什么！”
“沒有失戀?！蹦荒抗庾谱频目粗髨D在他身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從來不喜歡這么陰陽怪氣的各自揣度。
她想知道，他問這個到底是好奇還是……關(guān)心？
可是她什么都沒有看到，男人神色微微一閃，她捕捉到了一點屬于他的軟弱。
可隨即，他像是要讓她知道她瞧錯了一般，嗤笑了一聲，打破她所有的期待。
“你沒想到會在這遇到我吧！這些年你應(yīng)該很得意吧！還是到現(xiàn)在都以為還能隨意牽動我的情緒?！彼恼Z氣變得憤慨，可細聽就能聽出他話語間的幾分無奈和不甘。
“你看到我不會慚愧自責(zé)嗎？還是現(xiàn)在看到我會后悔申請回國。如果可以，是不是又要跑回國外去？又要一走了之？把我當(dāng)傻子一樣戲弄？”
默然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要說起這些，想要解釋，卻又說不清楚，思緒紛亂，“對不起，是…是我不對！可是……”
“可是什么？我是傻了，才會讓你那般戲耍，玩弄?！?p> “我沒有……”季默然看著他的眼睛幾近哀求。
“沒有什么？沒有不辭而別，沒有暗示你喜歡我？”男人氣憤自己剛剛冒出來的心軟，語氣更加的強硬。
季默然抵著腦袋，不安的摳著手指。明明不該是他說的那樣的，可他說的卻是事實。
“我被你戲耍了兩年，全是我活該？那是因為當(dāng)時我喜歡你。
可你不喜歡我也就罷了，全當(dāng)是我自作多情。
可你為什么要騙我！既然騙了，為什么又一走了之。
季默然你總是這么肆意妄為嗎？不需要我了，就把我推得遠遠！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到現(xiàn)在你還能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站在我面前…
呵，季默然，你有心嗎？”
男人咄咄逼人，語氣諷刺道，“你不是出國學(xué)音樂去了嗎，怎么是設(shè)計畢業(yè)，看來在國外混得不怎么樣?！?p> 默然節(jié)節(jié)敗退，垂著腦袋，像只可憐的倉鼠，語氣軟弱得沒有一絲攻擊性，“你不是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嗎？你這樣說很自私?！?p> “什么！”夏天澤氣極了，這女人怎么能如此坦然說出這句話。當(dāng)年是她不辭而別，是她讓自己離她的生活遠一點，到底是誰自私。
“季默然，你！你真行!!”夏天澤咬牙切齒。
默然僵住了，下意識要抓住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快步離開了。
“不是……我沒有……”
包廂里的勁歌熱舞掩蓋了這小角落的爭吵。
當(dāng)時確實是自己不對，不應(yīng)該不告而別。可自己面試完回國之后，就立馬找他解釋了??！只不過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都被他掐斷了。
難道他就沒有錯嗎？他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自己。
拖著疲憊的身軀，季默然不知道怎么就坐著出租車到家了。
她看了看，已經(jīng)十一點多了，拿起鑰匙小心翼翼的大開門，輕手輕腳的遛了進去。
遛進客廳就看見一個人從書房走了出來，穿著睡衣。
默然看著走過來的老頭詫異道，“爸，你睡書房？”
季爸爸不好意思，嘿嘿的干笑道，“惹你媽生了一會氣。”
“倒是你怎么這么晚回來?！?p> “公司有個慶祝?！彼龜恐?，眼睛里有些發(fā)軟。
“累了就快點去休息，早上還要起好早呢。我尋個機會和你媽媽說說你出去住的事。家離你公司太遠了，都繞了大半個S市，每天看你那么辛苦，你媽媽也心疼。就是有點不舍得你出去住。畢竟這好不容易才回來。”
默然聽著，心里又酸又軟，想著今天發(fā)生的事，連回家都要偷偷摸摸的，還要把情緒藏得嚴嚴實實的。頓時委屈得不行，情緒一涌上來，就一發(fā)不可收拾。她的眸子瞬間就濕漉漉的，滴滴答答的掉著眼淚。
突然，她抱住爸爸，縮著他的肩膀上，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道，
“爸，我受委屈了……好委屈……”
夜孤寂綿長，女孩用眼淚在夜色里盡情的宣泄她的脆弱……
………………
早上，默然走后，季媽媽叫住準(zhǔn)備去遛彎的季爸爸。
“剛林，下午你沒課吧！”
“怎么了，老婆？”季爸爸一聽，眼睛一亮朝季媽媽走了過去。
“陪我一起去看房。”
季爸爸詫異了一會，馬上反應(yīng)過來。看來昨晚她是聽了墻腳了。
“你……”
“默默公司不是遠嗎？她忙這忙那，哪有時間看房子。再說她會看什么房子。這么大人還要人操心?！?p> 季爸爸了然，還不懂她什么心思嘛！就是拉不下面先服軟唄。他乖乖的應(yīng)下來，“好的，老婆。中午默默也不回來，就別在家弄了。我們倆正好出去吃，還是那個老地方，你喜歡的菜?！?p> 季媽媽紅著臉不理他了。
……………………
這些天，默然再也沒有碰到他。盡管是一個公司，但除了一些重要的會議，兩人幾乎不可能會遇到?？磥恚暗膿?dān)心還真是多余了。
默然又回到枯燥繁重的工作中，聽著手機鈴聲才意識到已經(jīng)中午了。
“喂，卿卿，怎么了？”
“我的默默啊！你現(xiàn)在下班了吧。不是說了帶我男朋友給你看看嘛。我已經(jīng)找好地方了哦，離你們公司特別近。快點過來，地址我已經(jīng)發(fā)你手機上了?！备肚湟魂囬L吁短嘆。
季默然被她逗笑，“好，你太興奮了吧！等著，我馬上過去?！?p> 季默然掛了電話，收拾了一下，提著包走了出去。
辦公區(qū)的人已經(jīng)走光了，默然吐了一口氣，原來這么晚了。
她剛走幾步就被喊住了。
“默然！”
原來還有人啊，季默然回頭就看到許慕站在那，清俊的樣子有些雀躍。
“你怎么還在？”
“我，我可以請你吃飯嗎？”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fā)。
看來是特意等在這的。
默然一臉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已經(jīng)和朋友有約了?！?p> 他似乎被打擊到了，眸子閃過一絲失望。那副認真又懊惱的樣子讓人看了還有點揪心。
默然嘆了一口道，看著他單純的眸子實在不忍心傷害，“我沒有敷衍你，是真的有約，下次吧，下次我們約?！?p> 許慕的眸子又亮了起來，“好?！弊旖沁殖鲆荒ㄇ遒男?。
季默然暗道，下次一定要找機會和他說清楚。
…………
一家鬧市中餐館，里面很熱鬧。默然在門口張望了。服務(wù)生在打算走過去詢問的時候。
付卿看見她站起來揮了揮手。
“默默，在這！”
季默然走了過去，就看到一個男人替她擦著餐具。
“默默，這是木暉，我男朋友，也是我們部門的主輯。”
付卿挽著他的胳膊興沖沖的介紹道。
木暉看著對面的季默然，眼睛里劃過一絲驚艷。
“你好，我是興瑞雜志的主編?！彼麤]想到付卿的朋友居然這么漂亮。渾身有股從中國水墨畫里走出來的氣質(zhì)。
默然對他笑了笑，不留痕跡的避開了他的握手，“不好意思，剛剛來得急，手心都是汗?！?p> 她坐了下來，畢竟不是什么很正式的見面，肢體接觸還是要注意的，尤其還是好朋友的男朋友。
“又不是談工作，握什么手。搞得冷冰冰的。是吧，默默?！备肚湟姞铒L(fēng)風(fēng)火火的扯下他的手腕，拉著他坐了下來。
“我跟你說哦，這家店超級火的，我可是排了好幾天才排到的哦。你喜歡的口味，辣的。”
付卿嘰嘰喳喳的聊開了，一旁的木暉熟練的給她添茶水，夾菜，簡直無微不至。
“你男朋友很體貼?！睂τ谶@樣的夸贊，默然絲毫不吝嗇。
付卿笑得眉眼彎彎，“是吧，是吧，他對我可好了。就是有一點，我們是地下戀情?！闭f到這她托著下巴有些生氣。
女人就是這樣喜歡耍一些小聰明，給男人施壓。
“嗯？你們公司不允許辦公室戀情？”默然有些詫異的問道。
“不是，他不讓我公開，說這樣影響不好?！备肚淙鰦傻呐ゎ^不理他。
木暉及時哄道，“親愛的，我錯了，我們雜志社那些八卦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還記得那個辭職的女編輯嗎？她被說得多難聽。我這還不是擔(dān)心你嘛。”
“可你又不是什么集團老板，他們能說什么?。 ?p> “我也是擔(dān)心你啊，再說我對你不好嗎？生這種氣可不值得?！?p> “哼！”
得，打情罵俏起來了。
默然決定以后再也不單獨和情侶一起吃飯，膩歪得她都要受不了了。
吃了一會，付卿去了洗手間，坐著一旁的木暉突然對默然說道。
“聽卿卿說，季小姐你是在sky上班，和sky的總裁夏天澤還是高中同學(xué)。那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幫個忙。
卿卿要采訪他，可聯(lián)系了他好多次都被推了，聽說你和他熟悉，可不可以請你幫忙去說說?！?p> 默然握著筷子的手一怔，“卿卿說我和他很熟？”
“哦，那倒沒有就是說你們是高中同學(xué)，但至少比我們這些外人有情分不是?！?p> 默然懸著的心沉了下來，畢竟沒人希望從別人嘴里聽到有關(guān)自己感情上的事。
想到夏天澤對她說的那些話，心倏的一緊，他現(xiàn)在怕是都不想在看見自己吧。
神色低沉，“不好意思，我可能幫不到你們?！?p> “季小姐……”木暉還想爭取一下。
這時默然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她拿起電話看著來電顯示，對著木暉快速說道，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幫我向卿卿解釋一下?！?p> 說罷，她接通電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