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茶嫚古鎮(zhèn)

　　顧名思義，這座古鎮(zhèn)常年以往都是以“茶業(yè)”為主要商業(yè)，自從一家百年老業(yè)沒落后，茶嫚古鎮(zhèn)的茶業(yè)早已不像當(dāng)初那樣興盛，留下的只是一些小商小販。

　　現(xiàn)在的茶嫚古鎮(zhèn)在一場小雨的洗禮后，變得更加清爽，街上的地攤又?jǐn)[了出來，行人也再次開始出行，小鎮(zhèn)又恢復(fù)了原先的熱鬧。

　　落漪走在街上，看著來往的人群，心中不甚懷念，她的臉上沒有了昔日在族中的冰冷，變得十足溫柔，“還是和以前一樣，都沒有變?！?p>　　她就這樣走著，每一年走的路都一樣，先繞一遍古鎮(zhèn)，看看它的變化與不變，看看有哪些人家離去，又有哪些人家是新來的，最后，她一定會走到以前的白府處。這座府邸足有半個小鎮(zhèn)大，足夠氣派?？僧?dāng)落漪一如既往的到達(dá)白府處時，它已經(jīng)消失不見，代替它的是不少商販和雜技團(tuán)。

　　落漪震驚道：“怎么會這樣？一年前它都還在這。即使已經(jīng)改名換姓，但這座府邸從來都沒有變啊。”

　　一位賣首飾的老人聽到落漪的話，上下打量了落漪一番，和藹的問道：“姑娘是外來人？”

　　落漪低頭，看見是這位老人在問話，便蹲下去，“對?！?p>　　老人問道：“你方才是在找原先在這的府??？”

　　落漪點(diǎn)了一下頭，“阿婆，你知道白府，哦，不，何府為何變成了這番樣子？”

　　老人嘆了一聲氣，“可惜可惜啊?！?p>　　落漪不解，“阿婆，可惜什么？”

　　老人拿出一個小凳子讓落漪坐下，“你且聽我慢慢講來。之前這何府的上一家人姓白，那時啊，我都還沒有出生，也是聽家里的人講起過，一代傳一代，傳到了我這。我的先人原本是在這白府干活，府里的老爺、少爺人都很好，對他照顧有加，那時鬧饑荒，要不是白府收留，我家人早就餓死在街頭了。可惜好人沒好報，相傳少爺惹上不干凈的東西，被逼的跳下懸崖死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夫人承受不了喪子之痛，一時緩不過氣，也跟著少爺去了。府里的生意都是少爺在做，他人不在，斷了送貨的路線，其它生意人追上門來討債，老爺別無他法，遣散了家里的丫鬟、仆從，在一個夜里上吊自殺。”

　　落漪聽到這，一滴眼淚滴在攥緊衣角的手背上，老人還以為落漪心善，是可憐白府才落淚，安慰道：“小姑娘，你沒事吧，都是過去的往事了，也是人傳人，真真假假誰又說得清，不要太當(dāng)真了?！?p>　　落漪開了開眼角的淚水，笑道：“沒事，您接著說。”

　　老人又嘆了一聲氣，“這白府啊，著實(shí)荒涼了一段時日，后來，陸陸續(xù)續(xù)的搬來了好幾戶人家，可住不了一段時間，又搬走了，眾人都說他們在晚上睡覺的時候，聽得見老爺夫人的凄慘聲，以及少爺墜崖的叫喊聲。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搬來一副姓何的人家，那個聲勢浩大的呀，剛搬進(jìn)來就請人對府內(nèi)驅(qū)除，然后就一直住在這了。何府那個少爺真不是個東西，仗著家里有錢，強(qiáng)搶良家女子，睡一覺又把人家姑娘送回家，隨便送點(diǎn)錢，鎮(zhèn)上的人包括官府都畏懼他家的勢力，不了了之。那個少爺愛賭博，家里的錢都被他賭完了，賭場也有賭場的規(guī)矩，欠債還錢這本就天經(jīng)地義，還不上錢就償命，這不，整座府邸都陪著他去了。賭場里的人一把大火將府邸燒盡，我們也就在這擺攤賣點(diǎn)東西了?！?p>　　落漪聽完老人的話，心中的情緒五味雜陳，拿起一只玉鐲和一對耳環(huán)，“阿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這兩樣?xùn)|西著實(shí)好看，我將其買下吧?！彼锻赍X，便走了。

　　落漪往回走著，滑下一行淚水，心里想到：自從你墜崖后，我便被父王抓回魔族，一直關(guān)閉。那時我真的難過，但也真真是不敢再來到這。沒想到在你我走后，白府竟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凱風(fēng)，是我對不起你。

　　凌恒坐在正殿內(nèi)，這時墨塵前來找他，凌恒笑道：“坐。”

　　墨塵坐下喝了一口茶，讓正殿里的仙娥都退了出去，輕聲道：“你讓我查的事有些眉目了?！?p>　　凌恒驚喜，“怎么說？”

　　墨塵細(xì)細(xì)說道：“這件事確實(shí)是有人故意而為之。我這次去魔族，雖說是找翼鵬賞曲，但是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一個先前服侍老魔君的人，我幻化成婢女的樣子與她親近，果然得知在先夫人懷孕之時，有一個女人去找到老魔君，整個大殿只剩下他們二人?！?p>　　凌恒思索著，“女人？是她嗎？”

　　墨塵搖了搖頭，“不知道，她包裹嚴(yán)實(shí)，無法弄清楚是不是她，不過在那時，除了你的母后，還會有何人忌憚先夫人腹中之子？如果靈均生下留在天宮，再加上修能太君的地位，一定會危及到日后的你，所以我懷疑，就算那個人不是她，也會是她身邊之人?！?p>　　凌恒輕笑一聲，“為了我？這倒不見得，她一心想要把握政權(quán)，恐是為了她自己吧。”

　　凌恒喝了一口茶，問道：“對了，那這件事與落漪有關(guān)系嗎？”

　　墨塵輕嘆一聲氣，“這件事落漪一定知道原委。老魔君當(dāng)時只喚了落漪一人進(jìn)去，而去通傳落漪的人，正是我遇到的那個婢女?！?p>　　凌恒生性最厭惡別人對他說謊，不禁捏住了茶杯，“你為什么要對我說謊？只要你說，我便信你，如若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會想方設(shè)法的幫你?！?p>　　一時之間他又覺得自己可笑，憑什么要求落漪對他講真話，“我要去凡間再找靈均一轉(zhuǎn)，或者他也知道事情的原委。”

　　墨塵詫異，“他在人間？”

　　凌恒點(diǎn)頭，“對，自從上次遇到他以后，我吸取了些許他的氣息，以便我可以用仙法跟蹤他，護(hù)他周全。方才我查探，他去到了茶嫚古鎮(zhèn)。”

　　墨塵想了一下，“落漪不說，也就只能找靈均了。對了，還有一事好生奇怪?！?p>　　凌恒眼珠一轉(zhuǎn)，“何事？”

　　墨塵看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說，“就在昨日，夜寒尋突然把當(dāng)值的仙娥與士兵全部趕出天宮，一人不留?！?p>　　凌恒細(xì)細(xì)琢磨著，“他整日在這幽華殿閉門不出，定不是舞文弄墨那般簡單，可惜我留在他殿里的仙娥昨日不當(dāng)值，也不清楚當(dāng)?shù)匕l(fā)生了何事。我們且小心留意著?！?p>　　黑夜垂曼了人間，每個人都在精心準(zhǔn)備第二天的中秋節(jié)，清風(fēng)吹起垂在落漪臉頰兩側(cè)的黑發(fā)，失魂落魄的她與周圍人真真是格格不入。

　　落漪走到一條河邊，那條河不寬，卻十足的長，連接了整個古鎮(zhèn)，有一座石橋橫貫其間。回想當(dāng)初，她與白凱風(fēng)總在那座石橋上吟詩賞月，當(dāng)真是快活。

　　落漪看著被風(fēng)吹得閃動微波的河面，從懷中拿出那只小船，“‘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氵€記得嗎？這還是你教我的。人生最好的三個詞，久別重逢，失而復(fù)得，虛驚一場，卻唯獨(dú)沒有一個詞叫‘和好如初’，即使我與你再相遇，可和好容易，如初多難啊。以前就算這府邸改名換姓，可它終究還是在那，也讓我心里有了一些寄托，可如今它消失于大火中，讓我以后去哪看到與你有關(guān)的東西？”她將船放進(jìn)河中，讓它隨著水流漂遠(yuǎn)。

　　一個女子幾乎跟落漪同時放下一只船，她們都注意到了彼此船上的“安”字，就像產(chǎn)生共鳴一樣看著對方。

　　女子禮貌性的笑了一下，“你也是來祭奠亡夫？”

　　落漪有氣無力的回答著，“是啊?！?p>　　女子說道：“在這茶嫚古鎮(zhèn)，‘順’字是代表祭奠家中長輩，而這‘安’字則是代表祭奠亡夫。冒昧的問一下，你丈夫是怎么死的？”

　　落漪看著遠(yuǎn)去的小船，“墜崖?！?p>　　站在她身后的凌恒聽到“墜崖”二字，心中開始隱隱作痛。

　　落漪問道：“那你丈夫呢？”

　　女子哽咽的說道：“做錯了事，被管家活活打死?！?p>　　她心中難過，拜別落漪，起身回家去了。

　　落漪同情這世間喪失愛人的人，“在這孤苦的人間，像這般的可憐人還有多少？”

　　落漪起身，低頭轉(zhuǎn)身之際，看到眼前站著一個身著墨青色服侍的男子，恍惚間很開心，抬頭時發(fā)現(xiàn)是凌恒，正欲說“太子殿下”，想到這是人間，便改口道：“公子怎的來了？”

　　凌恒欣喜，“公子？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叫我。”

　　落漪一笑，“不然叫你什么？總不能直呼你的稱呼吧。”

　　凌恒撓了撓頭，“你可以直接叫我凌恒啊?！?p>　　落漪含笑點(diǎn)頭，“我們邊走邊說吧?！?p>　　落漪向前走著，凌恒回頭看了一眼小船，頭痛劇烈，落漪聽到他哼了一聲，轉(zhuǎn)身看到如此難過的凌恒，扶著他問道：“凌恒，你怎么了？”

　　就是在那么一剎那間，凌恒又恢復(fù)正常，笑道：“無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從踏進(jìn)這茶嫚古鎮(zhèn)，就渾身難受，體內(nèi)好像有股氣壓抑得我喘不過氣來。剛才我看了一眼那只小船，突然頭痛，腦海中還出現(xiàn)一些奇怪的畫面?！?p>　　落漪心慌，她并不想凌恒想起曾經(jīng)，因?yàn)榈侥菚r她不知道她該如何抉擇，“畫面？什么畫面？”

　　凌恒細(xì)細(xì)回想著，“好像是一對青年男女就在這放河燈，你說奇怪不奇怪？”

　　落漪笑道：“許是你這段時日處理政務(wù)，憂心過重了吧，今晚好好休息就好了?！?p>　　他們走在街上，凌恒第一次來人間，充滿了好奇，他看著街上的小攤，每家攤位上都掛著一只紅燈籠，便問道：“這些燈籠是做什么用的？還有為什么這么熱鬧？”

　　落漪看了一眼凌恒，“想必你是第一次來人間吧。明天是人間的中秋節(jié)，也稱作團(tuán)圓節(jié)。今晚每戶人家都會做好月餅，在明晚齊聚一堂，一同賞月。而這些紅燈籠呢，一是代表節(jié)日的喜慶，二也是這的風(fēng)俗，‘燃燈’?！?p>　　凌恒不解，“聽起來很熱鬧的樣子。我確實(shí)是第一次來，落漪，你明天陪我過節(jié)，好不好？”

　　落漪愣住了，凱風(fēng)之前也像這樣問過她，“落漪，明天我們一起過節(jié)吧?！彼α艘幌?，“好啊?！?p>　　凌恒開心至極，“一言為定了。那明晚我們就在這見?！?p>　　落漪點(diǎn)頭，“好。對了，你怎的來人間了？”

　　凌恒說道：“實(shí)不相瞞，我是下來找靈均的，沒想到到了這茶嫚古鎮(zhèn)，就找不到他了，走著走著，這才遇到你?！?p>　　落漪看著凌恒，心想道：靈均也來古鎮(zhèn)了，想必驀盈那臭丫頭也來了，她問道：“你怎么知道他會來這？”

　　凌恒笑道：“他畢竟是我天族人，跟著他的氣息，不難找到他在哪。好了，我再去尋一下，你也找家客棧，早點(diǎn)休息?！?p>　　落漪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凌恒走遠(yuǎn)后，說道：“出來吧?！?p>　　靈均和驀盈從一家攤位后面蹦了出來，驀盈笑道：“姑姑?！?p>　　落漪敲了一下靈均的腦袋，“你怎么帶驀盈來了？”

　　靈均解釋道：“冤枉啊，是翼鵬告訴她你在這的，她這不找不到路嘛，我怎么放心讓她一個人來?！?p>　　驀盈跑過去挽著落漪的手臂，“姑姑，別怪靈均，是我讓他帶我來的。我今日尋你，怎么都找不到，這才去問大祭司你在何處。”

　　落漪摸了摸驀盈的額頭，“好，姑姑知道了。”

　　靈均看著凌恒離去的方向，“他又要帶我回去了？”

　　落漪知道靈均心里難過，“我們先找個客棧吧。”

　　到一家客棧后，三人分別回房，夜晚，落漪去到靈均屋內(nèi)，靈均警覺，“誰？”

　　落漪說道：“是我?！睋]手亮起蠟燭。

　　靈均看清確是驀盈后，問道：“你怎么過來了？”

　　落漪將凌恒可以找到他的方法告訴靈均，“既然凌恒找得到，想必天族人都可以找到。趁著現(xiàn)在還沒有過多的天族人知道你的存在，為了你的安全，我想施法幫你封住天族的氣息?！?p>　　靈均聽完，“有勞了?！?p>　　落漪施法，片刻過后，就將靈均體內(nèi)帶有天族的氣息封住，在外人看來，他只是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