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燦醒來的時候,病床上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他心里莫名一慌,起身正要去找人,卻發(fā)現(xiàn)那人此時正站在醫(yī)生辦公室里說著什么。
傅燦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天都還沒亮。
不一會兒,葉筱走了過來,手里提著裝藥的袋子,看了他一眼后拿起了放在沙發(fā)上的書包。
“你在搞什么?!”傅燦忍不住吼了一聲,前者卻是頓了頓腳步,轉(zhuǎn)身目光平靜的看著他。
“怎么了?”
“……你的病都還沒好,你現(xiàn)在是要去哪里?!你瘋了嗎?”傅燦說得有些咬牙切齒,卻不想那人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首先?!比~筱看著他,語氣無波。
“我的經(jīng)濟狀況不允許我長時間呆在這里,我不是你,沒有可靠的經(jīng)濟來源,所以只要退燒了我就覺得可以了。”
“其次,你現(xiàn)在是一名離家出走人士,你連住宿都要我?guī)兔鉀Q,而我目前也沒多少錢了?!?p> “最后?!?p> 她的眼神似乎冷了一些。
“我討厭一切跟醫(yī)院有關(guān)的東西?!?p> “……”
“可是……”少年抿唇,想要說些什么,卻在看到她比之平常還要冷的眼眸時止了語言。
傅燦有些無措的抬起頭,似乎看到了什么,目光一亮。
“可是你看,現(xiàn)在天都還沒亮,你也沒有什么地方可以回去對吧,除了待這里也沒有其他地方了……”
“誰說的?”
葉筱挑挑眉,這讓得少年忽然覺得有些不妙。
現(xiàn)在是凌晨兩點,除了還在閃爍著的霓虹燈,整個城市都處于睡眠之中,而火車站的一家旅館房間內(nèi),少年和少女大眼瞪小眼的沉默著。
“我說……”傅燦看著面前一臉無所謂的少女,有些艱難的吞了吞口水。
“怎么了?”葉筱打開書包,打算把書拿出來復習。
“……”忍無可忍之下,傅燦有些咬牙,“你就這么放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葉筱抬起頭,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他。
“小p孩,你當現(xiàn)在還是古代呢?再說了,我一無樣貌二沒身材,我可不認為你看上我了?!?p> “最重要的是,記住了我是高中生你是初中生,我比你大,這位小弟弟,你該喊我姐姐才對,小小年紀不學好,盡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葉筱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也沒再管他是什么表情,繼續(xù)低頭拿書。
傅燦:……
“你!”有些不喜歡被人說小,傅燦狠狠做了一下深呼吸,才勉強止住自己跳腳的想法。
“什么姐姐,你這個老阿姨,鬼才會看上你,你又丑又煩又討人厭,脾氣還差得要命,我是瘋了才會看上你。”
說到后面少年撇撇嘴,一臉的不屑和傲嬌。
葉筱:“……”
他就是個幼稚的小弟弟莫怪莫怪!
葉筱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算了,今晚你睡床吧,我打地鋪。”
“什么?”
傅燦張了張嘴,似乎有些回不過神來。
然而某人在看了一眼冰涼的地板和沒有多余的鋪蓋時,又淡定的改口。
“算了,一起睡吧。”
傅燦:……我是誰我在哪里我剛剛聽到了什么???
“你你你!”少年像是被嚇到了一般,伸手指著一臉淡定的女孩往后退了幾步,一臉驚恐!卻又不知道該怎么描述,“你”了半天才有些憋屈的吐出一句話。
“你無恥!”
葉筱:……
不過接下來的事實證明傅燦同學想多了,因為是單人間的原因,只有一個枕頭和被子,不過所幸被子還不算小,兩個人蓋的話還可以。某女以自己是女生加病人的理由,硬是將唯一的枕頭搶了過去,余留下某個少年憋屈的抱著書包當枕頭。而兩人的中間用了房間里的一塊長度跟床差不多的板子隔了開來。
“晚安?!?p> 葉筱打了一個哈欠,剛剛退燒的腦子還有些疼,很快就睡了過去。
某個少年卻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腦袋枕著的書包有一股淡淡的香皂的味道,還算可以,也不知是這味道太突兀還是平生第一次和女孩子睡在一張床上,傅燦的腦神經(jīng)此刻處于非?;钴S的狀態(tài),簡而言之就是――他失眠了。
“……喂!”傅燦忍不住開了口,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后傳來某人有些輕的聲音。
“嗯?”
“你睡著了嗎?”
“……”
輕微的鼾聲忽然在這個無比靜謐的空間里響起。
傅燦:“……”
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傅燦看了一眼天花板,忽然有些小心翼翼的側(cè)了身,臉面對著隔在中間的木板。
然后就是手控制不住的抬起,輕輕的撫著上面微凸的花紋。
腦袋里突然想起了剛剛某人說的話。
“小p孩,你當現(xiàn)在還是古代呢?再說了,我一無樣貌二沒身材,我可不認為你看上我了。”
“最重要的是,記住了我是高中生你是初中生,我比你大,這位小弟弟,你該喊我姐姐才對?!?p> “鬼才喊你姐姐!”忍不住撇撇嘴,少年卻意外的不知為何輕輕勾起了唇間。帶著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笑意。
卻又很快收住。
窗外的霓虹燈閃爍著,偶爾夾雜著其他的聲音,而此時此刻,只有兩個人的房間里,靜謐得少年能聽到自己清晰而有些不規(guī)律的心跳聲。
傅燦舔了舔干澀的唇,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卻又很快在心里唾棄了自己一番。
然而只過了一會兒,某個少年已經(jīng)悄悄的起了身,目光越過中間的木板,心虛的悄悄瞥了過去。
女孩不怎么安穩(wěn)的睡顏映入眼簾。
她似乎是有些難受,襯著窗外的燈光,他能看到,即便是睡著了,女孩的眉間也是緊緊的擰著。
知道對方是已經(jīng)睡著了,傅燦原本緊張心虛的心突然就放松了下來,于是雙手搭在木板上,就著木板觀察起了眼前這人。
其實想起來,自己似乎一直沒有認真去看過這人的長相,想著剛剛她說的自己長得不好看的話,傅燦便下意識的去看了她的臉。
她很瘦!
這是傅燦能想到的描述,她的瘦不是那種很正常的瘦,他記得上次在樓梯間抱她時候的那種感覺,胳膊纖細得讓人都不敢用力,似乎一用力就會弄斷一樣。
她長得確實不好看,但也不丑,說好聽點就是還算清秀,整天戴著厚重的眼鏡,此時因為睡覺眼鏡已經(jīng)摘了下來。
傅燦突然想她睜開眼睛的樣子,她的眸色很淺,像生物課上老師說的那種琥珀的顏色,只是每次被她盯著的時候,總讓他有種莫名其妙的冷意。
其實也不算丑吧……
少年輕輕的咳了一聲,目光卻像是看到了什么,微微一怔。
她是側(cè)著睡的,緊緊的弓著背,雙手成拳握在臉的旁邊,這個熟悉的姿勢,讓得少年的目光有些發(fā)怔。
那段時間,似乎他也是這樣的,充滿了恐懼和不安,恨不得將自己包裹起來,不受外界的侵擾。
那種莫名的心悸再次出現(xiàn)。
少年微微擰了眉,卻只是深深的看了熟睡的女孩一眼,便慢慢的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葉筱起得很早,因為昨晚來的時候,她是趁著柜臺服務員去做其他事的時間溜進去的,所以為了不引起其他誤會,她當做是來看望弟弟的姐姐,盡管柜臺的服務員看她的眼神還是很怪異……
這幾天的天氣似乎都不怎么好,葉筱和傅燦從旅館出來的時候,外面還在下雨,所幸葉筱帶了傘,兩個人撐的話沒有什么大問題。
“所以,你到底回不回去?”
葉筱雙手插在兜里,一邊走著一邊瞥了一眼旁邊打傘的某個少年。
“……不要!”少年抿唇,腦袋瞥向一旁。
“……”
葉筱聳聳肩,表示自己也沒什么辦法了,畢竟她也沒有什么立場強迫他回去,只是天不遂人愿,在到達小公園的時候,迎面而來氣勢洶洶的一個中年男人硬是讓兩人止了腳步。
傅燦本來想伸手拉著旁邊的人離開的,卻沒想到那個男人比他還快,等少年反應過來時,那人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臉色難看的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少年的臉上。
前所未有的安靜。
葉筱震驚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玩夠了嗎?!”
那個男人狠狠地喘著粗氣,在雨幕中目光震怒的看著臉歪向一邊看不清神色的少年。
“叔叔,那個……”
葉筱開了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男人的身后,一個女人舉著傘擔憂的走過來。
“你給我閉嘴!”
男人朝葉筱吼了一聲。
葉筱:……
“你有病吧?!笔冀K未曾抬頭的少年突然開了口,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啞,葉筱下意識的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少年死死地咬著唇,唇間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抹血絲。
天……
“你個忤逆子,你說什么,你說什么,這是你還對我說的嗎??。?!你tm有本事再給老子說一遍?!”
男人被少年的言語刺激到了,身子有些顫抖。身后的女人有些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衣袖,爾后抬起頭目光擔憂的看著對面低著頭的少年。
“小燦,快別說了,好好跟你爸爸認個錯,我們回家吧,好嗎?”
“我沒他這個忤逆子!”
男子冷冷的哼了一聲,卻聽得對面?zhèn)鱽硪宦暲湫Α?p> “……認錯?”
少年慢慢的抬起頭,被打得發(fā)紅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我有什么錯,憑什么要我認錯?”
“當初要不是你的話,我媽會離開嗎?當初我在醫(yī)院的時候,你又在哪里?”
少年冷笑。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個殺人兇手,你恨我,同樣的,我也恨你。”
“你!”男人硬是被他氣得退后幾步,不停的喘著粗氣。若不是身后有女人拉著,只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沖上來將眼前的少年一巴掌拍死。
“你再說一遍試試?!你tm有本事再給老子說一遍試試?!”男人全身顫抖著。
然而少年卻沒有再管他,伸手拉起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女孩,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離開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