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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星靈記

第三章 清音神童

雙星靈記 空靈鼓 4175 2019-07-30 08:00:00

  三日后初晨,天還蒙蒙亮,清音觀外卻早有婦人冒雪跪于門前。婦人面色蠟黃,像是窮苦人家來請人救濟看病的,懷中抱著一只破爛襁褓,將嬰兒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小嬰兒也是聽話,和這婦人上山以來,半聲不吭,不哭不鬧。

  可跪了半個時辰,都不見有人來開門,眼見懷中嬰兒已然凍到抽搐,婦人看著甚是心疼,心急之余上前敲門,卻也沒有人應(yīng),一時間慌了手腳,不知該怎么辦。

  忽然,自婦人背后傳來一陣悅耳笛聲,伴著童聲的淺唱低吟,漸行漸近了。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小不點的童子,也學(xué)著大人的模樣穿著寬大道袍,騎了匹額間淡褐,通身雪白的小馬駒,手拿竹笛,悠哉游哉地踏雪上山來了。

  那童子一邊搖晃著腦袋,一邊哼著童謠:“南山客,客南山,南山新雪冷秋衫;寒冬雪,雪中寒,清音奇觀訪醫(yī)仙……”

  看見婦人,童子倏地停住了,“怎么說到醫(yī)仙還真有個醫(yī)仙,喂!你是仙人嗎?”

  婦人急忙搖頭。

  “我猜也不是。”童子也跟著搖搖頭,隨即郁悶地撇撇嘴。

  童子下了馬,繞過婦人行至門前,才猛然想起,回頭說,“對不住,打擾了!”

  婦人又搖頭,單手在半空比劃了良久。

  “啊,我明白了,你是個啞巴!”童子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婦人急忙點頭。

  “拜師的吧!”童子走近盯著婦人的眸子,“你是不是想問我怎么知道的?我又不傻!你拿著無事牌,不來拜師,難不成還是來看病的?”說罷,從自己袖中也掏出一塊牌子,和婦人手中那塊一模一樣。

  婦人猛地一陣點頭。

  “哦,那就是既來拜師又來看病,我猜的沒錯吧!”

  婦人點頭,神情大喜,使勁指著懷中襁褓,口中支支吾吾。

  “你是說要來拜師的是這小孩?”童子又問。

  婦人示意沒錯,卻還是用手不住指著那嬰兒。

  “哦,難道看病的也是這小孩?”

  這回婦人更是喜出望外,直接將嬰孩托付到童子手中,雙手合十,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童子見狀倒有些慌了,“喂!磕哪門子頭???我收了她便是了!唉!”說罷,童子生澀而吃力地抱起嬰兒,朝馬腿上蹭了蹭,小馬立刻聽話臥下,待童子和孩子坐穩(wěn),才又起身。

  童子站在門前,高呼了一句“開門”,片刻后,便有弟子前來迎他。

  守門的弟子依例問道:“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清音觀怎么這么多規(guī)矩,連長老進觀都要盤問?”童子眉頭一簇,極不開心地拿出竹笛,朝著那弟子頭上就是一棒。雖說這一擊并不用力,可那弟子卻覺頭皮發(fā)麻,眩暈難耐,當(dāng)即倒在地上。

  “這也太不禁打了吧!”童子連忙收起竹笛,跳下馬,拽住那弟子的衣領(lǐng),運氣發(fā)功,掌中直抵弟子眉心,不消一會兒,那弟子醒過來,連忙跪地認錯,“弟子不知是小師叔上山,這就去稟告師父和易師叔?!?p>  “罷了,你去吧!”童子打發(fā)走了守門弟子,再回頭看,那婦人不知何時已下山去了,對這孩子既不擔(dān)心也不留戀,看來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將其留在觀中。

  “凌海,我們也走吧!”童子撫了撫他的小馬,攀上馬背,摟著嬰兒,照舊唱起童謠來。

  不知不覺,童子已來到無爭殿前,卻遲遲不見有人來迎。屋外寒風(fēng)刺骨,童子等得不耐煩,干脆下了馬,抱著嬰兒爬上高臺殿內(nèi),拍了拍衣服正打算進殿,又被剛才那個弟子攔下了。

  “怎么又是你?”童子霎時不悅。

  “小師叔再等等,易師叔和師父,兩位長老昨夜起了爭執(zhí),今早起來還在吵,您這會兒進去,不是又添亂嗎?”弟子好意勸到。

  童子眼珠一轉(zhuǎn),心中不覺煩悶起來,若在平時,他是最討厭爭鋒吵嚷的,不進去也罷??山袢胀姂阎旭唏?,忽然又覺得不能猶豫,怎么說,這小嬰兒都是病人,人命關(guān)天,豈能耽擱?

  想到這兒,童子立刻沖進了門。

  易未和常冉絲毫沒意識到門邊立了位小人兒,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甘退步。他們的話在童子聽來,爭來爭去也不過一件事——誰來做新徒弟的師父??勺掷镄虚g,二人都不曾透露這位新徒弟是誰。

  “咳咳?!蓖忧辶饲迳ぷ?,正打算說話,只見一枚半指粗的銀針不偏不倚朝他甩來,童子來不及閃躲,下意識俯下身護住懷中嬰兒。

  這清音觀不是禁武禁斗嘛,到底是什么大事,還讓這兩個人動上手了?祝子安有些不解。難怪清音觀這么多弟子,沒一個敢來勸架的。要是撞見長老壞了規(guī)矩,到底罰是不罰?

  未等祝子安想清楚,“啪”地一聲,猝不及防,又是一根銀針。

  “你們清音觀就是這么對待客人的?”童子這下真急了,抻直身子,不依不饒吼起來。

  易未和常冉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屋里還有這么一個小機靈鬼。二人交換眼神,紛紛停手。

  易未上前拔下銀針,收回腰間一銀絲鑲邊的錦針袋中,面對童子,頓生疑惑,忙問,“你是誰家的小孩子,怎么混進來的?”

  “什么叫混進來?”童子叉腰叫板,“我可是你們醫(yī)祖新收的徒弟——堂堂通州康王府的二公子,祝子安!”說罷,童子俏皮地努了努嘴,將襁褓放到一邊,恭敬朝面前二位行了一禮,端正說道:“子安見過常師兄、易師姐?!?p>  “通州康王府?”易未神色突變,有如晴空轉(zhuǎn)陰,飛速抽出銀針,眨眼間那銀針已抵在祝子安咽喉要處,隨時可取他性命。

  “你們倆還有沒有點規(guī)矩,光天化日之下,還敢在無爭殿傷人不成?”常冉話雖嚴(yán)厲,卻仍站在原地不動。若是真著急,他早便沖上去了,此時這般說,也不過是想以師兄身份震一震這新來的毛頭小子。

  可惜,祝子安非但不識時務(wù),還變本加厲起來,挺直身板喝道:“臭道士,你喊誰沒規(guī)矩呢?要怪也要怪這個要殺我的妖姑,關(guān)我什么事……”

  “你……”常冉用手指著祝子安,剛想臭罵一頓,忽然想起一月前的慘劇,立刻住了口。

  一個月前,海宮通州城郊爆發(fā)瘟疫,常冉隨師父平恩銘下山診病,在一處窩棚里見到正為人治病的祝子安。這孩子不過五、六歲,卻生性開朗、毫不怕生,他身后還跟著十幾個雜役,任他驅(qū)使,一看便知是生在富貴人家的公子哥。

  可說是公子哥,又不像公子哥。常冉活了半輩子,還沒見過哪門哪戶能讓家中這么小的公子哥到重災(zāi)區(qū)來的,先不說會不會染病,就是眼見著生死離別,一般的小孩子也會受到驚嚇、面露懼色??勺W影膊煌?,小小年紀(jì),卻是處變不驚,看起病來也有模有樣。

  最不可思議的是,明明已茍延殘喘的老乞丐,在祝子安手下不到半個時辰,竟面色泛紅、目光清晰,稍事休息,便獨自一人走出了窩棚,宛若常人。

  “這小娃娃甚是可愛!”平恩銘笑嘻嘻地站在一旁捋著花白的胡子,越看越稱心。

  “哼!哪有什么真本事!治標(biāo)不治本,保準(zhǔn)就是個江湖騙子!”常冉開口便罵。

  其實要說他有多討厭祝子安,也不見得,只是這次瘟疫的藥方,是他和其他清音弟子研習(xí)了三天三夜才得出的,即便如此,也不是什么神藥,病人服藥至少七日才能見效。如今這個祝子安居然能在短短半個時辰內(nèi)讓病人幾乎痊愈,常冉不用細究,立刻便覺得是謬論。

  “唉!冉兒,你錯了!世上又不是只有清音觀一個地方有大夫,你們的那點破藥方,早就不好玩啦!”平恩明一把年紀(jì)了,可見到奇異的治病之法,依舊興奮得猶如孩童,佝僂著身子蹦蹦跳跳來到祝子安面前。

  “爺爺,你來看病?”祝子安直奔主題。

  “不不不,不來看病。爺爺是來陪你玩的?!逼蕉縻懶Σ[瞇盯著他,怎么看怎么喜歡,恨不得一把將這小娃娃攥在手里,左摸一摸,右瞧一瞧。

  “玩什么?”祝子安倒是回得禮貌大方,絲毫不覺得這要求不合適。

  “爺爺很好奇,你是怎么治病的。這樣,我們玩?zhèn)€游戲,爺爺雖然沒病,但是你把爺爺當(dāng)病人,也給爺爺治一治好不好?”

  “不好!”祝子安拒絕得很干脆,“我的方法,給病人能治好,好人用了,可就給治病了。”

  “滿口胡言!我?guī)煾缸屇阒?,你治便是了,哪兒來那么多廢話!”常冉最看不慣后輩頂撞,何況又是在師父面前,起身便教訓(xùn)起來。

  “臭道士,既然你不信,那就讓你開開眼!過來!”祝子安不慌不忙從羊毛坐氈上站起來,雙掌運足真氣,緩緩?fù)迫氤H襟w內(nèi)。

  那種感覺,常冉一輩子也忘不了。那股真氣至純至陽,宛若游龍般灌注全身,霎時間,五臟六腑被推擠揉挪,四肢經(jīng)脈分崩離析,氣血倒流,直沖顱頂。常冉只覺眼前一黑,粘稠血液自七竅流出,整個人跌倒在地。若不是師父在場醫(yī)治及時,恐怕自己小命不保。

  再醒來時,師父非但不擔(dān)憂,反而興高采烈告訴他,要收祝子安為徒。二人以一支竹笛為約,一月后上山拜師。

  常冉明白,祝子安天賦異稟,年紀(jì)尚小就有著扎實深厚的內(nèi)功,師父收他學(xué)醫(yī)一來是惜才,二來是怕他日后習(xí)武生事,留在清音觀,學(xué)些善道,這天賦也算是用在正道上。

  可有件事,常冉怎么也想不通,師父年事已高,多年未收過徒弟,觀內(nèi)弟子一直是掌門、常冉、易未三人教導(dǎo),如今就算想將祝子安納入師門,和其他人一樣交給常冉他們便是,何苦要自己教導(dǎo)。

  難不成師父是覺得晚年寂寞,想拐個乖孫子玩玩?

  可是這孫子也不乖??!

  “你什么你?”常冉耳邊又飄過祝子安自以為是的調(diào)調(diào),“沒看見這妖姑還拿針架在我脖子上呢!有你說風(fēng)涼話的功夫,早把我救下了!”

  “你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嗎?還需要我救?”常冉像是故意與祝子安較勁,專門看笑話似的。

  “若是要殺我的人是你,我當(dāng)然還手??晌夷镎f了,不準(zhǔn)打女人!所以,我不打她,你來打!反正你這個臭道士不仁不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罪名多一項少一項都不妨事!”

  “祝子安!”常冉面露兇色,雙頰通紅,脖頸青筋暴起,舉手便要打。

  “你打呀!你打呀!看來上次你傷的也不重嘛!”祝子安一邊貧嘴一邊回神看著易未。

  說也奇怪,不知何時,易未竟已雙目含淚,滴滴答答按捺不住。祝子安不忍,也跟著安靜下來。

  “師兄,你別插手,今日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易未堅定說道,絲毫不像是玩笑話,倒令常冉吃了一驚。

  “什么?你要殺他?”常冉不解,素來性子柔韌的易未,竟會對一個小孩子不講道理。

  “他是齊寒月的兒子?!币孜从盅?。

  “我娘的名字也是你叫的?我告訴你,我娘可是海宮長公主,圣上的親姐姐!”祝子安傲氣答道。這話他不知聽人說過多少遍,背也背會了??刹涣辖袢諈s不起作用。

  易未狠絕一笑,又將針逼近三分,“這就對了,證明我沒殺錯人?!?p>  “易未,你胡鬧什么?”常冉喝到,“等師父回來,要是知道你傷了小師弟半分,你我二人都難逃追責(zé)?!?p>  “師父回來想罰便罰!但這孩子該殺也一定要殺!我要替掌門和襄王報仇!”易未這話雖毒,可銀針刺向祝子安,卻始終難向下進針。

  “這和掌門跟襄王有什么關(guān)系?”常冉愈發(fā)不能理解。

  “你可知那日海宮領(lǐng)兵之人是誰?就是他母親齊寒月!冤有頭,債有主,你既是齊寒月的兒子,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易未持針之手顫抖不止,猛地向下一刺,鮮血流出,伴隨著祝子安“啊”地一聲,易未忽覺手肘無力,銀針落地,她也跟著癱在一旁。

  祝子安來不及管傷口疼痛,恍惚中張開眼,才知剛才是常冉及時用針刺了易未的穴道,救下自己。

  三人仇視相對,誰也不言,僵持良久。

  直至角落里,忽而傳來陣陣啼哭。

空靈鼓

祝子安,我們二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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