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紀元元年,七月二十日,下午。
火焰礦井向北六十哨(600公里),高地丘陵南部,大金脈,礦工鎮(zhèn)。
這座小鎮(zhèn)在數(shù)年前才建立,一開始只是數(shù)個簡陋的棚子,多是探險者和匪盜留下的,那時這地方混亂無比,清理尸體是每天要做的事,不然腐爛的尸臭味會讓人無法在這里生存下去。
后來是兩股勢力支配了這片地區(qū),刀團和金團,它們的首領分別是豪俠卡穆和匪盜洛汗。
最后匪盜洛汗和銀行家迪托許團在混戰(zhàn)中勝出,卡穆帶著他的黨伙逃離高地丘陵,這座集鎮(zhèn)才依附于大金脈緩緩擴張。
如今聯(lián)邦地圖上還未給予它正式的名字,人們都按習俗稱呼這片區(qū)域為礦工鎮(zhèn)。
此時臨近夜晚的風吹得酒館懸掛的的招牌晃來晃去,發(fā)出木頭碰撞的聲音。
伴隨著風聲,一個纏著頭巾的年輕男子走進了酒館,他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酒館里的客人并不少,和所有其他冒險者們聚集的酒館一樣,喧囂混亂,人們不停地賭博與吹牛,時不時還拿著自己的武器晃一晃。
里面和外面就像是兩個世界,只用了一片木門就將這兩個世界隔開了。
他走到一名像是游俠少年的桌前,和他面對面的坐下。
他眼前的這個游俠正是帕爾,而這個纏著頭巾的年輕人卻是帕爾做出的幻術分身。
這是帕爾為了獨占一張桌子使出的小把戲,這樣他就可以理直氣壯的不和別人共座。
他為了獨占一張酒桌,居然使出了足足三個法術。
法師幻身,掩飾術和變聲術。
他還順便讓這個幻術分身向人詢問夢境龍的所在,雖然本質上是他自己在詢問。
但帕爾卻覺得這樣能有效的避免尷尬。
而且他有一種奇怪的信條,可能是由他的法術風格影響,他認為法師不宜拋頭露面。
但他并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消息,只得到了一些不知用途的情報。
在當時的金脈爭奪戰(zhàn)最后,看到刀團的卡穆敗局已定,一直觀望不動的毒蝎和大腳便宣布他們支持金團的迪托許。
他們公開的理由卻是這樣——
他們宣稱迪托許是聯(lián)邦的守法公民,這位銀行家通過聯(lián)邦法律——合法購買了這片區(qū)域的土地,而且還擁有具有聯(lián)邦法律效益的公文書。
之后洛汗等人便對卡穆團進行了最后決戰(zhàn),過程是一邊倒的,他們摧枯拉朽地摧毀了刀團,卡穆落荒而逃。
于是大金脈便被洛汗——迪托許團合法占有,金團、毒蝎、大腳三方分享金脈的全部利益。
后來洛汗認為分給毒蝎和大腳兩家的利益太多了,而且還要向聯(lián)邦交付稅金,來換取法律上的保護,他覺得自己沒有得到自己應得的。
于是他就倒向了兩大商團中實力較強的那一家——毒蝎,而這種思想上的偏向很快就變成了行動力,就像陡峭山坡上的巨石,當它的平衡被破壞,開始下落時,便已經(jīng)無法阻止。
他和毒蝎締結私下協(xié)議,以后大金脈的利益份額只由金團和毒蝎所有,將大腳一腳踢開。
當時他的這種行為并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因為這片地區(qū)離聯(lián)邦的權利中心——弗拉維亞較遠,大腳的勢力觸及不到這里。
而且當時毒蝎風頭正盛,甚至隱隱有與聯(lián)邦政府分庭抗禮的跡象,他完全不用擔心自己違背條約會對自己名譽造成什么影響。
他們從大金脈開采的黃金完全不需要通過聯(lián)邦的正規(guī)渠道流出,不需要經(jīng)過他們的商道和證券交易所,毒蝎有自己的地下渠道。
只需要事先約定好,之后通過一系列神奇的運作,當他們的黃金出現(xiàn)在聯(lián)邦的公開市場上時,都變得干干凈凈,來路清白。
上交給聯(lián)邦的稅金都不知道比以前減少了多少倍,而且得來的輕而易舉。只需要在報告單上寫上“今年減產(chǎn)”就行了,非常簡單,笨蛋都會做。
這個決定除了失去與大腳的合作關系外,并沒有什么其他壞處,更別說這種合作關系相當虛假,只是象征性的掛了個名字罷了。
但是毒蝎卻倒臺了,洛汗的勢力變得單薄,投機者們循著氣味而來,就像嗅到腐爛尸體的烏鴉一般。
現(xiàn)在這片地區(qū)的獵人和傭兵們都是如此,他們都想在洛汗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洛汗只是運氣不好,現(xiàn)在每個來到礦工鎮(zhèn)的流浪傭兵們都說他背信棄義而且愚蠢短視,但他只是運氣不好而已。
聯(lián)邦的最大的兩個支柱商團不應該發(fā)生內斗,但事實卻還是發(fā)生了。
若是他們內斗,毀滅的應該是大腳,但是毀滅的卻是毒蝎。
若是他們真要決戰(zhàn),戰(zhàn)斗也不應該這么快結束,若是持續(xù)的時間稍微久一點的話,毒蝎也可以等來金團的支援——到那時候,他洛汗也許也會成為聯(lián)邦的巨頭之一。
但那場大腳與毒蝎之間的內戰(zhàn)卻結束得那么快,他都來不及插手就已經(jīng)結束了。
他開始咒罵這原毒蝎頭領的愚蠢,后來懷疑老蝎頭中了惡毒的魔法,懷疑高地和大腳暗中聯(lián)合了起來。
其實事實是毒蝎太過愚蠢,老蝎頭自視甚高,自以為戰(zhàn)斗很快就會結束。
結束得的確很快。
人們都習慣于將現(xiàn)象生搬硬套,這樣能在最短時間內說服他們自己。
人們認為這是洛汗背信棄義的報應,將結果推給因果論和宿命。
不如推給決策者一時的愚蠢。
這便是帕爾收集到的情報,但卻和巨龍毫無關系。
他要用世界樹的樹葉向巨龍索取最后一個要求,讓自己擁有殺死伊洛卡的力量。
根據(jù)兩年前的契約,巨龍應該就在這片區(qū)域,但是帕爾卻無法找到他存在的痕跡。
是夢境龍違背自己的契約了嗎?龍族難道是不可信的生物?
…………
這時一只頭頂蠟燭的狗頭出現(xiàn)在了酒館門口,這只狗頭人身高不足一米,卻穿著繁復的長袍,手中捧著水晶球,看起來像是一個不倫不類的巫師。
這只狗頭人一出現(xiàn)便吸引了大多數(shù)人的注意力,還有一部分人醉得不省人事,沉迷在對未來的幻想中。
人們疑惑這種生物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人類的酒館。
這種生物本該居住在地下世界和洞穴里,來到地上世界的狗頭人已經(jīng)算是異類了,而來到地面上人類居住的世界里的狗頭人更是異類中的異類。
他認真的注視著水晶球,讓水晶球在那雙骨骼突出的爪子上轉動,然后在一個方向上停了下來,那個方向指向帕爾。
狗頭人巫師看起來欣喜若狂,口里念叨著令人費解的狗頭人語,快步走向帕爾所坐的位置。
他似乎過于狂熱和激動,以至于沒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類并聽不懂狗頭人語,卻還不停地用這種語言向他表達著什么。
就在帕爾打算使用“語言理解”這類魔法試圖了解他在說什么時,這個異族“巫師”似乎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類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于是改換成了不太熟練的帝國通用語,帶著奇怪的口音說:
“你,主人預言了你,你是被預言中的選中者,高貴之人,偉大的主人讓你毀滅高地人的圖騰,改寫他們的思潮?!?p> 這句神神叨叨的話讓帕爾覺得莫名其妙,他得先弄清楚一件事:
“你的主人是誰?”
狗頭人巫師臉上露出了虔誠的表情。
“偉大的綠龍,瑟爾法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