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時裝周正式開幕,第一場是國內(nèi)設計師張揚的同名品牌秀。
雖然張揚這個牌子在市場上還有點陽春白雪,但是國內(nèi)培養(yǎng)出來的頂尖設計師的名頭,讓他跟他的品牌成功活躍在學術圈頂峰。
然后下午是首都中心服裝學院派過來的一場作品秀,晚上壓軸是華大的作品秀,兩個學校一南一北互別苗頭,誰也不服誰稱第一。許繡顏她們倒是都去看了這兩場,不過其他志愿者們從周一開始就一直忙在自己的秀場,無暇他顧。
周四是幾場講座,學術交流會,以及一些獨創(chuàng)設計師的展示秀,有的在貿(mào)中的會議廳,有的在旁邊的國際商務會館、展覽中心,持續(xù)一整天。
然后商業(yè)品牌秀從周五開始陸陸續(xù)續(xù)上演,上午一場,下午兩場,這次基本都在貿(mào)中的展覽廳。第一天周三的三場學術開幕秀就是在她們那天看到的一樓大廳里,左右兩個輪流。
許繡顏這邊的橘萊依很感人,他們在周三晚上七點的時候打電話過來,請學生志愿者到貿(mào)中十樓七號廳報道集合。
下午在貿(mào)中看學生作品秀的時候,她就一直捏著手機,深怕響亮的秀場音樂讓她錯過,結果等到五點多都沒有動靜,想著多數(shù)今天不會有通知了,便跟著大家一起回學校吃飯,結果吃完還沒坐上一會就接到了電話。
來電沒有要求到達時間,但是既然是到貿(mào)中,想來他們也是知道學校到貿(mào)中的距離的。
寢室里都瞪大了眼,許繡顏也深感無力,不敢耽擱地趕緊聯(lián)系了三年級的程俊琪。程俊琪也接到了電話,在寢室樓門廳跟許繡顏碰頭后便抱怨道:
“我去,這個時間點,然后說去就馬上要去,我要萬一走不開呢,天吶是設計師比較任性還是外國人比較任性啊!”
許繡顏笑笑也嘆息一聲,雖然說萬淑娜已經(jīng)交代過周三橘萊依團隊會抵達,她們自然是全天候待命,不會也不應該發(fā)生走不開的情況,但是她也想哭,她才從貿(mào)中走回來沒多久啊。
因為等車時間比較未知,許繡顏覺得還是用走的會比較快一些,程俊琪對此頗有微詞,但是可能想到自己比較年下,走過去可能跟等車差不多,只得不怎么甘愿地隨著許繡顏快步往貿(mào)中走去。
一路嘀嘀咕咕的跟許繡顏說話,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突然接通知的怨念。
因為來過一次,許繡顏很順利的帶著程俊琪找到廂式電梯直達十樓,不然從大廳的手扶梯一層層找上去,還真是有些略囧,回去可以好好謝謝靜靜。
趕路般的在七點半到達貿(mào)中大廈,一樓大廳的燈光熄掉了好些,沒那么明亮了。只是整個大廳時裝周的氛圍還是很濃,各種海報指示牌驕傲得立在大廳各處,顯示著白天開幕秀的氣派。
展覽廳的門現(xiàn)在已經(jīng)關掉了,但是門上還是有很多布置,程俊琪下午有課沒有過來看,不免停不下來地追問著。
一到了十樓,還不等許繡顏讓她不要說話了,程俊琪就自動噤了聲。
十樓是頂樓,跟一樓一樣開闊,只是挑高比較正常。從電梯廂走出去,最中間也是個氣派的大廳,中間上下的手扶梯。頂樓的天花板是透明的花紋玻璃,抬頭應該可以看見天,只是這時候十樓的燈光還比較璀璨,映得玻璃上面的天空一片漆黑,不見半點星子。
正對著上樓扶梯的是一個展覽廳,大門打開。對著下樓扶梯方向的是兩個展覽廳,那兩個廳門關著,應該是比對面開著門的這個小一半的兩個展廳。
許繡顏看到開著門的大間里面人忙忙碌碌,便走了過去。
走近就聽到嘰嘰咕咕的日語說話聲,程俊琪更加緊張,不由自主拉住了許繡顏的胳膊。
都接過美國人電話了,許繡顏此刻覺得自己心態(tài)很穩(wěn),心下不免有些小得意。她走向距離門口最近的工作人員,開口問道:“你好,hello,我們是華大來實習工作的學生?!彼聦Ψ铰牪欢f了中文又用英文說了一遍。
對方大大的哦了一聲,看起來格外友好,轉頭大聲用日語招呼著展廳里邊的人。這個廳比一樓的廳看著要小些,沒有那種大得嚇人的壓迫感。
那邊有幾個人聽到招呼,應答了一聲,然后其中一個沖她們招招手,示意她們過去。許繡顏兩個連忙對著第一個工作人員點頭致謝,小跑地向那邊過去。
靠近了,是個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的中國女人,她問道:“華大的學生是吧?”
兩人點頭。
“剛就是我打給你們的,我姓方,你們存下我電話吧,我也是華大的,比你們大好幾屆了哈哈,然后到日本留學,現(xiàn)在在橘萊依做事。萬老師說你倆都是尖子生哦~?”
許繡顏兩人受寵若驚的連連說不,好幾屆是幾屆?這位方師姐的外貌完全看不出來年齡。
忽地心下有些明白為什么這樣大牌的日本品牌秀她們也有機會進來學習。然而她對自己雀屏中選還是深表懷疑,不明白為什么來的不是萬淑娜現(xiàn)在的親信弟子裴靜萱而是她,真不知道該感謝的是萬淑娜的信任還是曉玉的力薦。
“因為萊依桑工作實在走不開,所以沒辦法提前到,好在排在下午場,哎~兩點,時間也還是太緊,所以這兩天肯定會比較辛苦,做好準備哦?!狈綆熃阈呛堑嘏呐乃齻兊募绨?。
程俊琪此時笑瞇瞇得一臉意氣風發(fā),一掃剛才的各種忐忑怨念,許繡顏也是微微笑著沒有壓力,她加過夜班,有經(jīng)驗。
然而到真正開始工作起來才知道,讓她驕傲的經(jīng)驗連這里的擦邊球都打不著。
她們到達之前,工作人員就在陸陸續(xù)續(xù)搬運箱子。方師姐說這些不用她們忙活,帶她們到T臺后方的工作間。
后臺的工作間長長的,略有些狹窄,已經(jīng)堆了很多掛衣用的長桿龍門架,都是空的。旁邊有個凹進去的小房間,是個小倉庫,搬過來的箱子陸陸續(xù)續(xù)都堆在里面。
方師姐說道:“總共三十五套,十個模特,主秀是日本的兩個明星,男的兩套女的三套,他們的部分是我助理魯梅負責,然后,小蔡!你過來?!?p> 一個清瘦的男孩跑過來,笑呵呵的。
“她兩個是華大學生,這個是小蔡,這次的三十五套衣物全部是他來管理,所以你們慢點就是跟著他。不會就問,不要怕,小蔡你把事情好好布置,不要空閑人力,也不要讓她們混亂,都是沒做過的學生?!?p> 小蔡嗯嗯的點頭,看著親切好相處:“嗯我知道,放心吧,我都有數(shù)。”
方師姐點頭:“主秀的三套要等周五當天才能試,這個你們不用管。其他的十個穿衣工跟模特都匹配好了的,約了明天幾點彩排?”說著她轉頭問小蔡
小蔡回答道:“穿衣工都說好明天早上八點半,模特約的九點?!?p> “嗯好,那你們兩個明天也八點半到吧。今晚就是把所有的衣服都掛起來,明天到了就開始對啊。小蔡你帶著她們,我先跟秀導過流程。”
方師姐說完,對她們笑笑,鼓勵地拍拍她倆,轉身出去了。
小蔡領著她們開始開箱整理衣服,許繡顏兩個聽的有點呆,邊消化收到的訊息邊機械地跟著小蔡的吩咐做事,小蔡表現(xiàn)得很溫和,于是面對著十來個大紙箱,程俊琪忍不住開口問道:“蔡哥,就我們?nèi)齻€理衣服嗎?”
“對呀。”小蔡沒有一點不耐煩,很親切的回答道,“萊依桑明天中午才能到,她那邊的工作人員也還沒來。第一波就來了三個壓箱的,他們還要跟婉約姐看臺前,還要對音樂,這種整理的事情所以需要你們幫忙嘛,不然就我一個人?!?p> “方…小姐叫?”
“哦方婉約,你們查橘萊依查得到她呢,很厲害的哦,橘萊依下面一號設計師咧,特派回來在國內(nèi)開分公司的咧?!?p> “??!原來你們就在國內(nèi)??!在本市嗎?不是一起從日本過來的啊?”程俊琪驚訝。
“婉約姐是啊,婉約姐兩頭跑的,梅梅跟著她跑,我們就在這邊工作室的,就本市啊。不過這次的衣服都是日本過來的,萊依桑親自選的,然后婉約姐在本市挑了七個模特,日本那邊會過來三個,對了,日本那三個明天上午還到不了,下午才能到了彩排,等下,你們拿下清單,這三個人的衣服慢點掛在一起。”
兩人接過密密麻麻天書一樣的清單,模特用數(shù)字代表,衣服每件都是英文字母編碼,是款號。A4紙上印著對應的圖片看著超級小,不是看熟的人真的很難跟實物對上號。
許繡顏好在看過日本的工藝單,對這種清單有一點點感覺,多看兩眼就有點抓到概念了,旁邊程俊琪看得直嘆氣,邊看邊猶豫地抓起箱子里一條裙子,單手抖開。
就聽小蔡一聲叫:
“欸!別那么用力抖!亮片會抖掉的!”說著一個跨步上去接過程俊琪手里的衣架,另一手輕輕托起長裙的裙擺,像捧孩子一樣,慢慢捧出箱子。
程俊琪連忙道歉,小蔡沒回應,小心地將衣裙掛到龍門架的長桿上,調(diào)整龍門架的高度,讓裙擺不至于拖地,然后才說:
“單子上已經(jīng)根據(jù)每個模特歸類好了,箱子從日本出來也是按照一個人一個箱子,所以就按一箱一個順序掛,然后一個龍門架只掛一個人的,到時候一個穿衣工只管自己的一桿子衣服。有褲子的注意掛一套在一起,鞋子先放在架子下面,慢點我來對哪一雙是哪一套,然后!這些都是禮服!千萬小心的拿!別勾壞了掛花了。”
明顯的,小蔡的口氣從最開始的友善開始轉為對菜鳥的嚴肅。
小心的動作也就意味著工作要慢慢來做,三十五套衣服主要是婚紗還有禮服,哪怕是改良型時尚簡單款,還是有其繁瑣的飾物,有搭配的頭飾,臂飾,有的特別大的還有內(nèi)裙撐,有的有外披肩,全部整理下來,近百件衣物,許繡顏感覺手臂又酸又脹。
掛完之后要開始熨燙,箱子拿出來大部分衣物又皺又塌,小蔡拖過來兩臺蒸汽熨燙機教她們操作。
學校里都是平板式熨斗,從來沒見過這種一人高的蒸汽熨燙機,噴頭上去,衣服便被手勁推開,不像平板壓熨那樣可以著力,兩個人笨拙地操作了半天,最后還是只能小蔡親自上手,帶著許繡顏熨燙,程俊琪負責把熨燙好的衣服對照清單核對一下。
外面音樂一直在砰砰地響,時而突然斷掉,重新調(diào)試后又再次響起,時而又開始放舒緩柔美的樂音。
日語的對話聲快速而不斷的傳來,也有方婉約的說話聲,她的日語流利得像是母語一樣,許繡顏格外羨慕,想學的心思愈發(fā)嚴重。
里里外外都緊張忙碌得不行,沒人注意時間,就連程俊琪都沒有想起來看過時間,直到所有衣物都整理完畢,小蔡才抬起手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
“喔,都這么晚了,你們要不跟我們就在旁邊酒店住下吧?我去問下婉約姐。等下?!闭f著他也不等她們回應,就自說自話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