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
我渾身一震，瞳孔驟縮。
是氣泡。
......
“咕嚕...咕嚕...”又是一聲響。
...
雖然聲音本身不大，但是在這如死寂一般詭異的谷底還是顯得極其突兀。
說是穿云裂石，響徹云霄，此時也一點兒都不為過。
我目光不曾敢移開半分，只瞧著湖面。
......
漸漸，有氣泡開始從其他地方開始浮出，破裂。
一個接著一個。
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
但不大會兒，那氣泡卻開始了急雨滂沱，翻涌泛濫。
于是，片刻后整個湖便像是沸騰了一般，但周遭的溫度卻沒有任何改變。
將狐尾往周圍的樹枝上又多纏了幾圈后，我眼睛死死的看著身下的湖水。
一種不太好的感覺涌上心頭。
果然，湖面開始緩緩下降。
一陣翻騰，水落一寸。
再一寸...一尺...一丈...愈加地深。
...
約莫幾個時辰后，水中果然有東西顯現(xiàn)了出來。
開始時，那只是一個閃著幽光的亮點，但隨著水面下降，湖水的徹底干涸，那東西終是露出了全貌。
我悄悄撥開樹枝，但只瞧了一眼，就不禁狂喜了。
那是一只紫黑色的巨蚌，有數(shù)余丈大小，置在坑底，泛著幽幽的光。
這就是神蚌？
花岑的真身？
靈珠呢？
我有些急，但還好幾條尾巴識相，纏的比較緊，這才將我克制住了。
一定要忍住，我告誡自己。
...
微微凝神后，我拂開身旁的枝葉，環(huán)視了一圈。
但拂樹的瞬間，我才發(fā)現(xiàn)這樹，也是已不再滲出血水了。
可能剛才整個心神都在湖中的緣故，所以我只能猜測，許是湖面下降的緣故罷了。
但還有一點，是真奇。
還是這樹。
我身下，這棵老態(tài)龍鐘的怪樹。
此時，它也因湖水的干涸而顯出了整體模樣，包括一直藏在湖中的樹根。
打眼兒瞧著，實像個被剔開皮毛血肉的解剖體。
整棵樹，依舊是一片鮮紅，毫無雜色的紅，極盡完美，由根到葉，自上而下。
我閉閉眼，微作細探，便有些心驚了。
誰曾想過，那么枝椏繁盛，遮天蔽日的一棵樹，竟只有一根金色細小根須插在坑緣的石縫中外，其余根節(jié)樹干都是懸空而立的。
枝葉遮天，老根虬龍，像一株熊熊燃燒的火，又好似精啄剔透的玉，卻似遺世獨立般，被不知哪個擱置在此。
但，再遺世蒙塵，我覺著這樹，絕對都是個大神通之物。
而誰又曾想，我此時竟藏在了其中。
可瞧著，卻像半只蚊蠅，一點螢火...
搖搖頭，我不再想，生怕自己一會兒連個塵埃都算不上了。
...
再看著谷中的景象，我心中著實百感交集。
誰能想到，短短二十年左右的時間，當初那么個洞天福地，竟變成了如今的這幅鬼樣子了，也不知天翻地覆了幾次。
說是滄海桑田也不過如此罷了。
當初靈氣翻涌，生機奔涌的九靈湖，如今已是成了個數(shù)百丈寬的巨坑，周遭死氣沉沉。
整個谷底，怕是除了我和坑中的神蚌外，可能唯一活著的就是我所棲身的可能會大神通的樹罷。
......
時間一點點過去，可湖底的神蚌卻毫無動靜。
我趴在樹上許久，不免有些擔憂，但更多的還是緊張。
有種明知天馬上會亮，但還是很怕夜深的感覺。
我捏著訣，又放出了兩只靈蝶。
微微調整后，我重回辟谷。
...
約莫過了一月或是更久。
‘咔！’
忽然有什么裂開的聲音，響徹云霄。
靈蝶飛回，我心頭猛顫，雙眼凝神后目光直沖湖底，因為那聲音正是從身下傳出的。
靈珠要出來了？
我死死壓著心中瞬間涌起的各種情緒，然后將視線聚集在了神蚌上。
果然，那原緊閉的雙殼，此時中間裂開了一絲縫隙。
不待我再細瞧，‘咔！’‘咔！’又是兩聲響。
那縫隙，又大了幾分。
隨著巨響再持續(xù)，那蚌殼也緩緩張了開來。
靈珠在里面？
我纏著尾巴，攥著樹枝，只怕自己會沖出去。
但再度凝神瞧去，視線卻像是被什么拉入了泥潭，一片黑暗，那蚌殼內的情形我竟是怎么也看不清楚。
我能做的便是依舊等，再等，一直等。
......
那蚌殼一開便是整整一日。
一日過后，蚌內的情景終于清晰了幾分。
雖然我在谷底已經(jīng)歷了那么多看似不可思議的事了，但我細瞧了片刻還是微微吃了一驚。
那蚌內竟是一片極為猩紅的血水。
水面之上，一名白發(fā)老嫗正靜靜地躺著，雙眼緊閉，面容安詳卻似油盡燈枯。
但只一眼我便認出了她，是花岑。
而那身下血水的形狀，竟像是個縮小版的九靈湖的樣子呢。
我看了眼身下的巨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難不成，這蚌是將九靈湖的水全都吸干了不成？
若真如此，可真是好胃口啊！
可，花岑...
產(chǎn)珠？還是其他？我想不出來。
...
但也沒多久，那蚌中便開始出現(xiàn)了變化。
不過說準確點，應該是花岑。
因為那身下的血水開始順著她垂下的白發(fā)朝她體內飛速流去了，絲絲縷縷。
而隨著血水的涌進，花岑身上所有衰老的皮膚開始迅速充盈，變得白皙且富有活力。原本灰白的臉上也漸漸開始出現(xiàn)了些的紅潤之色。
我心驚膽戰(zhàn)的看著，生怕她忽然會揮揮手，像上次一樣。
但，實屬擔心了。
終于，等到那血水流盡，花岑已是重回年輕時的樣子，就像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或更甚。
......
等最后一絲白發(fā)變青絲后，忽然‘轟！’的一聲徹天巨響，神蚌猛然間又迅速關合住了。
那聲波震動實在厲害，就連我也差點一個不留神兒摔下樹去，不過幸虧二十年間有些樹枝已經(jīng)順著我身旁的間隙長了許多，這才將我又托住，讓我免此厄運。
不然掉下湖去，見了花岑......
豈不尷尬？
...
在等我重新穩(wěn)定身子后，那蚌又開始出現(xiàn)了些許變化。
先是蚌殼外，有淡淡的五彩靈光微微閃爍，然后殼上的紫黑色逐漸褪去，但接著又出現(xiàn)，如此重復，但每次顏色都稍顯淺些。
直到五彩光芒消失時，神蚌整體已經(jīng)變成了純白色，溫和似玉一般，之后便又陷入的沉靜。
而我卻差點驚呼出聲，心也差點蹦出了胸膛。
因為那顏色，正是《萬妖秘傳》中所提到的顏色。
和靈珠即將出世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