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俊想說,但是卻又故意遲疑了一下,喝了一口茶,站起身來對著賈嬰問道:“將軍可想好了要出兵沒有?”
“現(xiàn)在司馬翊鳳已經(jīng)率十五萬大軍集結(jié)在兩國邊境,不出兵還等什么?”
“鴟鸮鴟鸮,既取我子,無毀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閔斯。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賈嬰聽薛俊背了一段東西,好像沒聽懂,就問薛俊:“公子念的這首詩卻是何意?”
薛俊也知道賈嬰不會明白這首詩,《詩經(jīng)》里的東西,哪能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弄明白,自己也不過是想裝個很有文化的人罷了。
“這詩里的母鳥都尚且知道為了將要到來的危機,提前做好準(zhǔn)備,難道賈將軍不知道未雨綢繆的這個道理嗎?”
“未雨綢繆?”
“學(xué)生知道,將軍這兩年遠(yuǎn)離圣都,一直在千里之外的油門關(guān)生活,可能對廟堂之上的明爭暗斗不是很清楚?!?p> “哦?老夫最愛聽這些事情了,公子坐下說?!?p> 薛俊就坐下,繼續(xù)說道:“學(xué)生聽說,兩年前,將軍是因為得罪了皇后娘娘,才被陛下一怒之下流放到了離京城千里之外的油門關(guān)?!?p> “這種事情你如何得知?”
“不瞞將軍說,學(xué)生雖是商賈之子,卻喜歡一些廟堂之上的事情,這幾年周游了好幾個國家,也知道了一些隱秘的事情。比如說,現(xiàn)如今太子殿下身邊的太子舍人,據(jù)說只是崇國的一個士兵?!?p> 賈嬰點點頭:“嗯,我聽貴妃娘娘說過,那太子舍人是太子殿下從崇國帶過來的。不過,我卻不知道他是崇國的士兵?!?p> “這薛俊可是厲害的很,將軍絕對不可小看。他先是幫太子殿下收服了金門城,又讓陛下把皇后娘娘放了出來,現(xiàn)在已然變成了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左膀右臂!”
“可是據(jù)老夫所知,這建議陛下放出皇后娘娘的乃是王貴妃,公子怎么說是薛???”
薛俊見賈嬰知道了其中的內(nèi)情,又故意編道:“將軍不知道,這其實都在薛俊安排的計謀之中?!?p> 薛俊知道接下來賈嬰就該問薛俊是用的什么計謀,就沒給賈嬰留問話的機會,繼續(xù)說道:“因為薛俊知道,皇后娘娘這張牌能起很大的作用,在朝廷里皇后娘娘的話語權(quán)比王貴妃還要厲害,雖然說被幽禁的這兩年王貴妃一直在拉攏朝臣,積聚自己的力量,但是皇后娘娘一被放出來,那自然就拉回了很多人,將軍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為什么?”
“因為父死子繼、兄終弟及這是自古以來的規(guī)矩,自古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太子殿下作為正義的一方,自然支持的人多?!?p> “可是,這種問題說到底還是陛下說了算。”賈嬰說道。
“現(xiàn)在太子殿下可是已經(jīng)有了這個名分了,陛下也并沒有表現(xiàn)出要廢立太子的樣子?!?p> “陛下想做什么,能讓你看清楚?況且你也沒見過陛下?!?p> “我雖沒有見過陛下,但卻知道陛下的想法?!?p> “公子有點大言不慚了吧。”賈嬰笑道。
“賈將軍可知道當(dāng)今陛下是怎么繼承皇位的嗎?”
賈嬰聽后又是一笑:“公子說的這個我都知道,想當(dāng)年陛下即位也曾上演過一場骨肉相殘的悲劇,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但是那時是先帝爺駕崩的毫無征兆,又沒有將遺詔公布出來,才有了這么一個下場。如今陛下龍體康健,是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的?!?p> 薛俊也不可能說萬一周水淵駕崩也毫無征兆這種話,就說道:“那賈將軍認(rèn)為陛下會怎么做呢?”
賈嬰當(dāng)然是向著二皇子的,但是自己又不敢說,便說道:“陛下肯定會選擇讓太子即位的,這個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那賈將軍您希望是讓太子殿下即位還是二皇子即位呢?”
賈嬰就知道“李靈”下一個問題會問自己這個,便直接開口說道:“這還用說,就像公子剛才說的那個,父死子繼、兄終弟及,這是千百年來所形成的規(guī)矩,我肯定支持太子殿下即位?!?p> 薛俊喝了一口茶,慢慢的問道:“將軍豈不是自相矛盾?”
賈嬰也知道自己自相矛盾,看著眼前這個小伙子一時也說不話來。
“將軍,我是處江湖之遠(yuǎn)的一個書生,所以廟堂之上的東西我也參與不了,到最后誰贏誰輸對我也沒有太大的影響,正所謂旁觀者清,當(dāng)局者迷,這些東西在我們這些冷眼旁觀的人眼里,不過是茶余飯后的談資罷了,古時候有一首詩說的好,不知將軍聽說過沒?”
“什么詩?”
“詩云:一局輸贏料不真,香銷茶盡尚逡巡。欲知目下興衰兆,須問旁觀冷眼人?!?p> “這首詩老夫倒沒有聽說過,不過,講的倒是很在理。”賈嬰說道。
“眼下,時局不穩(wěn),內(nèi)有皇后娘娘和王貴妃爭權(quán)、太子殿下和二皇子爭位,外有鄰國的不斷侵?jǐn)_,如此亂世將臨之際,賈將軍難道就不想有點什么作為?”
“亂世將臨?李公子又在這大言不慚了?!闭f著賈嬰又笑了起來。
“賈將軍不信也不要緊,世界大勢,浩浩湯湯,順之則昌,逆之則亡,所謂時勢造英雄,英雄亦造時勢,將軍愿意當(dāng)亂世梟雄也好,愿意當(dāng)亂世的螻蟻也罷,與學(xué)生無一點關(guān)系,只想最后再提醒一下將軍,古時三家分晉的故事將軍難道忘了?將軍既然對自己未來的發(fā)展方向沒有做任何預(yù)期,那學(xué)生無話可說,告辭!”
薛俊知道賈嬰不會知道三家分晉這個故事的,恐怕誰也不會知道,就把這個不相干的故事隨口扔了出來,說完就轉(zhuǎn)身想往外走。
“世侄慢走!”賈嬰叫住薛俊。
薛俊轉(zhuǎn)回身來問道:“將軍還有什么事情嗎?”
“剛才這些話都是令尊大人讓你轉(zhuǎn)達的?”
“是,都是家父囑托我,讓我告訴賈將軍的?!?p> “我和令尊大人并沒有什么交往,只在幾年前共過一次事,令尊大人為何會派世侄來到此處和我說這些話?”
“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