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地處大淵,南唐兩國邊界,因兩國來往且交界處,商客居多,街頭小販,賣藝雜耍,商戶店鋪,街市熱鬧非凡。
一輛華麗的馬車從遠處悠悠揚揚地駛了過來,馬車四角垂下的精致鈴鐺,隨著風叮叮作響,發(fā)出悠揚清脆的聲音,汗血寶馬,鑲珠嵌玉,淡藍色的輕紗隨風輕輕飄漾,路上的行人自動讓出一條道。
駕著馬車的是一個俊秀模樣的男子,緊致束身的黑色服裝,濃墨的頭發(fā)用發(fā)帶綁起,一臉淡淡的看著前方。車門處坐著一個緊身黑色衣裙的女子,三千墨發(fā)用一根紅色的絲帶高高豎起,手中抱著劍,看不出表情。
馬車在當地最好的客棧前停了下來。
女子開口,聲音清冽:“公子,夫人,到了。”她說話時,用手掀開了車簾,一只節(jié)骨分明的手從里面伸了出來,拂開了車簾,輕音一愣,一襲白玉長袍的翩翩公子,從里面優(yōu)雅的走了出來。
客棧門前人來人往,不乏很多云英未嫁的少女,看到男子的那一剎那,心里卟啉卟啉的冒泡。
只見那公子從容優(yōu)雅的下了馬車,修長的一手依舊拂著車簾,一手伸向了里面的人,清脆如同流水撞擊碎石般的聲音對里面的人說:“夫人,小心頭。”
馬車的精致華麗,男子的溫文爾雅,惹得不少人佇立不前,微微側目,更多的是想暗睹一番這等神仙人物的公子夫人又是何等美人。
一只白皙的手從里面伸了出來,輕輕的搭在溫潤公子修長的手上,隨后一個纖細的人影從里面慢慢地走了出來。
只見那女子面紗遮臉,高潔的額頭上白皙如玉,潑墨般的長發(fā),用一根白玉簪簡單束起,一襲淺藍色的浣紗裙在風中微微蕩漾,通體皎白的玉佩垂落腰間,隨著女子的走動,裝飾上的鈴鐺叮鈴作響。
“夫人,小心腳下?!憋L瑾溫和的笑。
“……”夫人,夫人,我可去你的夫人。
時間回到昨夜。
蘇若在腦海里構建著逃跑的宏圖偉業(yè),怎么著也得先甩了他,這種人一看就知道是涼薄之人,無欲無求,清冷淡漠,總而言之,這是女主才能降服的人物。
蘇若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那心里暗暗思考該怎么做的時候,遠處的人走近了。
“主子?!眮砣艘簧砗谏o身女裝,素雅的紋路恰到好處,三千墨發(fā)用發(fā)絲束起,一張略顯女子英氣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她向風瑾行禮,又轉過身來向她問好:“輕音見過姑娘?!?p> 好伶俐的女子,一身的英氣,不卑不亢。
蘇若也不矯情:“姑娘不必多禮。”倒是讓輕音愣了一下。
輕音抬頭,轉身退到了風謹后面,蘇若這才看到她身上背著個包袱。
圓月當空,晚風吹拂,夏蟲鳴語,湖面漣漪圈圈,正是大好夜景,蘇若一身破衣裳,心里又尋思著小九九,整個人都顯得局促不安。
她可算是整理好這具身體里那點兒記憶了,也多虧了夜曦還能考慮到這一層。原主也名為蘇若,乃京都第一美人,國公府的嫡小姐,母親是身份尊貴的長公主,錦衣玉食,身嬌體弱,文采斐然,是京城眾多才子心目中的佳人。
按道理來說,蘇若應該覺得高興的,但眼下……這分明是要搞事情的節(jié)奏哦。
所謂一山自有一山高,天外還須有天外人;可能上天前半輩子給了你錦衣玉食,身份尊貴,可能下半輩子就會讓你遭遇不幸。
蘇若的庶妹蘇桐的出現就讓她措手不及,怎么說呢?原主大有典型的貴女之風,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各地風土,處世之道,無一不曉,可以說在是艷壓群芳,才學出眾,蘇府的長輩們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身為現代特工穿越而來的蘇桐自然是看不起原主的,花瓶,裝飾,沒用,還處處為難她。
得罪原主,讓原主難堪,陷害原主,誰讓你刁難與我?
原主又心高氣傲,眼里容不得沙子,于是仗勢欺蘇桐,碾壓她,逼迫她,陷害她,不說這一環(huán)一環(huán)的,真是刺激。
到最后,原主被蘇桐靜悄悄地送到邊境了,也不知道她哪里來的通天的本事。
蘇若:“……”簡直目瞪口呆,她只有大概的記憶,就是走馬觀花看一遍,這、這、這……簡直就是女主虐渣女配,妥妥走向人生巔峰的節(jié)奏哦––
白發(fā)三千丈,緣愁似個長。
蘇若頭發(fā)都要白了,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而且吧,原主還有個未婚夫,乃是護國將軍府的小將軍水清泫,原來對原主情深意重,但貌似喜歡上了蘇桐。
“……”一部倫理該從何說起?我就是個猶如墊腳石般的女配。
蘇若抓狂,不回去,不想回去,太亂了,但一想又蔫兒吧唧的。她露出小指,細數著自己的手指頭,自己弱,沒實力,需要把身體養(yǎng)好,要拜師,要練武,要學法術,要有人護著……都要錢?!芭椤钡囊宦?,蘇若的心都要碎了,沒有,沒有,她什么都沒有。
蘇桐把她和她的丫鬟弄到了邊境,能保存貞潔已經是她最大的恩賜了,而且蘇桐在鄉(xiāng)下莊子的時候,可能已經在發(fā)展勢力了,說不定還遇到了什么奇遇,所以蘇桐現在很危險,要避著先。
京都那邊太亂了,圈兒太復雜了,宅斗可能會讓她死的粉身碎骨的吧,不想回,不能回,你們就當我死了吧。
蘇若深呼一口氣,內心復雜,臉上滿是糾結的麻花色。
她又尋思著,上山挖草藥去賣?好主意呀,但前提她得有命呢,還別說,自古天靈地寶,那是往上天眷顧的人懷里跑的,危險奇葩,各種驚嚇那種都是往像她這樣的女配頭上降臨的,而且樹木蔥蔥郁郁,懸崖峭壁,想著我就兩股戰(zhàn)戰(zhàn)。
從來都沒覺得采個藥那么難,雪殿外面那滿是天靈地寶,天生地養(yǎng)的,無污染,無危險,現在?……時光悠悠一去不復返,我為我的前途而擔憂。
眉毛松一下,擰一下的,好似那種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山,又是一山攔的糾結,表情奇怪扭曲,輕音看得都嘴角微抽,特別是蘇若臉上那兩道疤,隨著面部的表情也一抽一抽的,看著特別––辣眼睛。
蘇若也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反正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在一輛馬車上了,身上換了干凈的衣裳,一襲淺藍輕浣紗,粉白打底,長長的墨發(fā)被輕音梳理的順滑流暢,一張櫻桃小嘴水潤紅艷,眼睛流光瀲滟,含情凝水,秀眉微微上挑,一縷頭發(fā)有意無意的搭在肩上。
蘇若僵硬的把鏡子從臉上挪開,臉上一抽一抽的疼,心里特級特級的難受,一張這么漂亮的小臉上被劃了兩條深深的疤,兩條疤,兩條疤,兩條疤……
風瑾坐在馬車的主位上,靠著軟榻,手里細細摩挲著那塊玉佩,端詳著蘇若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女為悅己者容,臉部當然很重要,何況我之前還是一個大美人。
風瑾直起身來看她,也不說話,但蘇若頓時感到不妙,眼皮狂跳,也警惕地看著他。
“你覺得我能拿你做什么?”看到她的表現,他輕笑。
這就是在問你的價值了。
“……我怎么知道?我現在要臉沒臉,要身材沒身材,要本事,沒本事。”所以,我能用來干啥?
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蘇若不小心踉蹌了一番,身體向前傾斜,頓時嚇了一跳,抬頭又迎上了蘇瑾的目光,頓時面無表情。
“……過來一點?!彼惺?。
蘇若坐著定定不動。
馬車外的風鈴叮叮作響,有風吹過掀起紗簾,車內氣息壓抑。
風瑾忽然冷笑的看著她,淡淡地說:“你要知道,有價值的人總會讓人能包涵著點,”他表情變得越發(fā)的冷:“要是你沒價值了,可得掂量著自己。”身居高位的人,容不得別人半點忤逆,你可以當你的跳梁小丑,但你不能冒犯這個人,否則誰知道你下一刻是棄尸荒野,還是尸骨無存呢?
滿滿的惡意,濃濃的警告。
蘇若頓時要起身,突然一塊玉佩重重地砸到了她懷里,只聽到風瑾的聲音淡淡傳到耳邊:“好好養(yǎng)著,”他忽然冷笑:“夫人?!?p> “……”夫人?
完全被劈了個外焦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