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金末元初著名文學家元好問的這首《摸魚兒·雁丘詞》,道盡了人世間千百年來,多少癡情兒女的相思情態(tài),謳歌了人世間多少純真美好、可歌可泣的愛情。我們今天講的這個故事,就是發(fā)生在千里彝山深處,百千愛情故事中的一個。
在彩云之南、千里彝山深處的大姚縣龍街鄉(xiāng)龍街中學,處在一片綿延的群山懷抱中。林清風和村里的同學們,背著裝滿柴米油鹽的竹籃子,不時抹一把汗水,抬頭看看遠處的龍街中學,邁著酸軟的步子,向學校走去。
林清風是龍街鄉(xiāng)碗廠村委會溪木大村一農(nóng)家孩子,今年在龍街初級中學讀初三。
此時的他們,馬上就要面臨中考了,目前正處于考前緊張復習的沖次階段。
他的父親林紹海與母親普慧芳,雙雙都已年過五十,都是那干帥老實巴交、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
林清風還有一個比他小四歲的弟弟,取名林清云,現(xiàn)在碗廠完小就讀小學五年級。
他們兩兄弟自上學以來,在學習方面,一直都特別優(yōu)秀,從來都沒讓二老過多地操心過。
夏天,是一個躁動的季節(jié)。炎熱的天氣、考前的壓力、青春期的心理......常使人無法安下心來學習。
班上的大部份男生和女生們,私底下都是成雙成對的。男生們大把大把地揮霍著父母的血汗錢,以博取女同學的歡心。女生們則把大部分時間和零用錢,花在了梳妝打扮上。她們一個個搽脂抹粉,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在校園里,時有發(fā)生男女同學之間爭風吃醋,甚至為之大打出手的事情。他們仿佛一只只好斗的公雞,和妒嫉成性的母雞。
每到晚睡熄燈、老師查過學生宿舍后。男女生們就會相邀著翻出學校的圍墻(女同學在男生的幫助下),到校外的小山頭上去跳腳、戲鬧。
當這些同學們歸來的時候,已大多在凌晨兩、三點鐘左右。歸來的男生們,那種放肆的交談聲,總是將林清風等一眾睡夢中的同學吵醒。
更過分的是,這些男生們,接下來就是一陣翻箱倒柜??吹侥睦镉泻贸缘臇|西,總是不放過。
一個星期天的晚上,這些跳腳歸來的男生們,竟將林清風煉油炒菜的一塊肥肉,也翻去享用了。弄得他一個星期,都是過著那種“菜里沒有一滴油”的生活。
面對這種情況,林清風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這些跳腳的同學們,他們一個個夜間精神抖擻??梢坏桨滋焐险n時,大多數(shù)同學就變得無精打采,活像被染上瘟疫的雞一般。
老師有時也會罵上一兩句,說有些學生(女生)“上課聽見弦子響,小妹腳桿癢”。
大部分男生們,還將大把大把的錢扔進了游戲室、臺球室。更有甚者,一個叫毛曉波的男生,在全校師生用水十分艱難的情況下,占著他爹在縣城做官,家境情況特別優(yōu)越。競用鉞買來一箱礦泉水,用來洗頭。
對這樣的人,林清風禁不住要在心里深深地鄙視他們。他認為這種人,不拿自己的父母當人,簡直天良都沒有。
為這件事,班主任李老師,還曾經(jīng)把全班同學,領到鄉(xiāng)煙葉站參觀。讓同學們體會父母種煙、賣煙的難處。知道父母的辛苦掙錢的不易,試圖讓這樣的學生,學會體貼父母。
在班上的女同學中,有一個女生引起了林清風的注意。
她叫陳玉露,是龍街村委會鳳儀村人。身高一米六五左右,清秀的面容,略顯偏瘦。她跟其她女生不一樣:穿著很樸素,除了佩戴著一對耳墜,黑黑長長的辮子上扎著一個蝴蝶結之外,再沒有別的首飾。
白晰的面頰上,從來沒見過她施脂抹粉,但依然掩飾不住一種清純、自然的健康之美。
在林清風看來,從不施脂粉的陳玉露,實在比那些刻意打扮的女生們要好看得多了。
上課時,她不像其她女生那般,昏昏欲睡的樣子??偸亲送Π?,神采專注。
她的作業(yè),字跡娟秀,等次大都是“優(yōu)”。和林清風一樣,經(jīng)常受到老師們當著全班同學的表揚。
在學校里,對陳玉露的追求者很多,且遠遠高出其她女生的追求人數(shù)。
但陳玉露對這些浮華子弟的“熱情”,總是表現(xiàn)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在她內(nèi)心深處,對這些不知道心疼父母,花錢大手大腳的紈绔子弟,是十分鄙視的。同時又對那些虛度年華,消費著青春的女生們深表惋惜。
在多次苦口婆心的勸說無效之后,她也就對她們不再抱任何希望了。
在林清風的內(nèi)心深處,認定陳玉露會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因為在當今社會這種情況,一個長得這么漂亮的女孩,能夠在眾多追求者的追求下,內(nèi)心不為所動。而且還能夠靜下心來學習,最重要的是她不肯隨意花家里的錢,能體貼父母的難處——這樣的女孩已經(jīng)不多了。
因此,林清風不禁對陳玉露產(chǎn)生了好感。渴盼有朝一日,能成為自己的知己。他自認為,這是一種純潔無瑕的、美好的情感。
但是他又不敢把這種想法輕易向她透露。因為他親眼看到過,很多男生,在追求陳玉露時,遭到她冷落時的尷尬場面。雖然他自認為,自己對她的感情,并不像其他追求者的那種。
一次,林清風遇上了一道三角形與圓結合的幾何難題。幾經(jīng)搜腸刮肚的冥思苦想之后,仍是無從解決。
當林清風一抬頭,發(fā)覺教室里就只剩下他和陳玉露。至于其他人,早跑到教室外放松去了。
林清風本想向陳玉露請教,但又擔心被碰一鼻子灰。可是不問吧,那道難題仿佛如哽在喉般,讓他實在不舒服。
經(jīng)過一番劇烈的思想斗爭之后,林清風還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
于是,他便拿著那道難題走到陳玉露身邊,說到:“打擾一下,你......你能教我解答這......這道題嗎?”
在說這些話時,林清風竟忽然毫沒來由地緊張起來,滿臉燒得通紅。
陳玉露抬起頭來,看到他這副緊張的樣子,“噗哧”一笑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沒......沒有,都是想這道題給......想的......”
林清風更加的口吃起來,在兩鬢的發(fā)根處,競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幸好陳玉露沒有再對他繼續(xù)問下去。
“拿來我看看,說不定我也不會做呢”
陳玉露說著接過題目,看了看道:“這確實是一道難題,我也是在前幾天遇到過,足足想了我一個下午才想出來的。我現(xiàn)在,就把解題思路給你說說吧?!?p> 在陳玉露的指點下,林清風豁然開朗。感激而又佩服地說:“謝謝你,你真厲害!”
“過獎了,你也很優(yōu)秀呀,不要妄自菲薄。這樣吧,以后你和我遇到不會做的題,我們一起解決,你看可好?”
陳玉露看著林清風,面帶微笑地說。
“好的,你真好,謝謝你!”
林清風帶著滿心的歡喜和感激的心情離開了。
他真的沒想到,讓許多男生碰了一鼻子灰的陳玉露,原來竟會是這么一個易相處的人。
從這以后,他們經(jīng)常在一起研究一些題目。
這些題目中,有的是林清風不會的,有的是陳玉露不會的,也有一些是兩人都不會的。
他們有時也會討論一些其他方面的話題。
例如畢業(yè)之后想就讀的學校,又或是人生理想的問題,以及各自家中的情況等。
從玉露口中,林清風得知她家中有年過半百的雙親,和一個比她小五歲的妹妹,名叫陳玉雪。現(xiàn)在,正在她們村的一所小學里讀四年級。
陳玉露還告訴林清風,說她的爹爹陳德才是她最佩服的人,她的爹爹平時很愛護她們兩姊妹。
其次,她的爹爹還有一項過硬的本領。據(jù)說是祖輩傳下來的宰豬、牛羊等的本領。
在陳德才僅只十四、五歲時開始,當年的鳳儀村及附近的一些村里,遇到哪家有事要宰牛宰羊等,都是來找他的爹爹。
陳德才一口刀足足用了十來年。據(jù)說幾年都不需磨一次,但刀的鋒刃絲豪不卷,依然是那么的鋒利。
他宰肉時,速度極快,剔出來的肉,骨頭是骨頭,肉是肉。
聽說在剔肉時,他甚至能閉上眼晴,僅憑聽覺和感覺,就能讓刀鋒在肉與骨頭和關節(jié)之間,回還往復,游刃有余。
因此當年在附近的鄉(xiāng)寨里,被人們稱為一絕,沒有人不絕口稱贊的。
可是,由于玉露的母親不喜歡殺牲。因此自從陳德才和她相識也后,就基本上不再從事這行當了。
至于陳玉露的母親,聽村中老一輩的人們說,她年輕時舞跳得極好。
只是隨著年紀大了,又苦于農(nóng)務,才不再跳了。但村民們都說,陳玉露娘年輕時的舞姿,是附近村寨中跳得最好看的。
關于情感方面的問題,林清風與陳玉露,都絕口不提。
但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林清風感到,自己對陳玉露產(chǎn)生了一種依賴。
例如偶爾有一天陳玉露沒來上學,又或是幾天不在一起討論問題時,他都會覺得不大習慣。
“難道是我喜歡上她了?”
林清風有的時候,也會在心里問自己。
但是細細一想,又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事。因為自己全力忙著考試前的復習,從來沒有想過要和某個女生談戀愛的念頭。
“她對我是否也有同樣的感覺呢?”
每當這樣想的時候,林清風就會忍不住暗罵自己:“林清風啊林清風,你也不打碗水照照自己。多少有錢人家的男生,她都不屑一顧,人家會看上你?你就自個兒異想天開吧!”
說來也怪,和陳玉露在一起的日子,時間過得真快。按大家的話說,就是簡直比剃頭刀還要快。
中考時間轉眼就到了。
三天考試下來,林清風自我感覺考得很輕松。當問起陳玉露考得怎么樣時,她也說應該能考個理想的分數(shù)。
因此,兩人都為自己和對方感到高興。
之后,大家就都忙著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
可在林清風的心里,正埋厭時間過得太快,最好是永遠也不要畢業(yè),那就再好不過。
但他也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想,他可能是真的喜歡上陳玉露了。
以前忙著復習,沒有時間和精力,仔細想這方面的事?,F(xiàn)在考試結束了,自己也覺得考得不錯,心里應該高興才是。可他,卻始終高興不起來。
現(xiàn)在就要離開她了,這種依戀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林清風仔細思量,和陳玉露相處的這段時間以來,自己雖是以學業(yè)為重,刻意不去想那種男女生之間感情方面的事。
但感情這種事情,卻根本不受控制。不知不覺間早已在心底蔓延,慢慢占據(jù)了他整個的心。
林清風開始相信自己的感覺。
于是,他很想把這種感覺,找個機會向陳玉露表白。但是,又實在鼓不起勇氣。人家可是一門心思扎在學習上的人,說不定到時候,一旦說穿了,遭到拒絕不說,就連現(xiàn)在這種朋友關系,都維持不下去了。
他一切收拾妥當,背上背包向校外走去,并不時向女生宿舍和校園內(nèi)張望。
他希望可以再見到陳玉露的身影,但是他失望了。他帶著滿心的失落,無精打采地走出校門,向回家的路上走去。
正當他無精打采地一個人走著路時,忽然背后傳來陳玉露熟悉的聲音。
“林清風,等一下!”
林清風驚喜地轉過身,只見陳玉露正向身后追來。
“分別了,也不打聲招呼就走,害得人家親自追出來?!?p> 陳玉露嬌嗔薄恕地道。
林清風與她相處了這么久,還是頭一次,見到她對自己表現(xiàn)出這種動人的女兒家嬌態(tài)。
“我......我......”
林清風不知是激動過度還是怎么的,競“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清風,我們做朋友吧,普通朋友?!?p> 林清風聽她叫他“清風”和要和他“做朋友”時,心里簡直像吃了蜜糖一般甜,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當聽到她只說“普通朋友”時,又略感失望。但想到只要能和她做普通朋友,也很好,于是又轉憂為喜。
陳玉露把林清風的表情變化看在眼里,心里雪亮。
說道:“怎么,還不滿足啊,你可是我第一個男性普通朋友哦!”
說完調(diào)皮地向林清風眨了眨眼睛,接著道:“看你背著東西挺累的,回家吧,我目送你一程。”
林清風想對陳玉露說點什么,忽然感到鼻子一酸,一種離別的感傷涌上心頭。
于是他急忙道:“玉露,那我走了,你保重!”
說完急忙回過頭走了。
林清風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潮濕,要是再多說下去的話,非被陳玉露發(fā)覺不可。
想到一個大男人家,競當著一個女孩子的面哭鼻子。一旦傳出去,準會被笑掉大牙。
因此在林清風的心中,縱有千般柔情,萬般不舍,也不敢再呆下去了。
然而林清風的這一切,又豈能瞞過陳玉露的眼睛。
目送林清風逐漸遠去的背影,陳玉露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幾顆晶瑩的淚珠,便不受控制地順著玉頰流下。
經(jīng)過近個半月以來的相處,林清風的淳樸、善良、踏實的形象,已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里。
陳玉露能感受到林清風對她的依戀,但自已對他又何嘗不是愁腸百結,只不過在他面前,強顏歡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