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夙羅

　　【時常覺得自己在人生的列車上，又有時感覺車停了，曲終人散，睜開眼，我還是在這個喧鬧的列車上，走在塵世間，繼續(xù)做著那個無人問津的趕路人?！?p>　　“沒事，”納婆無力地擺手，“年紀大了就會這樣，老毛病了?！?p>　　“年紀大了也不會咳血啊，”我扶著納婆的身體想要去醫(yī)館，一股惶恐油然而生，似乎有什么東西從手指的縫隙中流逝，“還是去醫(yī)館保險一點啊婆婆，您不用擔心存錢，我……”

　　納婆聽后緩緩笑了，她手腳干瘦，蒼老的皮包裹這骨頭，只是淡淡的笑容舒展了她的皺紋，帶了點尋常老太太的慈祥。

　　我這才開間她高領遮住脖子上的粉嫩色傷疤，宛如蜈蚣般蜿蜿蜒蜒，從脖頸漫延而下。

　　“這是我曾經受傷后留下的隱疾，醫(yī)館是治不好我的。”納婆解釋道。

　　“那……”有什么辦法治好嗎？

　　“有時間擔心我，不如好好想想你接下來的日子。”納婆啞聲說道，“十日之內突破第二層?！表J真。

　　“好的?！蔽尹c點頭，看著納婆回房的背影微微嘆了一口氣，開始收拾石桌上的碗筷。

　　隱疾嗎？那就是說下午配的治咳嗽的草藥沒用了啊……

　　而那道脖子上的疤痕，猙獰可怖，可以想象當時情況的危及，到底是如何留下的呢？

　　我看著逐漸下沉的夜色，把疑問都咽在了肚子里。

　　·

　　生活再次規(guī)律起來，晨起鍛煉、早飯、鍛煉、午飯、鍛煉、晚飯、鍛煉。

　　“納婆婆我這么練不會使我的肉緊繃后顯胖吧？”我有些擔心地拍了拍后腿的肉，打趣道。

　　“……你想得美。”納婆無奈地說。

　　略略略。

　　我吐吐舌頭再次轉移話題：“納婆婆我覺得你年輕的時候肯定長得很漂亮，而且氣質特別好?！边@話是認真的。

　　納婆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掩嘴笑出了聲。

　　這是我第一次看她笑得這么開心，干凈爽朗，像一個孩子。

　　“納婆婆，可以的話，給我講講您以前的故事唄？”

　　“……”納婆一頓，看著我渴望的眸子，她緩緩點頭。

　　我心中一暖，但嘻嘻笑后，將身形擺正，開始推演第二層，此時的靈力并沒有集中在我體內的某一處，而是均勻地將我身體包裹起來，而外界的自然靈氣也往我體內進入的趨勢。

　　十天沒到，我便突破了二層。雖然感覺速度與力量都突破了不少，但我知道僅僅是現(xiàn)在這樣是不夠的，更何況，層數(shù)越到后面就越難。

　　“萬物與你有靈，你……很適合這個……”納婆拄著拐杖立在院子中，一眼看出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她露出滿意的神色，“也許這次可以……”

　　“什么？”我好奇地眨眨眼。

　　“現(xiàn)在對你說還有遠……”納婆話還沒說話又開始猛地咳嗽，她的身形在顫抖中顯得更加消瘦。

　　我連忙扶住納婆開始幫她輕輕拍背，眉頭皺起：“我們先不說這個了，婆婆你知道你的隱疾……”

　　“沒用的……你不必糾結這個，”納婆毫不在意地說，“你先扶我去床上吧。”

　　我不知如何開口，只能沉默的將納婆扶到木床上，強忍著鼻酸，再次在心底怒罵自己的無用。

　　“別露出那副表情，”納婆拍了拍我的手，“人總歸是要去的，本來覺得那事對你太遠，現(xiàn)在還是早些和你說罷。”

　　“不不不，婆婆您一定可以長命百歲?！蔽颐橐娂{婆撫在床沿上顫抖的手，心中惶惶。

　　納婆聽后扯了扯唇角，她沒有理會我的話，眼中劃過彩光，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年后滄青會在夏季開一場面向整個大陸，三年一辦的武會，只要是有實力的年輕人皆可報名，我希望……你可以去試試?！?p>　　“我……我嗎？”我吶吶地出聲。

　　“窩在這個腳落你永遠都不會提升的，”納婆的面色有些蒼白，她說道，“你不是想報仇嗎？出去歷練是對你最好的幫助?！?p>　　早就猜到納婆可能知道那一晚我的晚歸與異常，我沒有在意，只是輕聲說道：“那我?guī)黄鹑グ?，您一個人在這里我不放……”

　　“你頭上的這個簪子不簡單，氣息有點熟悉，但我具體還探不出來，”納婆沒理我，她掃了一眼我頭上，然后收回眼神，“以后練習的時候，記得帶著木桌上的那個鏡子一起?！?p>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那個在臺上布著灰塵的鏡子：“那個嗎？”

　　“對，它叫‘羅鏡’，是個法器。”

　　法器！

　　我有些吃驚，然后不禁又瞄了幾眼那個不起眼的鏡子。

　　“它配合武技‘夙羅’，之前我教給你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其余的，我現(xiàn)在也無能教你了。”納婆道。

　　夙羅嗎？風霧曾經信奉的善施之佛，便名叫夙羅。

　　有什么聯(lián)系嗎？我腦海中浮現(xiàn)出小雪的樣子。

　　“出門在外，小心人心與算計，凡事多留一份心眼……”納婆仿佛聽不見我說話般，氣息越來越弱。

　　“納婆婆……”我被她嚇到了，聲音突然拔高。

　　“啊，”納婆回神，她緊緊凝視著我，聲音又大了起來，但依舊是低壓緩慢的語氣，“如果以后到了興嵐，順便替我老婆子去看看它京都的紫藤花，是不是還像原來一樣，開得洋洋灑灑，淋漓盡致……”

　　忽然間，納婆的眼神的光逐漸熄滅，但她還是喃喃道：“阿晚，紫藤花開，多好看啊，你怎么能……說負就負呢？”

　　·

　　用自己的存錢去買了口棺材就葬在了院子里，全程自己一個人出力，哭到最后將小雪啊西月姐姐啊都回憶了一遍，直到眼球像榨干凈的海綿一樣，再也擠不出水了。

　　對著自己立的木牌子拜了拜，不是不想辦好點，是實在沒有那么多錢了，還要趕到距離風霧有些遠的滄青去，銀子得省著用。

　　想想上輩子，二十幾年的人生經歷都比不上這幾個月來得精彩，讓我把酸甜苦辣都嘗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