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了解這個世界。
依舊像是個過客，那些符術(shù)武技，也只是依葫蘆畫瓢，注入靈力后的試水，但是對于我這個外來民來說，終究是太難太復雜了。
偷學過來的只有皮毛，我連基礎(chǔ)都沒有了解，很容易敗的吧？
看著艾冬兒高高抬起的下巴，我眼前的畫面開始一陣模糊。
等我再次定眼一看時，已經(jīng)來到了一個陌生而空曠的地方，似乎是一個家族的院子，風格類似上輩子的八股廟宇，正要皺眉認真看時，刺痛感又從雙眼傳來。
符術(shù)有致幻的作用嗎？
我微微退后一步。
“廢物！”一個戲弄嘲諷的聲音傳來，隨即是棍棒敲打在身體上的聲音。
“我不是廢物！去死??！你們！”聲音已經(jīng)幾近嘶啞，卻仍然拼盡力氣去哭喊，我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衣衫破舊的小女孩。
這是……艾冬兒？依稀從小女孩的眉眼中望見了狠厲的影子。
“還想要學符術(shù)？就憑你這個靈力微弱的廢物？”我看不清楚她們的身影，只能聽見一個清脆不屑的聲音。
另一個身影接著道：“本身女孩子靈力微弱沒什么，可是你偏偏還要逞能比武……無才無德，真是丟盡了艾家的臉面?！?p> “是誰逼我比武？艾妮那個賤人又當又立，”艾冬兒冷笑一聲，“無才無德？誰規(guī)定女子一定要有才有德？”
“你！艾妮是為了家族才這樣的，你不要強詞奪理?！?p> “姐姐，和這個賤人有什么好講的，還不如讓她長點教訓好好從德……”
像是預(yù)料到的般，兩個年長女子對小小的艾冬兒展開了拳打腳踢，踢累了，還會夾雜靈力。
這個院子中，沒有一個人經(jīng)過自然也不會有人來救艾冬兒，我眼睛發(fā)酸，只是愣愣地看著兩個女子打完后揚長而去。
艾冬兒在兩個女子離開后輕輕地拍了拍地面，喃喃道：“她為了家族……那誰會為我啊……”
這里是艾冬兒的記憶？
我眼前的畫面再一次轉(zhuǎn)換，靜靜地看著她的從前。
艾冬兒偷偷學符術(shù)，可是一直掌握不到關(guān)鍵，靈力底下，父母雙亡，脾氣古怪暴躁，沒有一個朋友……
不……還有一個愿意親近她的侄女，是艾家的掌上明珠，也是天賦極高的靈師。
“姑姑！她們說你殺了三姐兒，還……還……”一個身穿錦衣的白臉小女孩嘟嘴問，似乎是不愿意說出那幾個字。
“汐兒，你覺得呢？”艾冬兒輕輕勾唇，她畫著手上新弄的符紙反問。
“我當然是相信姑姑的！”女孩似乎被懷疑了語氣急迫，偷偷歐看了眼艾冬兒，看她沒有生氣的樣子，放下心又說道，“她們都說是你干的，我不相信，姑姑那么好……”
艾冬兒眼神顫抖了一下，諷刺地笑了一聲：“我對你哪里好了？”但仍手上放下符紙輕柔的摸了摸女孩的頭。
“每次我練完靈力她們總是一味的夸我，我其實沒有那么厲害，我知道的，”女孩撇嘴，“只有姑姑你會嚴厲地指出我的不足……你還會給我買市井小吃，爹娘從不允許我吃那種東西，還有女紅……每次嬤嬤來都是你替我欄的……”
艾冬兒輕笑一聲：“這就算好了？”
“對??！”女孩一陣點頭，眼中的真摯讓艾冬兒一陣晃神。
艾冬兒笑了一下，剎那間，我仿佛看見正在盛開的梔子花，純白潔凈。
我見過艾冬兒的許多笑容，嘲諷的笑，得意的笑，戲謔的笑……但從來沒有一個像面前的一樣，純粹無暇。
畫面再次轉(zhuǎn)換。
那天，艾冬兒再次將手伸向了曾經(jīng)侮辱欺虐她的人，只是這次沒有好運，被族中的長輩抓獲，她被打了五十板子后逐出了家族。
那天，艾冬兒傷痕累累，但始終沒有倒下求饒，她的眼神逐漸變成了我所熟悉的冷酷狠辣。
那天，艾冬兒從側(cè)門走出了那個身她養(yǎng)她打她棄她的家族，沒有一個人來送行，而女孩因為爹娘的管束，只能拜托仆人送去了一封信，希望通過書信繼續(xù)聯(lián)系。
那天，艾冬兒路上撿了一個被施虐的男孩，取名為艾柯，收為徒弟。
明明是很長很長的時光，但在我看來，只是彈指一瞬的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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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中微光閃爍，紅衣女子輕輕晃了晃手臂，看著手上逐漸加深的符術(shù)皺痕，輕輕笑了一下，艷麗的紅唇輕抿，仔細看的話，還能看見女子的眼眶發(fā)紅、
“五種組合符術(shù)……加上從前的舊疾，應(yīng)該來不及了吧，”艾冬兒繼續(xù)喝了一口酒水，“反正柯兒死了……我活著也沒什么意思……”
掃了一眼地上暈過去的人，冷冷地勾了一下唇角：“困在我的回憶中，就別想逃出來，誰叫你這個賤人殺了柯兒，還擋了汐兒的路呢？”
窗外江水滾動的聲音傳進艾冬兒的耳中，她下意識地向窗邊望去，只望見了一片黑暗。
突然間，在已經(jīng)步入夏季的時間，艾冬兒感到了無邊的寒冷和疼痛，她將身上貼身的衣裙使勁抱緊，還是沒有減輕半點。
此時，艾冬兒身上的符術(shù)印記已經(jīng)蔓延到了全身，四肢已經(jīng)開始僵硬，在抹去眼角淚水時，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在世間，從來沒有正真地拭去寒冷。
艾冬兒努力伸手抓住了顧千年，拖著她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后院，看著面前波濤洶涌的滾滾江水，腦中浮現(xiàn)了當初和艾柯買下院子時的畫面。
“師傅，你看后面有江！”
“嗯，有江有什么稀奇的。”
“到時候，如果師傅先死，我便將你葬好后幫你復仇，投江自殺。”
“為什么不葬在我的……”沒有忌諱死不死的問題，艾冬兒正要反問，突然間想到壓根不會有人在乎他們師徒的死活，更別提幫他們下葬了，她話語一轉(zhuǎn)，“如果你先死呢？”
“那……師傅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p> 艾冬兒的眼角溢出了淚水，拉著顧千年的身子，投進江中。
只是可惜，沒有機會再次看看艾婉汐那個丫頭，沒有看見她嫁人，沒有看見她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