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穿這一身嗎?”我拎著裙擺在長鏡前轉(zhuǎn)了一圈,挑著眉頭詢問身后的正棲。
先前用賣符紙的錢買的長裙是春夏季穿的,所以又費錢買了一套看得過去的冬季裘衣,算不上華貴精致,但的確是簡約好看了。
正棲身穿紅色裘衣,身姿修長搞大,卻不粗獷,氣質(zhì)淡然,他擠著那張紅腫的臉,依稀看出是一個微微勾起的嘴角。
“小雪兒,你穿什么都好看?!甭曇籼鹉伒馗杏X讓人頭腦發(fā)昏。
“哈?”我扯了扯自己臉上的黑印,確認貼牢了,“你確定?”
“嗯?!?p> 看著正棲小到幾乎看不見的眸子,我頓了頓,小小聲說:“謝謝哦?!?p> 其實挺緊張的,但突然間覺得,船到橋頭自然直,沒什么大不了的。
該經(jīng)歷的總要經(jīng)歷,歸根到底,現(xiàn)在的我還不夠自信勇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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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之前從來沒有省錢的習(xí)慣的,總覺得人生在世活的不容易,掙錢就是為了生活得更好,沒必要省著存著,但在這種困難時期,還是錢多一點更加保險一點。
我漫步到了官道上,這里有著我曾經(jīng)最不想回憶起的東西,因為曾經(jīng)被艾冬兒抓,就是在這里。
為什么來江府赴宴啊……
我靜靜立在街道之外,看著眼前恢弘大氣的門面前停下的馬車,里面透過的錦衣男女,緩緩向前邁出了一步。
很想知道真相是什么,比如西月姐姐和我的身世,更想逼自己多經(jīng)歷一些,去面對一些,從而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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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青分兩派交替治理,而赤紅派主要由江府管理組織。
可以說這次我去江府赴宴,是非常不明智的舉動。
要是江傾蘭想要害我,我在這個世界中,壓根沒有反手的余地。
突然又想起曾經(jīng)被艾冬兒抓住的過程,當時的反轉(zhuǎn)再反轉(zhuǎn)直到最后的反轉(zhuǎn),現(xiàn)在想起,腦子中還是會不禁寒顫,手會不自覺地摸上曾經(jīng)留疤的地方,有些時候,還會仰頭看天,害怕西月姐姐看見自己的不爭氣,更害怕西月姐姐會怪自己太過天真,沒有按照她原本的意思平靜地生活下去。
我深吸一口氣,裹緊了身上的裘衣,不管周圍人引來的各色目光,向看門的一個小廝遞上了自己的請?zhí)?p> 不逞強的話,怎么會變得真的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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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小廝或者是丫鬟來領(lǐng)我去往最后的茶會地點。
他們像是刻意忽略我一般,而我動動腳趾頭去想,也知道這是江傾蘭這個憨憨郡主的吩咐。
目的無非是想讓我這個“市井姑娘”丟臉。
這種伎倆無聊且毫無意義。
我低頭將裙擺拉開,露出了自己穿的一雙簡樸的粉色布鞋,仰起頭后,與前方看向我目露好奇的錦衣少女羞澀而歉意地笑了笑。
既然這樣的話,如她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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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建筑恢宏大氣,漸漸往里面走的時候,又越加覺得它精巧玲瓏,細節(jié)的雕刻無一不精。
曾經(jīng)前往故宮參觀,游歷BJ大觀園,觀賞過總統(tǒng)府,面對的它們,看見的是歲月,心里波瀾,卻再難讀懂過一分。
可能是過于年幼,即使途徑時光,也只會漫不經(jīng)心地隨意一瞥。
而現(xiàn)在我面對瓦礫的新舊,雕欄玉砌,穿著一身古裙,真正融入進這段故事中,只覺得眼前的一草一木都是無比地真實,真實地存在于故事中,小心地走好自己的那一步。
輕輕運用靈力,便可以輕易感知剛剛錦衣少女去往的地方,而我現(xiàn)在所要做的還是去打聽一下我與西月姐姐的身世問題。
江傾蘭吩咐下人不給我領(lǐng)路,反倒隨了我的心意。
我平視前方,裝作躊躇片刻,等周圍的下人都離開的一瞬,快步向錦衣少女相反的方向走去。
緊張嗎?
曾經(jīng)的我可能會吧,走錯一步都可能是萬劫不復(fù)。
上輩子在小說中看到有些男配女配的凄慘結(jié)局,都可能在下一秒發(fā)生在我的身上。
但是我現(xiàn)在,更多的是興奮。
曾經(jīng)被艾冬兒囚禁辱打都忍過來了啊,毀容,斷臂,廢靈,有些時候,死在它們面前都不足為懼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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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無法將江傾蘭出身的江府與西月姐姐聯(lián)系在一起。
西月姐姐永遠是我心中的白月光。
這個“永遠”是不需要猶豫就可以脫口而出的。
她在我最悲傷懷疑頹廢的時候給我最溫暖的依靠。
很多人說愛是相互的,但面對西月姐姐時,我的關(guān)心總是膩在她的星辰水眸中,顯得過于渺小。
而江傾蘭給我的印象呢?
嬌縱傲慢,素質(zhì)極低——
符合我心目中大小姐的一切設(shè)定。
當然,這只是通過第一面得出的結(jié)論,她真正怎樣,也許還要通過更深入的了解。
但她一個郡主,實在沒有必要在我一個平民前演戲,之前體現(xiàn)的,多半是真的。
她怎么可能會和西月姐姐與小雪有聯(lián)系?
我慢慢深入江府,輕巧地避開下人,因為料到江府有隱匿的暗衛(wèi),只能裝作迷路的樣子邁步向前。
竹林漸深,我沿著小路途徑一個木屋,看見院中架起的衣架與掛著的衣紗,有些懊惱自己好像越走越偏了,正準備提腳離開,突然聽見木屋中清脆的擊拍聲。
這里明顯是江府的內(nèi)務(wù)院子,里面的事情我無從得知也不想去得知。
這方面我一點求知欲望也沒有,掃了一眼身邊飄過的飛雪,準備離開時,里面?zhèn)鱽淼钠鄳K叫聲讓我不禁一滯。
“姐姐,求求你別打我妹妹了,要打就打我吧?!?p> 凄慘的聲音伴隨著抽泣聲斷斷續(xù)續(xù)傳進了我的耳膜。
冬雪飛舞,漸漸模糊了我的視線,它沒有大到可以模糊里面聲音的程度,卻也沒有小到可以忽視帶來的刺骨。
“你配叫我姐姐嗎?衣服到現(xiàn)在還沒洗干凈,上面問下來,我怎么交代?”
緊接著是一聲響亮的撞地聲以及踩踏聲。
在一件事沒有全部弄清之前,輕易下定論是一件十分愚蠢的行為。
但我的身體還是不自主地顫抖了一下,然后重重地踩踏了一下地面,在撞地聲中顯得格外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