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一部電影是一項復(fù)雜的工作,要不然電影行業(yè)也不會像汽車行業(yè)那樣,成為可以帶動上下游的龐大工業(yè)體系。即便是打算拍攝一部小成本的恐怖片,而且在制作、宣發(fā)過程中都盡可能的劍走偏鋒,需要處理的事務(wù)都十分繁雜。
好在這些事務(wù)都是由煙雨塵負責(zé),夜宸的主要任務(wù)是搭建“平臺”,其中的關(guān)鍵就是制造出一個厲鬼來。
吃飽喝足,煙雨塵滿足地占據(jù)了夜宸的床,說道:“這個電影項目的關(guān)鍵在于厲鬼,你什么時候能制造出一個厲鬼來,關(guān)系到整個制作進度?!?p> 夜宸靠坐在床邊,說道:“雨塵,關(guān)于制造厲鬼,我現(xiàn)在只有理論上的把握,而且靈魂這種東西,是出了名的復(fù)雜?!?p> “所以……”
“所以我沒辦法給你任何保證?!?p> 煙雨塵皺起眉頭,說道:“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p> 夜宸倒沒有在意,說道:“世上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放松心態(tài)。話說,你今天晚上住哪兒?”
煙雨塵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說道:“已經(jīng)十點多了,你不會狠心把我往外趕吧?”
“住在我這兒你放心?”夜宸問道。
煙雨塵在床上打了個滾,嘟囔著說道:“有什么不放心的……這可是個休閑任務(wù)。”沒有利益沖突,試練者之間并不會輕啟戰(zhàn)端。
考慮了下,夜宸沒有再堅持,說道:“好了,去洗個澡,然后睡覺,明天早上我還得早起呢!”
煙雨塵哼哼唧唧地爬下了床,等她洗漱一番結(jié)束,回到臥室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夜宸躺在床上,旁邊的地面上鋪好了一個地鋪。
“這是什么意思?”煙雨塵指了指地鋪,說道。
夜宸把手機放下,說道:“這是你的床鋪,我怎么好意思讓你和我擠一張床?!?p> 煙雨塵深呼吸幾下,說道:“好吧,客隨主便?!蓖瑫r心里還在咒罵,這個可惡的丫頭。
煙雨塵也只是抱怨幾句,老老實實地躺在地鋪上。她之前在一個野外求生類的任務(wù)中,泡在沼澤地長達一個月的時間,那才叫痛苦呢,但也只是環(huán)境不適宜罷了,真要說任務(wù)難度,那個任務(wù)真不算困難。
因為每天早上四點多就要早起,夜宸休息的時間一向很早,再加上剛才兩人喝了不少的酒,哪怕是啤酒,也有點兒酒精攝入過多的感覺。不知道夜宸是怎么處理的,但在這種相對比較安全的環(huán)境,煙雨塵并沒有選擇用體內(nèi)的力量去化解酒力。酒精、香煙,是她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緩解內(nèi)心壓力的重要方式。
看了會兒娛樂新聞,煙雨塵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靜謐的夜色籠罩,整個小城安然祥和,只是有點兒可惜,密密的云層堆疊,看不到璀璨星光,午夜時分,悄無聲息地,帶著冰冷秋意的雨絲垂落,毫無夏日雨水的狂暴,秋天的雨,潤而無形,寒涼之意伴著雨水,籠罩在這方土地上。
煙雨塵緊了緊被子,有點兒冷??!這種深秋時節(jié),最舒服的事莫過于躲在被窩里,看著外面的寒風(fēng)瑟瑟,而最糟糕的是,就是從被窩里爬起來……
半夢半醒,胡思亂想之際,煙雨塵突然睜開了眼睛,她發(fā)現(xiàn)夜宸說的沒錯,世上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睡前喝的啤酒太多了,她現(xiàn)在想上廁所了。
真是糟糕透了!煙雨塵嘟囔著,摸到手機,打開手電筒,就像她剛才設(shè)想的殘酷場景一樣,從被窩里爬出來,披上一件簡單的衣服,朝臥室房門口走去。
煙雨塵打著哈欠,打開了房門邁步往外走,結(jié)果差點兒撞到了什么東西,隱約好像是個人。
“誰?。俊睙熡陦m嘟囔了一句,借助手機手電筒的燈光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女人,特別的是,她自己的腦袋被抱在懷里,脖頸處有著異常光滑的切口。
煙雨塵回頭看了夜宸一眼,說道:“你可沒告訴我,你已經(jīng)成功了?!?p> 夜宸只是在進行淺層次冥想,并沒有陷入到沉睡之中,聽到煙雨塵的話,一時沒明白煙雨塵話里的意思,問道:“什么?”
夜宸剛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什么東西朝自己飛了過來,她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抱住,借助煙雨塵手機手電筒的燈光,她才看清楚,原來是一顆人頭,雖然面目猙獰,但還是能辨別,這是麗娟的人頭,此時,自己的室友正在用一雙猩紅的眼睛惡毒地盯著自己。
“晚上好啊,麗娟?!币瑰肺⑿χ蛄藗€招呼,立馬將人頭朝煙雨塵扔了出去,然后朝窗戶竄去,拉開玻璃窗,直接跳了下去。
煙雨塵可能不清楚,但夜宸知道,事情出現(xiàn)了不可控、不可知的變化。現(xiàn)階段,自己對厲鬼的制造還處于最開始的籌劃階段,主要是刺激麗娟,讓她處于極度的怨恨之中。但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麗娟直接變成厲鬼了……
是偶然情況嗎?按照夜宸對靈魂的認知,如果出現(xiàn)陰鬼,那么必然會出現(xiàn)厲鬼,只是概率問題,也許這種在煙雨塵口中小到可以忽略的概率正好砸在了自己頭上。在麗娟對自己的怨恨到達頂點的時候,她死了,而且靈魂沒有消散,反而轉(zhuǎn)化為了厲鬼。
這是最好的情況,也是可能性最小的情況。夜宸不可能將希望完全寄托在小概率事件上。在她看來,一定出現(xiàn)了某種不可知的變化,導(dǎo)致麗娟提前,脫離自己控制的變成了厲鬼。
夜宸不知道這是那種不可知變化帶來的唯一影響,還是最初的,一小部分影響,那么,一切按最糟糕的情況來推斷,住處已經(jīng)處于危險狀態(tài),自己要做的就是,盡快逃離。
翻出窗外,夜宸才注意到,外面下起了雨,雖然是很細密的雨絲,但深秋時節(jié)打在身上,寒意入骨,真不怎么舒服。
夜宸熟練地順著管道,只花了十幾秒鐘時間,就從七樓落在了地面。她剛想拔腿快跑,結(jié)果看到一個沒有腦袋的女性身體趴在地上,朝自己似慢實快地爬了過來。
夜宸的眼睛化為純粹的墨色,那是她全力調(diào)動精神力的外在表征,與此同時,灰色的死亡迷霧在身邊籠罩。
死亡是所有生者的禁忌,哪怕厲鬼,也不過是一種特殊的生命體,依然會受到代表著永恒寂滅的死亡的影響。
似乎感知到一股強大的死亡之力涌來,那具身體在本能的趨勢下,停了下來,猶豫不決。
這就足夠了,趁著這短暫的一瞬,夜宸飛快地跑了出去,狠狠地踹在那具身體上,然后奪命狂奔。
一口氣跑出云升街區(qū)后,夜宸才緩了口氣。她看了看手表,現(xiàn)在才兩點多,外面還下著雨,總得找個地方待吧!要不……去六方面館躲會兒?面館老板身上可有一個強大的美食系統(tǒng),應(yīng)該沒那么容易被弄死吧,說不定還能幫自己一把。
對,就這樣,夜宸快步朝六方面館走去,自始至終,壓根沒考慮過煙雨塵的死活。
等夜宸趕到六方面館的時候,還不到三點。因為每天早上都需要起很早,去菜市場購買食材,然后運到面館,所以夜宸有面館后門的鑰匙。
走進面館廚房,借著不停歇的灶火,夜宸終于感覺到了一絲暖意。果然,在這種濕寒時節(jié),躲在火爐邊才是幸福的事。
夜宸靠在火爐旁邊,思考著剛才發(fā)生的事。麗娟化為了厲鬼,但并不是那種靈魂體,而是擁有實體,也就是她的尸體。最開始抱住腦袋,之后踹了身體一腳,夜宸和那個厲鬼有過兩次直接的接觸,她可以確定,那具身體并不是幻象。
最開始,厲鬼是站在自己臥室門口,結(jié)果被煙雨塵撞到,然后自己迅速逃跑,厲鬼的身體又出來攔路……夜宸回想著一幕幕的場景,感覺很是棘手。別的不說,厲鬼展現(xiàn)出來的,快速移動能力,甚至是瞬移能力,就夠麻煩了。
不是靈魂體,而是實體的瞬移,麗娟化為的厲鬼確實已經(jīng)超過了自己的預(yù)期規(guī)劃。
這件事變得很麻煩,最好還是和煙雨塵商量一下。夜宸倒不擔心煙雨塵逃不出來,任何一個優(yōu)秀的試練者都沒那么簡單。
夜宸靠在火爐邊,打算稍微瞇一會兒的時候,天亮了,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
就在這時,廚房的門打開了,面館老板走了進來,看到是夜宸,驚訝地說道:“你怎么在這兒……我是說,你怎么來這么早?”他是聽到動靜才起床過來的,最開始還以為是招了賊。
這個……還真不好回答,總不能說家里鬧鬼了,沒辦法,只要在外面躲一躲。
夜宸眨了眨眼,說道:“我合租的室友開了一個派對,實在太吵了,我就出來躲躲?!?p> 面館老板看了看窗外,說道:“現(xiàn)在外面下著雨。”他注意到,夜宸的衣服有被雨水打濕,看樣子她是冒雨跑出來的。那個所謂的室友太過分了,只顧自己玩樂,就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嗎?
面館老板想了想,說道:“我記得儲物間還有一個鋼絲床,要不你在那兒將就一下?”夜宸是個女孩子,他總不好邀請她去自己臥室吧,哪怕把臥室讓出來,也有點兒不合適。
夜宸笑了笑,說道:“沒關(guān)系的,我靠在這兒稍微瞇一會兒就可以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三點了,四點的時候我還要去菜市場。”
面館老板想了想,說道:“算了,外面下著雨,別去買了。我們之前儲存了不少食材,而且這種天氣,還不知道能有多少客人。”雖然沒有刮風(fēng)減半,下雨全完那么夸張,但不理想的天氣確實會對顧客的數(shù)量產(chǎn)生很大影響。不只是面館,賣服裝的,賣鞋帽的,甚至賣日常百貨的小超市,都會受到影響。
見面館老板堅持,夜宸也就順從地說道:“好吧?!豹q豫了下,她再次開口:“有點兒不好意思,今天如果面館不忙的話,我能不能再請一天假?!彼€要回去試探一下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厲鬼,看能不能處理掉。
面館老板很隨和地說道:“可以,新招的幾個服務(wù)員已經(jīng)可以上手了。”
之前,夜宸的主要工作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的廚房,前面那幾個服務(wù)員可以應(yīng)付的來。因為系統(tǒng)的原因,主廚必須是面館老板自己,夜宸最多幫忙做點兒幫廚的工作,這些事自己做也可以。
夜宸笑顏展開,說道:“那就好,我的事不著急,既然不用著急,估計早上八九點,我的那個朋友才會起床?,F(xiàn)在還有時間,我會把配菜都處理好。”清洗、切絲,這些配菜的前置準備,這段時間都是由夜宸來完成的,面館老板真正開始掌廚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看著,一邊學(xué)習(xí)一邊聽老板的講解。
“不用了?!泵骛^老板擺了擺手,說道,“既然放你一天假,這一天你就好好休息吧?!睘榱嗽黾诱f服力,他還故作輕松地笑了笑,說道:“別忘了,這個面館之前幾年一直是我一個人在打理,連端菜收銀都是我一個人,就今天這種天氣,我能忙得過來?!?p> 見面館老板這么說,夜宸也就沒有再堅持,點了點頭,說道:“好吧,那我現(xiàn)在就去找我的朋友,看能不能在她住的酒店房間湊合一晚上?!?p> 面館老板本來想留夜宸在這里休息,外面下著冰冷的秋雨,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點多了,稍微將就一下天就要亮了。不過這個面館畢竟只有自己一個男人,夜宸要是不想住在這兒,他也不好多說什么。
“好吧。”面館老板說道,“我給你找把傘,路上小心一點兒?!?p> 撐著面館老板給的黑色老式雨傘,夜宸走出六方面館,重新回到了云升街的路口,她和煙雨塵之間并沒有約定,不過按照雙方的默契,再次相會的地點無非就那么幾個:六方面館,昨天待了一下午的咖啡館,還有就是云升街的路口。
希望自己沒有猜錯,夜宸心里想道,她可不想在綿綿秋雨中等煙雨塵好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