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下意識一般的,她抽出了袖中私藏多年的匕首正要往阮宴君脖頸上抵去,只可惜她到底是只學了幾分三腳貓功夫,是個半路出家的,在動作這方面輸阮宴君好幾分,還未觸碰到阮宴君的脖頸,甚至連掏出匕首的機會都沒有,在她動作想要反應的那一刻就牢牢地被阮宴君按在了墻上。
阮宴君沖她依然是魅力一笑,現(xiàn)在這個笑容在她眼里只有可怖二子,身體被她挪動,兩只手被阮宴君高高舉起來在那女子背后交叉,被阮宴君的左手按在了墻上。
偷偷說一句,這個霸總動作是阮宴君看話本子學來的,她也是第一做,但是做的極其順手自然。
阮宴君看著那女子恐慌的表情,心里沒有開心的情緒,只是淡淡說道。
“兮玉夫人華瑛,是當年先帝后宮之中的第一寵妃,在貴妃死后便一路平步青云扶搖直上,人氣可以說是先帝后宮中的第一名。卻終身也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朝陽帝姬。只是兮玉夫人這樣一位有所出的夫人,為何會在冷宮之中,又為何不能在先帝駕崩后位列太妃之位?本宮很想請教一下兮玉夫人?!?p> 那女子幾乎是慘白了臉色,卻到底是什么也不怕了,只靜靜地立在那里看著阮宴君的表情,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一句話。阮宴君倒也不惱,只是依舊靜靜地說道。
“兮玉夫人究竟做了什么,竟要淪落到這地步?甚至要靠裝瘋來擺脫嫌疑。想當初后宮風云人物兮玉夫人,可謂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阮宴君知道,她越說一分,那女人的神色便越涼一分。她其實知道,她現(xiàn)在說的這些話都是在拿兮玉最痛恨最悲傷的事情刺激她,但是她不得不這樣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如此。
她只有將她所有的痛苦全部呈現(xiàn)在她面前,打破她心里的所有防線,她才能夠從兮玉這里得到些什么。
她最想知道的東西。
而兮玉已然明了她想要做什么只是兩個人都在賭。一個在賭對方究竟知道多少,一個在賭對方得心理承受能力之強弱,對方的心理防線在哪里。
這是一場博弈,只要露出了絲毫的畏懼,那么你就必輸無疑。
阮宴君沒有說話,只是依然靜靜地看著兮玉,最終在她眉宇間找到了痛苦的情緒。她璀然一笑,繼續(xù)往下說道,“可憐朝陽帝姬,當年是皇帝最最受寵的帝姬,從小到大便是過的錦衣玉食的生活,現(xiàn)下卻要淪落到這一步。”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華瑛眼里的痛苦不似作假,她正要放聲尖叫,以此呼喚外面的人進來將阮宴君帶走,卻不料阮宴君的反應更快,在她發(fā)生尖叫的那一刻瞬間再一次打翻了一個花瓶。
花瓶落在地上的碎裂聲完全蓋過了她的尖叫聲。
外頭的人沒有進來。
因為已經提前說過了。
對,提前說過了。
華瑛這才明白她剛剛平白無故砸了她花瓶的意義。
這個女人,真的好可怕。
她知道,她今天必須說了。
遂放松了身體,再次抬眸看向了阮宴君。眼里的痛苦早就消失,只剩下了一片平靜。
這個女人,看透了她所有的偽裝。
第二次有棋逢對手一般的感覺,上一次是她與付和頤的那一場交易,她輸?shù)膹貜氐椎?,將自己的一輩子輸了進去。
那么這一次呢?這一次的博弈,她還會,再輸嗎?
還是,雙方都能得利呢?
她嫵媚妖嬈的紅唇輕啟,眼神里多了幾分堅定,遂又沖阮宴君嫵媚一笑,雙手勾在了阮宴君的脖頸上,貼了上來,眼神里帶著迷離,“阮妃娘娘,想知道什么呢?”
阮宴君心知她這是答應了,遂沖她眨了眨眼睛,眼神里流露出了幾分歡喜。
“兮玉夫人,我們這邊請?!?p> 遂攬著華瑛纖細的腰肢往身旁的梨花木椅走去。
“我這里可不比阮妃娘娘宮中,沒有茶,阮妃娘娘可只能將就了呢。”
阮宴君勾唇一笑,神色淡然,“沒事。我一向不喜歡喝茶,一般都喝酒?!?p> 華瑛臉上似有為難之意,卻也讀懂了阮宴君自稱“我”的用意,蹙了蹙眉緩緩開口,“只是我這宮中也沒有酒?!?p> 阮宴君向后一倚,神色淡然,帶著幾分調笑,“你可聽說過,美人如酒?”
華瑛臉上又是一紅,拍了拍阮宴的手,下巴拖著臉緩緩說道。
“你可真是有趣,付宜保若是有你半分有趣快樂,我也不至于看上付和頤?!?p> 阮宴君真沒想到吃瓜第一次就能吃到如此勁爆的瓜,神色有些繃不住了。
華瑛和付和頤?母妃和······皇子?
付和頤這個有點666啊。雙擊走一波。
像是看透了阮宴君臉上的吃驚一般,華瑛隨性地笑了笑?!斑@有什么,我年輕時候干過的事兒可不止這一件呢,而且我倆沒什么實際的,不過是我喜歡有趣而又有野心的人,恰巧那時候付和頤與我談了一個合作,我就覺得他挺合適我想的模樣的,只可惜他為了他的政治生涯除了與我合作沒有半點感情聯(lián)系。比這出格的多了去了。也不怪朝中大臣都叫我禍國妖姬,說我是付宜保政治生涯中的一個污點。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只是他政治生涯中的污點?他們忽略了我在付宜保人生中其他方面的污點好嗎?”
阮宴君愣是笑出了聲,只是她倆防著外頭的人,說話聲音極小。
“你倒是挺有意思的。與我想象中的兮玉夫人華瑛有些不一樣?”
“不然你想象的是怎么樣?天天宮斗?是啊,我們天天宮斗,我害死了多少人我也不知道了。只知道我死后定是墮入阿鼻地獄,現(xiàn)在念經也來不及了?!?p> 阮宴君微微斂了神色,看她那般模樣終究是嘆了口氣。
“我也不喜歡宮斗?!?p> 華瑛一愣,又沖她一笑,那笑容竟帶著幾分羨慕。“你是鎮(zhèn)國將軍府阮家的女兒吧?付和頤登基不過這些年,能位列妃位的,約莫就是鎮(zhèn)國將軍府的嫡大小姐了吧?”見著阮宴君點頭,她的眼里又有了幾分羨慕,“我可真羨慕你。有一手好武藝。我生在南枝縣,一個小地方,父親是做縣令的,本就是極低的門檻兒,被送進宮里選秀都是父親托了關系送進來的,最后被挑選中都是莫名其妙。他向來不贊成我學武,我只好偷偷看著哥哥學,也才會了幾式。”
“后來入了宮,其實是付和頤教的我?!?p> -----------------------------------------------------------------------------------------------------
阮宴君從宮里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她看著一片金色暖意的晚霞,終究還是嘆了口氣。
那一片霞光如同醉了酒似的,大片大片綻放出屬于它們自己的色彩,光彩奪目而又絢爛多姿,那樣自由和驕傲,像極了華瑛那個人。
幾乎是可以料到的,她才剛剛出宮,就看見了黑壓壓一片太監(jiān),站在她回去畢竟過的竹林小徑那里。
為首的李木沖她點點頭,臉上的肅蕭之意明顯,也沒有沖她行禮,只是看看頷了首,“阮妃娘娘來啦,皇上找您有些事?!痹捯魟偮洌曇艉蒽?,“帶走!”
近乎粗魯一般,那些太監(jiān)親自用繩索綁了阮宴君,她只能服從,最后回頭那一眼她背后的那座曾經榮極的百榮宮。
那片夕陽太過燦爛了,可是夕陽終究會隨著夜班的來臨而消失。太過短暫了,只那一瞬,叫人怎樣抓都抓不住。
再跪在地上的時候,見到了久違的付和頤。他右手拿著酒杯,只給她一個冷峻的側臉。他看著窗外的夕陽,嘖嘖感嘆如此之美,卻終究要落幕。
不知什么時候,付和頤的手指搭在了阮宴君的下巴上。他常年練武批閱奏折的指有一層薄薄的繭,在她下巴上輕輕撫摸,忽而眼神一遍,飽含著乖張與狠戾,眼神里帶著濃濃的殺意,手上的動作用力,阮宴君在承受痛苦的時候便知曉,自己的臉怕是要淤青了。這樣的力度比上一次打她來得重了十倍有余。
付和頤的眼神里飽含著病態(tài)的愛憐,像是在看獵物一般,如一只潛伏著的獵豹,沖著自己的食物露出了一個狠辣的笑容。
他緩緩低下頭,嘴唇曖昧地摩挲著阮宴君的臉頰。
“煙煙,你是想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