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陰沉沉的,湖邊的柳樹早已發(fā)出新芽,青綠色的枝條被風(fēng)吹動,一下又一下輕輕劃開水面,帶起圈圈漣漪。
半刻鐘前剛閉關(guān)而出的陰陽宗掌門冷春生抬手闔上窗戶,再轉(zhuǎn)身時臉色已經(jīng)十分難看。
冷春生緊緊地皺著眉,抬頭望著眼前彎腰行禮的人,開口說話的語氣冷沉,卻又帶著幾分奇特的少年稚嫩:
“上官,你說莊家那位伽白公子到了陰陽宗的山下坊市然后被紫鹿宗的人請走了?”
冷春生修煉的功法十分奇特,配上合適的武技,能夠以道三境的修為和萬物境的修士一戰(zhàn)。
兩年前,冷春生在和紫鹿宗萬物境掌門的那一戰(zhàn)中受傷極重,換成其他道三境修士,就算沒死,也一定廢了。
但因著冷春生那奇特功法的緣故,閉關(guān)了兩年,傷勢已經(jīng)全好了。
只是……等他出關(guān)后,便發(fā)現(xiàn)自己又矮了十厘米。
這十厘米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養(yǎng)回來……
冷春生想著這事,心情正不好著,就聽到莊家那位伽白公子被紫鹿宗的人請走的消息,險些一口氣憋死自己。
上官長老鬢角處有幾道白發(fā),他其實比冷春生小一百歲,但看上去卻比冷春生大上一輩似的,神色格外滄桑,聲音略有些沙啞地道:
“我親自去查了下,那紫鹿宗是拿著從八月秘境里弄出來的一塊刻有爻卦的石頭將伽白公子請過去的。”
冷春生冷笑了一聲:
“用我們門內(nèi)八月秘境里的東西來給他們臉上貼金,真是有臉?!?p> 上官長老道:
“他們何曾有臉過?”
窗外忽然響起一聲驚雷,但在此之前沒有閃電。
冷春生不想再聊紫鹿宗人有沒有臉這件事,他往旁邊走了兩步,坐到了椅子上。
冷春生伸手拿起面前桌上擺放著的茶杯,卻發(fā)現(xiàn)里面沒有茶水,于是又默默地將杯子放了回去。
上官長老坐到了冷春生對面的椅子上,認(rèn)真問冷春生:
“掌門,聽說那位伽白公子雖然是一個凡人,但在莊家地位不低,這樣的人,怎么會突然來我們陰陽宗,難道也是為了八月二十三日開啟的朝凰女帝秘境?”
冷春生也覺得奇怪,朝凰女帝留下的秘境每五十年開一次,三百四十九年前還有上九宗的人來,逼著陰陽宗給出入秘境的名額。
但到了現(xiàn)在,里面許多寶貝早被各宗門的人拿了出來,自上上上次秘境開啟后,上九宗和中六十三宗的人再沒有從里面尋到他們看得上眼的東西,于是后兩次秘境開啟這些宗門都沒來。
只有下七宗的人還想著這于八月開啟的秘境――秘境剩下的寶貝上九宗和中六十三宗的人看不上,可對下七宗來說,還算得上是好東西。
而且秘境里靈氣充裕,道三境以下的弟子進去后要在里面待上一年,只要在里面于修煉上不過分懈怠,這一年能抵得上在外整整兩年的苦修了。
窗外響起了第二道雷,伴著這聲雷,冷春生緩緩開口道:
“我只擔(dān)心――莊家那位伽白公子如果真是為了秘境來,恐怕會讓上九宗和中六十三宗的那些人再度關(guān)注起八月秘境。
而秘境只能進三百位修士,到時候我們陰陽宗能進秘境的弟子,恐怕不足十位,對上那些宗門的弟子,不管是從人數(shù)還是從修為上看,在秘境里都將不再有任何優(yōu)勢?!?p> 上官長老想起冷春生剛出關(guān)聽到莊家來人消息時的反應(yīng),忍不住問:
“既然會這樣,可見莊家來人并非好事……
那半刻鐘前,掌門閉關(guān)結(jié)束后得知莊家伽白公子會來陰陽宗,又為何是十分歡欣的樣子?”
冷春生道:
“兩年前,那位來我陰陽宗暫住的萬物境大圓滿尊者,你可知是誰派來的?”
上官長老道:
“那位尊者是莊家人,自然是……”
上官長老對上冷春生的目光,剎那間反應(yīng)過來:
“難道那位尊者是伽白公子派過來的?”
冷春生頷首道:
“那位尊者正是伽白公子的貼身守衛(wèi)之一,若不是伽白公子,莊家的萬物境尊者又怎么會突然來我陰陽宗做客?”
上官長老微怔,然后恭敬嘆道:
“伽白公子于我陰陽宗實有護宗大恩!”
上官長老說完,又想到一個問題,他皺起眉:
“伽白公子不過是凡人,再怎么得莊家看重,以后也只能管理族內(nèi)外的俗務(wù),怎么會有萬物境大圓滿尊者做貼身守衛(wèi)?”
冷春生搖頭:
“這我也不解,但那位伽白公子雖然是凡人,用不得靈力,但于占卜一道上卻是十分厲害――當(dāng)初道機門內(nèi)一位歸仙境長老曾親去莊家,想要收伽白公子為徒,可惜卻被拒絕?!?p> 這事上官長老也聽說過,不過他只以為是誰瞎編的故事,畢竟占卜一道雖然不需要靈力,但修士修為高離天道便越近,占卜便會越厲害。
道機門招收弟子,向來是既看與天道的親和度,又看各方面資質(zhì)的,真論起來比許多修真習(xí)武的宗門還要挑剔。
第三道雷聲響起,比前兩道雷聲都要大,轟然如重錘擊落在耳邊。
冷春生原本看天氣陰沉,風(fēng)雷而至該是要下雨,所以關(guān)了窗戶。
但三道雷聲響過,他卻遲遲沒有聽到雨聲。
冷掌門和上官長老對視一眼,兩人同時起身,大步朝窗邊走去,推開窗,卻發(fā)現(xiàn)烏云盡散,天朗氣清。
……
紫鹿宗。
三雷過后,所有人噤聲,再不敢發(fā)一語。
原本那些偷偷落在莊伽白身上的輕視目光都收了起來,轉(zhuǎn)而化為了驚懼。
原本只以為是一個投胎極好的世家公子,可惜不能修煉便如同廢人,但……
劉提賢的視線從莊伽白蒼白而略顯疲憊的臉上挪開,落到莊伽白手中拿著的那塊石頭上。
這石頭自秘境取出后,紫鹿宗幾位長老都看過,他這個掌門更是一直在猜想這石頭的作用,可惜這石頭從未表現(xiàn)出什么不同。
直到今日,莊伽白手指不過一碰,天邊便接連響起三道驚雷。
“不過是雷地豫卦罷了。”
莊伽白聲音清清冷冷,嘴角卻不易察覺地往上提了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