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上車之后,江潯就一直想著,該如何以一個“自然”的理由,讓霍靳年放她下車,殊不知,她一切的小心思,都被霍靳年盡收眼底。
“嗯,那個,我可不可以……”
還不等她把那蹩腳的理由說出來,車就緩緩?fù)A讼聛?,然后司機師傅就說了一句:“霍總,到了?!?p> 原來,早在她站在車門外躊躇著要不要上車的時候,霍靳年就向司機報了目的地“榮記牛肉面館”。
于是此時的江潯就只好將剛才準(zhǔn)備說的話咽到了肚子里,然后乖乖的跟著他們下了車。
其實看到“榮記”的時候,江潯說不吃驚絕對是假的,因為誰人會想得到,堂堂的霍氏集團總裁,會穿著高級定制的昂貴西服,坐在油膩膩的街邊小店,吃著平價的牛肉面,恐怕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吧!
相較于江潯的訝異,葉忱宇反而不以為意,看到是牛肉面館,眼睛都直了,摸摸早已饑腸轆轆的肚子,就快步跑了過去,沖著老板大喊:“老板,來三碗牛肉面?!?p> “好嘞!”
隨著老板的一聲吆喝,把江潯從訝異中拉回來,也跟在霍靳年的身后走了過去。
在晨曦霧靄中,熙熙攘攘的街邊小店氤氳著騰騰熱氣,飄散著濃郁的牛肉高湯的味道,誘得每一個匆忙趕路的路人食指大動,只為用那一口熱湯,填飽空虛了一整夜的胃,喚醒一整天的精氣神兒。
“榮記牛肉面館”開在一中的對面,所以來這兒的學(xué)生居多,幾乎每一個一中的學(xué)生,都吃過這兒的面,所以“榮記”這兩個字,幾乎存在于每一位一中學(xué)子的記憶里,冒著騰騰的熱氣。
其實今天不是他和江潯的第二次見面,應(yīng)該是第三次,只是他第二次見到她的時候,江潯并不知情。
那天,當(dāng)他得知霍靳琛去世的消息時,就像有一片陰沉沉的云籠罩在了他的頭頂,昏暗、沉重,他甚至不記得他是如何平靜的去找班長請假,然后收拾簡單的行李,坐上回京都的飛機,然后又轉(zhuǎn)客車來到這里的。
他只知道,當(dāng)他徘徊在傍晚京都的街頭,不敢接受大哥去世的消息,更不敢去霍家見大哥最后一面的時候,是她,讓他仿佛看到了光。
入了秋的京都,更添了幾分蕭瑟,就連風(fēng)中都透露著蕭寒的涼。
“榮記”的店面不大,但生意火爆,所以在門外的一棵法國梧桐樹下,也擺上了三四桌。他是聽到了一陣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轉(zhuǎn)過頭去,看到的她。她和幾個小伙伴坐在最靠近梧桐樹的那一桌。
不知為何,在三四個言笑晏晏的女生之中,他甫一看到了她,就像有一束光破開厚重的云層,照在了他的心上,暖意酥酥麻麻的蔓延開來。
他在街邊站了很久,一直到她們吃完面,然后背起書包,三三兩兩勾著手離開,他才慢慢踱步到面館前坐在了江潯剛才坐過的位置上。
隨后,老板就端上來了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面。
“小哥,看你在路邊站了好久了,肯定餓了,快吃吧,熱乎著兒呢,吃完后就回家,啊,沒啥坎兒是過不去的!”
那老板以為霍靳年遇到了什么難事兒,又說了很多開導(dǎo)他的話,最后甚至免了他的面錢。
時至今日,其實他已經(jīng)記不清那個老板和他說了些什么,就連牛肉面的味道也都變得很模糊,只是那種根植在記憶深處的熨燙的熱,至今還暖暖的存在著。
小店過了這么多年,除了重新裝潢過外,無論是規(guī)模,還是布局,全都沒有變。
也不知是不是緣分使然,葉忱宇過去的時候,剛好有一桌人起來離開,而那一桌,正是當(dāng)年霍靳年看到江潯時她們坐的位置,只是這次的不同之處在于,霍靳年坐在了她當(dāng)初坐的地方,而江潯,則坐在了他的對面。
“榮記”開了十幾年,自然不僅僅是這個招牌讓人印象深刻,還有店內(nèi)的服務(wù)態(tài)度,以及他們自制的辣椒油。
如今的時代日新月異,人們忙著為生活奔波,忙著去追趕、去改變,但無論過去了多久,這家小店依舊還是從前的模樣。
無論多忙,老板和老板娘兩口子都能配合得很默契,動作利落且快。而且,這家小店都是吃完面之后再給錢,并且只收現(xiàn)金。門口擺著一個紙箱,一碗面十二塊,自己找零,你若是覺得不好吃,你還可以少給,或是不給,但大多數(shù)吃完面的人,一般都會多給。
而但凡是吃過他家牛肉面的人,沒有誰是不想念那一口辣椒油的,這才是一碗牛肉面的靈魂!
不消片刻,面才上來,葉忱宇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才吃了兩口,就已經(jīng)對其贊不絕口!
“哇,還是那么贊,老年,你又不是我們一中的,怎么會知道這兒有一家這么棒的牛肉面???我還以為,你都只會吃那些個冷冰冰的食物?!?p> 由于霍靳年并不怎么喜歡油煙味兒,所以一般只有他一個人的話,基本都是沙拉三明治解決,而且越簡單越好。
“味道的卻不錯!”
聽到這么一句點評的江潯和葉忱宇,都略有些驚訝,前者是因為驚訝于霍靳年居然會稱贊這樣的街邊小吃,雖然“榮記牛肉面”真的好吃。而后者,則完全是因為,居然能在有生之年,聽到霍靳年稱贊某樣?xùn)|西,真可謂是活久見!
“老年,真是難得從你嘴里聽到‘不錯’這兩個字啊,看來今天心情不錯?”
邊說著,他狡黠一笑,朝霍靳年的這邊兒挪了挪,剛要順勢攀上去的手,卻因為霍靳年一記凌厲的眼刀,而生生止住。
“嘿嘿,別那么冷漠嘛,咋倆誰跟誰啊,是吧,老年!”
不過話雖這么說,但葉忱宇還是“乖巧”的和霍靳年保持了安全距離,才接著開口。
“你也知道我的情況,這件事兒若是被我爸知道了……我絕對就慘了,所以老年,算我求你了,我可從來還沒求過你什么……”
也不知道是誰每次都這么說,若是換成第一次的時候,霍靳年還真幫他隱瞞了,但……可不是每次霍靳年的心情都這么好的。
吃完面的霍靳年剛起身,然后一邊扣西服的扣子,一邊說:“可是姨夫已經(jīng)知道了,或許……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p> 霍靳年的話音才落地,還來不及欣賞某人精彩紛呈的表情,葉忱宇就坑罵了一聲,然后將手機拍在了桌子上,一瞬都不敢停留的往原本來時的路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
于是就只剩下了江潯和霍靳年。
霍靳年看了一眼還坐著的江潯,什么都沒說,就抬步朝前走,江潯趕緊站起來,朝著他的背影喊道:“霍先生,我還有事兒,就不麻煩你了,我會自己坐車回學(xué)校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