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中,艾東和程文月都各自思索消化著吳羽倫的推斷。
片刻之后,程文月摘下眼鏡,靠著書柜緩緩坐下,。
“吳羽倫,你夠聰明,也有資格狂,只是……”她擦著眼鏡,揉著額頭苦笑道,“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那么好的家境,背書做題什么的,下次說這種話的時候,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們窮人家孩子的感受……”
“抱歉……”吳羽倫也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的措辭狂妄過頭了,“最近情商下線了……”
“沒事啦,只是突然覺得自己的童年一無所有罷了?!背涛脑聰[了擺手,又重新戴好眼鏡,起身拉了拉艾東的胳膊,“好點了么?”
“嗯。”艾東抬起依舊有些虛弱的胳膊,看著顫抖的手掌,“吳歆是我見過最樂觀,最善良的人,故事可以偽裝,但情緒和性格是無法偽裝的,她做任何事情的目的絕不可能是帶來災難,如果相信我,今后請以此作為推斷基礎?!?p> “可是艾叔……”吳羽倫糾結了很久才說道,“她畢竟瞞了你這么久,這種相信未免……不太理智?!?p> “吳羽倫,世上有很多理智之外的事情?!卑瑬|放下胳膊,輕輕搭在了吳羽倫的腦袋上,想著與吳歆的過往,不自覺地露出微笑,“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比你的年齡都要長,這種點滴感情無聲的相融,你暫時還無法理解?!?p> “就像我和爸爸那樣?”
“就像你和爸爸那樣?!?p> “嘁……”吳羽倫歪頭避開了艾東的目光,“再摸我腦袋我就急了。”
艾東連忙抽手:“抱歉,摸頭長不高,我忘了?!?p> “這種時候給我認真點?!眳怯饌惲R道。
“哈哈?!卑瑬|笑過之后,揉了揉臉。
他的心神也不再因吳歆的秘密而動搖,在信任吳歆的基礎上,他開始試著站在吳歆的角度進行思考,就像對待筆下小說中的人物一樣。
片刻之后,一個顯而易見的矛盾浮出水面。
艾東看著書柜里的軍事書籍,不快不慢地說道:“造成消失的那股力量,比我們想像的要大得多,即使聯(lián)合全人類的軍事力量,依舊無法對抗。”
“嗯?”程文月又呆了,“這個思維是不是有點跳躍?”
“哼,弱……”吳羽倫話剛出口又趕緊搖了搖頭,非常尊重地望向程文月,慢條斯理,抑揚頓挫地說道,“尊敬的程文月女士,如果無條件相信吳歆的正義性,這個結論還是挺好推斷的?!?p> 程文月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個,你想說弱智的話還是直接說吧,這樣說話更冒犯人?!?p> “嘁,女人真麻煩……”
“好了,我的推斷是這樣的?!卑瑬|拿出了一本軍事理論書籍,翻看著解釋道,“吳歆如果要試圖阻止災難,不應該孤軍奮戰(zhàn),而是要尋求強大正義力量的幫助,但她沒有?!?p> “兩種可能?!眳怯饌惪粗涛脑绿值溃捌湟?,她信不過其它力量;其二,即便依賴其它力量,也無法阻止事件發(fā)生?!?p> “不可能是信不過……”程文月咽了口吐沫,“我們的國家和組織是絕對正義的。”
“那就只能是第二種可能了。”吳羽倫微微咧起嘴角,“就像艾叔所說,即便是聯(lián)合了全人類的軍事力量,也無法阻止這件事發(fā)生,反而是她單槍匹馬更有把握一些?!?p> “怎么可能?”
“原因未知,但我相信她的判斷?!卑瑬|將書輕輕地塞回書柜,“如果她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并為我留下希望,我相信她一定會通過什么明確的方式留言給我?!?p> 他說著,忽然想起了什么,摸向腰間,輕輕地拾起了那臺長得像充電器一樣的黑色小手機:“對了,還有你?!?p> 也許最重要的東西,一開始就握在手里。
……
傍晚的宿舍樓前,借著應急燈光,孩子們在這里玩起了古老的猜謎游戲,幾個成年人則湊在一起,研究著吳歆留下的東西。
表面上,最有可能藏有信息的是書柜、電腦和辦公桌上的一本詩歌。
但這些東西都在她的辦公室里,倘若她遭遇不測,單位有權優(yōu)先處理,畢竟其中難免包括科研機密,要在單位確認后才能交給家屬。
因此,書柜和電腦反而是她最不該藏東西的地方。
即便有,也必然會進行深層加密,需要更多的線索和時間進行破解。
如果想讓艾東知道什么,她實在不需要這樣。
而手機是艾東的私人物品,也很容易寫入信息,因此對這臺老手機的探索成為了重中之重。
好消息是,許靜辰與周立韜是通信專業(yè)的同學,許靜辰就職于大型手機廠商,對于手機的內部構造和系統(tǒng)十分熟悉。
宿舍門前的臺階上,艾東和程文月試著搜索電腦,吳羽倫則跟著許靜辰一起探究手機。
初步調查過后,兩邊都沒有收獲。
吳歆的筆記本電腦連密碼都沒有,好像只是開會和報告時的工具。
手機也只是采用了最簡潔古樸的系統(tǒng),只有電話和短信功能。
“系統(tǒng)和軟件層面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痹S靜辰擺弄著手機說道,“現(xiàn)代電路板已經精細很多了,不考慮鍵盤屏幕的話,這種功能的手機用指甲蓋那么大的空間就可以實現(xiàn),里面應該有大量的富??臻g,隨便藏個小芯片,就可以包含海量信息?!?p> “拆吧?!卑瑬|合上了電腦,“我是技術白癡,她要留信息給我的話,一定是簡單粗暴的?!?p> 許靜辰借著燈光瞇起眼端詳著手機:“接口是焊上的……要不明天找點工具再開吧,這么搞我怕弄壞了?!?p> “嗯?!卑瑬|仰頭躺在了地上嘟囔道,“拆手機對我來說也太難了,她可以有更直白的方式的。”
“家里更有可能吧?”程文月抬起眼鏡揉了揉眼睛,仰頭躺在了他的左邊。
“可我都找過了?!卑瑬|嘆道,“她遇難后,我清點了所有她的物品。”
“哎……這個艾嬸兒啊……”吳羽倫仰頭躺在了艾東的右邊,“有必要把事情搞的這么復雜么,直接發(fā)個定時郵件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