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和吏之間,永遠有著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楊文身為縣尊,能在溫倫的面前,將姿態(tài)擺得這么低,已經(jīng)給足了溫倫面子。
溫倫的心思玲瓏,自然明白了縣尊所求的是什么。
自從楊文到了鳳陽縣以來,治理一方兢兢業(yè)業(yè),但是溫倫的心中清楚,在楊文的心中,一直有著升官的心思。眼下清河縣的亂局,對于楊文來說,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他不會輕易放棄。
溫倫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這件事情,不過溫倫提出了一個要求。
“我要林平輔助我行事,還有新來的李衛(wèi),給他一個衙差的身份,此人也對我有用?!?p> 溫倫的要求并不過分,楊文當即答應。雖然在他的計劃之中,林平可以作為他們剿匪的向?qū)В蔷退銢]有林平,也并沒有多大的影響。至于李衛(wèi),區(qū)區(qū)一個清河縣的城門守衛(wèi),就算有過人之處,對大局也沒有多大的影響。只要鳳陽縣安穩(wěn)無事,楊文有信心對付清河縣的反賊。
溫倫答應了下來,楊文暫時松了一口氣。從身后的桌上取來了大印,親手交到了溫倫的手上。
“溫捕頭,在以后的幾日時間,鳳陽縣的大小一應事務(wù),全部都交給你處理。大印作為憑證,期間任何人敢攪鬧,見機行事,必要的時候,可殺。”
溫倫的心中十分清楚縣令的大印意味著什么,楊文不在鳳陽縣的時候,縣令大印,也就代表著鳳陽縣最高的權(quán)力。有了縣令大印,溫倫的行事也就師出有名。
楊文并沒有給溫倫下死命令一定要清剿鳳陽縣的白蓮教教徒,因為他的心中也知道這么做的難度。楊文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在他前往清河縣的一段時間里,鳳陽縣不可以出任何的亂子。
一日的時間準備,第二日的時候,楊文點齊了兵勇,帶著一應人馬出發(fā)了。為了以防萬一,楊文帶了充足的人手,此時在清河縣之中,就只剩下了一些尋常的衙差。林平的心中有些虛,畢竟偌大的一個鳳陽縣,光靠著這些人手,連基本的治安都難以維持,更別說還要應付隨時可能發(fā)難的白蓮教反賊。
不過今日的李衛(wèi)可是春風得意。逃到了鳳陽縣,不僅躲避了清河縣的亂局,成了衙差之后,待遇還比先前的城門守衛(wèi)好了許多。在昨日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李衛(wèi)的心中可高興壞了。
林平大致能猜出溫倫的用意,李衛(wèi)雖然功夫的底子不好,但是射箭的本事不差,而且心思還算縝密,為人上又沒有多大的問題,也算是個人才,吸收進了鳳陽縣衙,也算是得了一個好手。
縣尊帶著兵勇離去了,林平的心中始終有些不安,到了日上三竿的時候,忽然聽見了衙門之外傳來的喧鬧聲。
林平的心中咯噔一聲,難道白蓮教的反賊,這么快就發(fā)難了嗎?
帶著疑惑,林平快步走出了縣衙,卻見溫倫已經(jīng)在縣衙之外,而在溫倫的面前,是十幾個身著錦衣,盡顯富態(tài)的員外。此時在縣衙之外,已經(jīng)有著近兩百名富家的家奴,全部都拿著棍棒,倒是也顯得有幾分氣勢。
溫倫正向幾名員外一一道謝。就在昨日答應了楊文之后,溫倫就去了鳳陽縣中的各處富戶奔走,憑著官府的名義,以及平時積攢下來的人員,征用了近兩百名富戶的家奴。各家員外也樂于賣溫倫一個人情。
接受了兩百名家奴之后,溫倫將縣衙的衙役全都叫了出來,將兩百家奴分成了二十隊,由縣衙中的衙役帶領(lǐng)著,分成兩班不分日夜地在縣城之中巡邏。
此時縣衙中剩下的,都是年老的衙役。不過如此倒也有個好處,雖然年老了一些,但都老成持重,有了他們帶領(lǐng)著家奴各處巡視,也能管好手下的家奴,不至于出了亂子。
林平此時有些明白,為什么楊文對于溫倫這么有信心了,甚至不惜于折下身份請溫倫出手。溫倫確實有能守好鳳陽縣的能力。
有了兩百家奴的協(xié)助,鳳陽縣開始了日夜的街頭巡查。雖然林平曾經(jīng)顧慮,這樣會在反賊的眼中表現(xiàn)的心虛。但確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鳳陽縣中的兵勇都走了,并不是什么秘密,就算瞞也瞞不住多久,還不如就以強硬的手段,加強縣城的治安。
除了巡邏的家奴之外,溫倫還親自登門鳳陽縣的幾個豪門望族,讓他們在必要的時候配合,其中就有曾經(jīng)和林平結(jié)怨的曹家和朱家。不過兩家人都沒有拒絕溫倫。特別是曹元淳,當著溫倫的面許下了承諾,一旦出了事情,曹家全部的人手,都可任官府征用。
到了此刻,林平有些明白了,自己和溫倫之間究竟差在何處。自己的手段,還太過年輕,雖然使用強力懲治了曹、朱兩家的公子,但只是治標不治本。而溫倫幾十年積累下來的手段,才真正讓鳳陽縣中人心服。
林平的手段,只能治標不治本,強硬的手段,難解人性陰暗之處,說到底鳳陽縣,還不是一個純粹依舊律法的地方。律法在鳳陽縣,只是太平的根基,但是鳳陽縣的治世,絕不是僅僅憑借著律法能夠做到的。
林平有能力,有沖勁,就如在清河縣的時候,能夠憑借著自己的沖勁,沖破一切的束縛,但是進入了鳳陽縣之后。林平依舊想憑借著這種方法,沖破固有的一切,但是在沒多久之后,林平就發(fā)現(xiàn)這種手段不行。
鳳陽縣的富戶,也并不是窮兇極惡之徒;鳳陽縣的局勢,也沒有到了非要打破不可的程度。從那以后,林平行事就收斂了許多,而且也并不去主動做事情,這段時間,林平一直在觀察著鳳陽縣衙中的衙差是如何做事的。在這幾日的時間之中,林平一直看著溫倫是如何處理事情,如何協(xié)調(diào)各方的關(guān)系。幾日的時間,林平看到了溫倫作為一個捕頭,在面臨各種事情的時候,都處理得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