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些晚了。
陸知夏靜靜坐在主臥厚厚的地毯上,手中拿著一瓶紅酒,一旁,散落著一個空空的高腳杯。
價值昂貴的羅曼蒂康迪,被她如水一樣喝下去,唇齒之間,醇香濃郁,不多時,她的意識竟然有些朦朧了。
陸知夏不想喝酒的,她今天的身子,也不適合喝酒,可是……卻莫名的想要醉一下。
清醒的時候,她會想起接了一通電話的明卿拋下她離去,會想到中午那一則格外諷刺的花邊新聞……
“咚——”落地窗外,隱隱約約傳來一聲悶響。
黑暗里,陸知夏望著那一抹修長的身影緩緩從游泳池邊朝大廳走來,只是望著。
好久,她聽見走廊里傳來的腳步聲,聽見秦姨擔(dān)憂的聲音,以及……主臥門被人推開的聲響。
她如今真了不得了,竟然能讓明卿接連兩夜到她房里。陸知夏不無嘲諷般想著。
“啪嗒”一聲,燈光大亮。
“你在做什么?”伴隨著燈光一起響起的,還有男人清冷的聲音。
陸知夏伸手,擋了一下刺目的光亮,扭頭瞇著眼睛朝門口望去。
穿著白襯衫西裝褲的男人,手臂上還搭著一件深灰色的西裝,渾身的肆意與華麗呼之欲出,卻眉心緊蹙,添了幾絲煩躁。
“是你啊?!标懼膿u搖晃晃的站起身,赤腳踩在地毯上,“明先生終于舍得回來了?”他揚聲問著。
“你這是什么意思?”明卿的眉心皺的更緊了,他盯緊了她,眼底竟添了幾分不自在。
“什么意思,你不是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陸知夏晃了晃頭,勉強維持著身子的穩(wěn)定,“接了一通電話,明先生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那得是多么重要的人的電話啊,你說呢?”
說著,她越發(fā)靠近他,甚至湊近到他跟前。
可是……明卿卻微微后退一步,避開了她的靠近:“公司有重要的事情脫不開身,而且我說過,有事你可以給王助理打電話?!?p> “是啊,你說了,兩不相欠嘛!”陸知夏笑開,可下一秒,她的笑容猛地收起,“明卿,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是傻子?什么都不懂是不是?”
“……”明卿沉默了,望著她,罕見的沒有言語。
“什么因為公司有事要忙?什么脫不開身?”陸知夏第一次逼視著他,“你真的以為我沒有聽見?今天上午,打來那一通電話的人,是個女人!是蕭甜?還是以往你的那些緋聞對象?還是說,你又找了一個新的更像林幽婉的女人?”
“陸知夏!”明卿的聲音低沉,他是真的生氣了。
從來都知道,能輕易勾起他情緒波動的人,只有那一個。
陸知夏笑的越發(fā)嘲諷:“怎么?明卿,是不是我的存在,打擾了你和她的溫存了?”她瞇著眼睛,眨去其中的水汽,“是不是你早就盼著我趕快讓賢?不要在你跟前惹人厭煩?”
“那你呢?”明卿陡然出聲,打斷了陸知夏。
“什么?”
“你呢?明太太?”明卿面無表情的盯著她,反問著,“你的第一次我可以不再過問,可又是誰,在結(jié)婚后,眾目睽睽之下,抱著其他男人大哭?”
結(jié)婚后,眾目睽睽之下,抱著其他男人大哭?
陸知夏呆怔的站在原地,聽著明卿的話,手中的酒瓶越發(fā)緊攥。
……
“知夏,從小到大這么久,你覺得我怎么樣?”
“陸知夏,你真要嫁給明卿?”
“知夏,你明知道我根本做不到怨你,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知夏,你明知道,他不愛你!”
“我走了?!?p> ……
曾經(jīng)有一個人,陪在她身邊那么久,卻被她親手推開了。
那個叫任書墨的男人,他是父親給她挑選的最合適的“結(jié)婚對象”,是啊,只有他會溫潤的叫她“知夏”,而不是冰冷的“陸小姐”,也只有他會連怨都舍不得怨她,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互相折磨……
可是在明卿口中,他卻只是抓奸一樣的語氣說出的“其他男人”。
抬頭,她望著眼前的男人,好久……
“你在乎嗎?”她沉沉問著。
“什么?”明卿反問。
“你在乎我和其他男人親近嗎?在乎我抱著任何人大哭嗎?”陸知夏再次重復(fù)了一遍,目光死死盯著他。
“……”可是,明卿卻避開了她的目光,沒有回應(yīng)。
“看吧,你根本不在乎?!标懼淖猿耙恍?,早就該知道是這樣的結(jié)果了,“既然不在乎,又何必說出來……”
“在我們離婚前,你是明太太,在外一言一行代表著明家!”明卿打斷了她,聲音僵硬,“我不希望明家因為你,而蒙受污點!”
“你以為我想當(dāng)?shù)?,是你口中的明太太?”陸知夏越發(fā)覺得可笑了,她真可憐,挖空了心思到他身邊,可別人根本不知道她的心思。
“難道不是?”明卿瞇著眼睛。
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當(dāng)上了明太太,榮華富貴什么都有,權(quán)勢地位也一應(yīng)俱全,誰不愿意呢……”陸知夏低聲呢喃著,“我用盡心機終于嫁給你,可不就是為了明太太這個身份嗎?”
她后退著,直到頹然坐在床邊,仰頭,隔著一片朦朧望著身前高大的身影:“明卿,你一定很恨我吧?”正是因為很恨她,所以才會用最惡毒的心思來揣度她,一絲善意都無。
恨她占據(jù)了他身邊妻子的位子。
恨她讓她再也無法去追那個他離開的心上人。
恨她讓他的婚姻至此蒙塵。
恨她……
他有太多恨她的理由了。
“……”可是,明卿卻只站在她的身前兩米處,望著她,沒有回應(yīng)。
恨她嗎?應(yīng)該恨的。
她當(dāng)初用盡手段的嫁給他,讓幽婉至此離他而去,的確該恨的,也的確恨過。
可是為什么……在看著眼前女人蒼白如紙的神情時,他竟會覺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感覺,好像是……有螞蟻在一點點蠶食著他的肝臟,疼痛到極致,卻又癢至心扉。
“……你喝醉了?!弊罱K,他這般說著,而后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明卿!”身后,陸知夏的聲音仍舊很輕,卻滿含著堅定,她叫住了他,而后起身,走到他身后:“我不糾纏你了,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