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卓柏卡布拉——雨下的死斗（上）

　　“小朋友，甩這個怪物一個耳光，叔叔給你五十塊。”直播客笑嘻嘻地對著雪婭旁的男孩說道。

　　“嗯！”聽到有零花錢拿的男孩們樂得合不攏嘴，毫不猶豫地點頭后向雪婭伸出了手掌，對準(zhǔn)她凌亂不堪的臉就是一個耳光，紅色的掌印在雪婭的臉龐上清晰可見?；鹄崩钡耐醋屟I發(fā)出了幼狗受傷時一樣的抽泣聲，而眾人卻居然跟隨這個哭聲發(fā)出了沒有一絲同情的笑聲。

　　“雪兒......切，”天葉的臉陰沉了下來，瘦弱的手緊緊握住成拳頭，緊緊合上的嘴巴里不停傳來這憤怒的磨牙聲。將家人看得跟自己生命一樣重要的天葉猛地抬起頭，一向待人友善的眼睛第一次向天樺展現(xiàn)了露出了極具殺意的眼神，她低聲地對天樺說道：“哥，把這幫沒有任何希望的人都殺了吧，之后再對耀宇哥說是‘魔化人’襲擊他們就行了，根本不會影響到我們一絲一毫的。”

　　“說得對，這幫狗雜種，”忍無可忍的天樺放棄再用理智遏制自己的震怒，跨出步子的同時左手已經(jīng)在緩緩拔出腰上金色的匕首。雙眉緊鎖，滿布在眼睛上的血絲讓瞳孔閃現(xiàn)出一絲微微的血紅幽光，此刻咬牙切齒的天樺發(fā)出了低吼的咆哮：“這五十條畜生，給我兩分鐘，我要讓他們?nèi)垦獮R三尺?！毕露⑿牡奶鞓彘_始移動腳步，然而才剛剛跨過第一步，卻停滯住了，原因竟是因為有一只滄桑的手按住了他左手的虎口，還用力把手上的“天蝎之淚”摁回了刀鞘之中。

　　“盧浮先生，您這是做什么？”不解的天樺立刻朝他吼道，“你打算看雪婭被這幫死尸迫害下去嗎？”

　　“臭小子你罵誰呢？當(dāng)心連你也......”人群里傳出的某一個不悅聲戛然而止，與此同時其他暴躁如雷的聲音也一同消失，被怒獅樣的雙瞳狠狠瞪著的眾人不由自主地恐懼了起來，他們被迫靠緊在一起，誰也不敢超過帶領(lǐng)者玉強一步。其實他們并沒有發(fā)覺，就連他們認(rèn)為高高在上、見過大世面的矩神總裁玉強，連他的雙腿都在不自覺地顫抖。

　　“區(qū)區(qū)人類的怒火，居然會讓我感到害怕......”玉強狠狠咽下一口口水。

　　暫時讓自己強行無視了雪婭的哭聲，盧浮淡然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一切，平和的語氣卻又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終點。他語重心長地對天樺輕聲說道：“‘中南的光輝，照耀我前行’，這不是你經(jīng)常說的話嗎？YUKI-R?！?p>　　“什么......您怎么知道的？”

　　“天樺，我之前還納悶為什么杜尹先生會住在你們那，但是當(dāng)我看到你腰上的這把匕首我就全明白了，”盧浮輕輕拍著天樺握住刀柄的左手，望著天樺和天葉緩緩說道，“天樺還有小葉，你們聽我說，也許從他們身上已經(jīng)看不見人性的光芒與希望了，然而我所說的‘人間光芒’并不一定是出在他們的身上。這要感謝雪婭，是這個孩子讓我明白了原來光是會傳遞的。就和你自己說的一樣，前輩們的光輝照耀了你前行的路。而我也一樣，陷入黑暗的我，也正是被雪婭身上閃耀的光照亮了自己的希望?！?p>　　“照亮希望嗎？”天樺的眼前漸漸變得黑暗了，仿佛回到了2110年春節(jié)的那個晚上，在所有家人被埋沒，已經(jīng)沒有任何求生欲的他躲在倒塌的角落下閉上了眼睛，向死神舉起了自己的手。但是，裂縫中出現(xiàn)了閃爍的火光，在溫柔的聲音中，一雙手刨開了廢墟，在將昏迷的他救出后背在身上，漫步在城市的廢墟之中。

　　“你......究竟是誰？”

　　“我......是你的希望?！睖厝岬鸟R尾辮緩緩側(cè)過，眼波盈盈中，未來的母親君希在火光中，用自己和煦的笑容融化了天樺僵硬的心。

　　“媽媽......”繃緊成為一條線的眉目在此刻恢復(fù)到了原來的間距，失去戾氣的眼睛找回了自己原來的明澈，在勸誡自己苦澀的內(nèi)心后，天樺選擇松開了緊握匕首的手。

　　“很好，聽好了天樺，我要用這條爛命試著去給他們點燃‘人性’的火種，這是我最好的歸宿了。而你，需要做的是把匕首在最合適的時候刺向應(yīng)該去刺的人?！?p>　　“犧牲自己照亮他人......在最合適的時候......和最合適的人，”恍然大悟的天樺急忙制止道，“不要這樣，能挽救的辦法一定還有很多的。”

　　“可一舉兩得的辦法僅此一個，謝謝你們了，讓我做了一個美麗的夢。天樺，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我的家人們肯定等急了，我該開開心心地上路了?！闭f罷，略過天樺不情愿的眼神，他的手經(jīng)過了寬闊的肩膀，劃過可愛的發(fā)夾，告別兩人的他向著被負面情緒籠罩的人群一步步走去。“放開雪婭，她只是個愿意接受、愿意照顧我這個可憐蟲的好孩子，而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魔化人’?！北R浮朝著人群大喊道。

　　“什么？”盧浮的回答讓玉強大吃一驚，他原本的打算只是想要陷害盧浮，想不到的是盧浮居然主動承認(rèn)了，一時間他也沒有搞懂盧浮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

　　“原來他真的是......”人群開始沸騰，怒不可遏的他們揮舞手上的棍棒，卻遲遲沒有群起而攻之。

　　“強子，作為你的叔叔，我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2116年2月18日的那一天，你是不是在神農(nóng)架？”

　　“是的，叔叔?！庇駨姾敛华q豫地回答了，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的他并不打算隱瞞什么，與其狡辯倒不如讓他死的清楚明白，就算是自己對他多年養(yǎng)育之恩的微不足道的報答吧。

　　“天樺哥......他明狼了。”聽到了玉強的回答后，天葉輕扯著天樺的大腿提醒道。

　　天樺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瞳孔上的視線對準(zhǔn)了對他沒有太大戒心的玉強，腰上的“天蝎之淚”也緩緩離開了刀鞘。

　　“回答的很干脆啊?！痹谏钌畹貒@了一口氣，盧浮心滿意足地向受困的雪婭露出了訣別的笑容，“孩子，謝謝你出現(xiàn)在我最后的人生里，雖然只是短短兩天，卻讓我再一次體驗到遺忘了兩年的快樂。爺爺真的很不舍得，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爺爺現(xiàn)在必須要去那個世界了。永別了，降臨在我身邊的天使?！?p>　　“不要啊，爺爺！”看懂一切的雪婭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慟哭，與此同時，枯燥的天空突然變得陰沉下來，讓天氣預(yù)報都始料未及的一場細雨灑在了雪婭腳下的土地上。

　　“聽好了，我是‘魔化人’，是殺了你們家人，還將污染帶到了你們腳下的這片土地的怪物。但是你們這群家伙又能做什么呢？除了看著我，發(fā)牢騷外還會做什么。一群沒用的臭匹夫，有種就來殺我報仇啊！”將所有的怒火釋放完后，盧浮安心地閉上了眼，在蒙蒙的雨絲下，展開雙臂面對著眾人。

　　“罵誰呢？狗東西！”被盧浮語言攻擊的人群成功失控了，本身帶有盲從特性的他們在某一個“熱血青年”的帶領(lǐng)下一同向著盧浮沖殺而去。而“失寵”的雪婭就像垃圾一樣被隨意摔在了地上，她的下巴被磨破，柔嫩的手掌和膝蓋均裂開出血，可縱使渾身傷痕累累，她依舊倔強地抬起沒有多少知覺的胳膊還想要試圖制止奔涌的人群。

　　“不要，不要殺爺爺！”

　　沒有人理會她的哀求，就算用盡了所有力氣，雪婭的聲音依舊沒有喚醒他們。很快......盧浮最后的一聲慘叫傳入了她的耳朵，殘害弱者從而失去理智的人們開始用各種武器分解死去的“魔化人”，在沸騰的歡呼聲和勝利聲中，從盧浮體內(nèi)流淌出的滾燙鮮血涌入了冰冷的雨水中，映照出了他們一張張猙獰又麻木的臉，而自詡為“正義”的眾人根本沒有顧忌到自己這張惡魔的面孔。

　　看著這些“野性”比自己更甚人類，就連玉強也不由自主地笑道：“原來身為‘魔化人的’我和人類也沒有什么區(qū)別嘛，果然不老不死的我才是真正應(yīng)該作為他們的統(tǒng)治者?！?p>　　知道自己身份的盧浮死了，“魔化人”的身份也已經(jīng)由他頂替，這個狗急跳墻的計劃居然完美成功了，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成功擁有了“偽S級”的力量，接著只要和oversoul的玉麒麟聯(lián)手殺掉張氏兄弟，自己就可以堂堂正正用人類的身份活下去了，而且是永遠的活下去。

　　“噗——”血從肚子上噴涌而出，玉強呆呆地看著這個傷口，原來居高臨下，一直沉寂在幻想里的他沒有察覺到，當(dāng)所有人前去虐殺盧浮的時候，他自己就已經(jīng)處在了一個落單的位置，不知道是誰趁著這個時候用投擲的武器刺穿了他的肚子，“這......這是怎么回事？”玉強大驚失色道，血量的減少會不斷降低他的力量直至死亡，倘若現(xiàn)在不趕快變化為“卓柏卡布拉”的姿態(tài)，等待他的就只剩下血盡而亡了。

　　“好——”眾人高舉著插著盧浮肢體的棍棒，為自己成功復(fù)仇開心到手舞足蹈，直播這一幕的戶外主播接著把攝像頭移到了玉強身上，想要采訪下這位召集眾人的領(lǐng)袖。攝像頭不停調(diào)整著位置，尷尬的玉強捂住自己的肚子，然而紅色的血在白色的襯衫下實在難以掩飾。況且成為“魔化人”實在太久了，這個時候的他甚至無法想象和做出人類正確的表現(xiàn)了，只能是木訥地站在原地。

　　“玉老板，你......好像傷的很嚴(yán)重啊，”主播察覺到了這不同尋常的端倪，直播間中已經(jīng)滿屏刷起了“玉強才是‘魔化人’！”的彈幕，“難道說......老板你才是......‘魔化人’?！敝鞑ヮD時嚇得把手機掉在了地上，厚重的撞擊聲對眾人是非常有吸引力的，眾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地面，在發(fā)覺不是自己的手機落地后松了口氣，但所有人的心馬上也立馬懸了起來，他們看到了站在他們對立面，肚子上不停流著血卻平安無事的玉強。

　　手上的插著盧浮身體器官的武器紛紛落在了地上，震驚中，女人用被鮮血蘸滿的手顫抖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男人們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前玉強的舌頭已經(jīng)像一條觸手一樣伸出口中不停游動，一根吸管就在舌尖的位置不斷伸縮，那是盧浮的血味讓他一時大意，暴露了自己的進食工具。

　　“到底是哪個混蛋暗算了我？”哀嚎下，破罐子破摔的玉強選擇脫去了沒有任何意義的西裝和襯衫，裸露的肚上，從傷口中釋放出了黑色的煙霧將他埋沒。既然已經(jīng)無法用人類的身份生活下去，那不如選擇與oversoul一起征服人類，以“神”的姿態(tài)君臨世界。玉強迫不得已走上了這最后一條路了，這是他非常不想去走的路。一直以來，做一個高高在上、受人尊敬敬仰的老板，還有空余的時間可以愜意地調(diào)酒事實上才是他最喜歡的人生。

　　“快跑??！”

　　察覺到不妙的眾人們轉(zhuǎn)過身拔腿就跑，位于人群最后的男人反應(yīng)有些慢，等到他顫顫巍巍打算逃跑的時候，從黑霧中跳出的機械豺狼怪物——“卓柏卡布拉”把他撲倒在地上，舌頭刺入他的肩膀直入心臟，一下子便吸干了他所有的鮮血。

　　“今天誰也不準(zhǔn)逃！”沒有任何芥蒂，已經(jīng)打算大開殺戒的“魔化人”向著逃跑的人群展開了自己的狩獵......很快，城市的街道上升起了紅色的火光，“卓柏卡布拉”從舌頭中噴出的火焰在雨天里升起了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