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竺失蹤越久,遭遇兇險的可能就越大,昔白為避免這種可能,將昏迷的孟吟淺安頓在客棧后,顧不得天色漸暗,便匆匆離去了。
“你們若是擔心聽宮主的安危,也可以去尋,我一人在這里守著姑娘便好?!狈傅?。
伏約、伏顏對視一眼,對她點了下頭,也匆匆離開了。
房間中只剩下伏莞和孟吟淺兩人。
這般情況下,孟吟淺睡得十分不安穩(wěn)。她在半睡半醒間輕輕囈語一聲,在伏莞柔聲回應后,又沉沉昏睡過去。
“姑娘?”伏莞坐在床沿,自然不會得到回應。
目光落在孟吟淺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伏莞伸手準備將她的手臂塞回被子中,腦海中回想起一件事,動作一頓。
指尖伸縮又蜷起,思緒掙扎良久。
終是敵不過自己心中的那點不舒服,她緩緩折起孟吟淺的衣袖,那日似乎深印在白膩肌膚上的紫汀花紋早已不見蹤影。
是已經找秋域主解決了么?
溫軟的指尖輕柔地撫過孟吟淺手腕上方那片細膩白皙的皮膚,伏莞心中終是松了一口氣。
消失了便好。
“姑娘,菀兒僭越了,”扶住孟吟淺的手,伏莞閉上眸子,俯身,以一種親昵的姿態(tài)將額頭貼在孟吟淺的手腕上,自顧自喃喃道,“但怎么可以讓別人將姑娘奪走呢。”
“聽宮主不會同意、孟域主不會同意、菀兒也不會同意的……”向來溫婉的女子在孟吟淺的身旁輕聲訴說,訴說自己的想法。
“菀兒……”孟吟淺顫了顫睫羽,啟唇喚了聲。
伏莞動作一頓,手指不著痕跡地蜷起,隨即扶起勉強清醒的孟吟淺,將她扶靠在床頭。
還未尋到聽竺的消息,孟吟淺,在夢魘中掙扎良久,這才勉強清醒。
疲勞感一陣陣席卷全身,抑制住身體由內而外的不適應感,孟吟淺微微蹙眉,“我們怎么到了一間客棧里?”
“是孟域主他們帶我們來的,現下,他們已經去尋聽宮主了。”伏莞靜靜看著孟吟淺的神情。
除了那掩飾不住的倦意,別無其他神情。
“原來如此。”孟吟淺靜默。
“姑娘你便安心的歇息吧,今日可讓莞兒擔心壞了?!陛竷悍鲎∶弦鳒\的肩膀,聲色溫柔,手上卻稍帶強硬地將她摁進被褥里。
孟吟淺乖乖順著她的力氣縮回被褥中。
“后面還發(fā)生了什么事么?”疲勞感又漸漸襲上心頭,孟吟淺聲音低了幾分。
孟吟淺想知道,自己突然昏睡后有沒有給莞兒添什么麻煩。
她半睜開眸子,觸及伏菀溫婉的眉眼,唯見伏菀眸子中溫軟的笑意。
在將要沉睡過去之際,她聽到伏菀輕輕回道,“自然沒有。”
——
“竺姐姐,喝藥。”央宓眸子晶亮地盯著聽竺。
喝了一口藥,聽竺動作微頓,似有些疑惑,“這藥?”
“是不是喝一口就有明顯的效果了?是不是?”央宓興奮地問道。
聽竺點頭。
“那快就趁熱喝完。”央宓笑得極其開心,拍拍自己泛紅的臉頰,道,“幸虧竺姐姐遇到我,我的醫(yī)術是真的很不錯的哦?!?p> 聽竺把喝完的藥碗擱置在一旁,清冷的眸子染上幾分笑意,“嗯,的確不錯?!?p> “我還有急事,明日一早可能就要離開了?!?p> “不行!”央宓立馬收起笑容,嚴肅起來,“什么事能比自己的身體重要?竺姐姐,你知道你的傷有多嚴重嗎,你可是被魔族打傷的呢!”
“你知道?”
央宓頗為自豪,“自然知道,毫不夸張地說,什么樣的傷我都治過,這魔族打出的傷口我看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你也該知道魔族出現在鎮(zhèn)中是多大的禍患。”聽竺抿抿蒼白的唇。
“我知道,”央宓嘟囔著嘴,在床側坐下,“但你也要量力而行啊,難道清滅天冼鎮(zhèn)里魔族的事情只有你一人做嗎?”
“自然不是……”
“那便先顧好你自己?!毖脲盗⒖探酉略掝^,故意冷著臉嚴肅道。
“竺姐姐,你不要擔心,給我兩天,”央宓對聽竺說道,“給我兩天你就能痊愈?!?p> 只要兩天……
聽竺抬眸,清麗的眸中略顯遲疑,喚了一聲:“央宓。”
“嗯?”
“你的醫(yī)術如此精湛,你是神醫(yī)世族的弟子么?”
“啊,”央宓抬手摸了摸鼻尖,垂眸掩下眸中的神色,“在幾十年前我就已經被神醫(yī)世族趕出來了?!?p> 還沒等聽竺繼續(xù)開口,央宓就抬手捂住的她的嘴巴,故意避重就輕道,“我的年齡你可不要問哦?!?p> 話落,央宓立刻拿起喝光的的藥碗,又急匆匆地離開了。
聽竺靜靜看著她跑遠的背影,不語。
——
室內,桌上的油燈微微晃動。
“爹娘,求求你,菀兒真的求求你們了……”
“你看你姐姐被賣到了哪里?把你賣進花樓算是抬舉你了?!?p> “不吃?呵,來我這的小姑娘,再硬的骨頭我都能給你弄軟了!”
碗碟碎裂的聲音?!昂?,飯在地上,愛吃不吃!”
“千執(zhí)菀,哦不,菀菀姑娘,我來看望你來了。哈哈哈哈哈哈,你的這張臉,最適合這種地方了,你說是不是,嗯?這不,我還帶了你的幾位老朋友,他們愿意做你的客人,你要不要感謝我呢?”
水滴滴落的聲音。
“菀菀……溫婉嬌媚嗎?當真不錯呢。那我便問一句,可愿隨我離開?”
“哭甚,落入淤泥的蓮花不依舊還是蓮花嗎?”
“砰!”額頭猛地磕在桌上,撞紅一片,伏莞驚醒。
溫暖的燈光打在伏莞的睫毛上,遺留一片暖意。
她出神的盯著桌上的微微晃動的燈心,許久許久,才仿似回神般轉頭看向臥榻正沉沉睡去的孟吟淺。
溫婉的的眸中回了一絲神韻,唇角淺淺抿出一抹笑。
早就拋棄在前塵舊事里的東西,怎么能算得上噩夢?
但若有。
再大的噩夢,有姑娘在,也算不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