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兩琴若是久長時

第二十九章 十二月/未知行動

兩琴若是久長時 花隱之 2870 2019-08-09 13:00:00

  子夜時分/后車廂臥室

  寂靜的黑夜中,秋雨默然獨坐在床邊,滿腦海里都是詩然那道凝重深沉的目光。

  直至聽到外間好像有腳步聲朝這邊走過來,他忙抽出了自己的手指。那個靜靜睡在床上的人兒,突然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黑暗中,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內,竟然放射出一種奇異的光彩。如同黑夜宇宙中倏然劃過的一顆璀璨流星,洞穿靈魂般直擊在秋雨的心底。

  他猛地打了個哆嗦,再一次被這種感覺震撼,霍然意識到,宛輕若——出現(xiàn)了。

  “怎么是你?”她在黑暗中迅疾地坐起身來,飛快摁亮了床頭燈。

  “我……”滿室突來的耀眼和莫名其妙的緊張,讓秋雨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她要用帽沿遮住眼睛了。因為在這樣一雙清澈眼神的注視下,任何人似乎都難以遁形,逃不過她仿佛能洞悉人一切秘密的——清冽目光。

  廂門突然被拉開,舒云探過頭來看了一眼,快步走進來沖著宛輕若溫和地笑了笑:“你醒了?!?p>  “詩然呢?”她驟然凝聚的目光犀利又嚴肅。

  “他?”舒云目光躲閃著低下頭,但很快又抬起頭來微笑道:“他讓我告訴你,醫(yī)院有些急事必須趕回去處理一下,所以今晚特地讓秋雨過來陪你?!?p>  宛輕若的臉色瞬間發(fā)白,垂眸凝思了許久都不做聲。但是伴著她起伏不定的胸口,沉重的呼吸一聲接一聲,越來越急促。

  她突然跳下床,一把拉開書架的門,赤著腳沖進了甬道里。秋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得和舒云緊緊跟在了后面。

  她跑進畫室,打開臥房,在床上拼命翻找著什么。不大一會兒翻到了一部手機,顫抖著手指迅速劃開屏幕撥打著一串號碼。

  話筒內,清晰地傳出了一句:“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

  她的臉色更加慘白,一把揪住自己的頭發(fā),喘息著咬緊了嘴唇。似乎不甘心,再次又拿起手機繼續(xù)撥打著。然而得到的,依舊是那句相同的回應。

  她握著手機的手陡然垂落,搖晃了一下身體,秋雨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她:“你還好嗎?”

  聽到秋雨的聲音,她似乎有些醒悟,急忙伸出手來:“手機,你的,快?!?p>  秋雨滿腹狐疑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遞給她,見她迅速翻到了詩然的號碼撥了出去,但回音依然是無法接通。她立刻轉過身朝四處看了看,突然沖到舒云身邊,從她的衣袋里胡亂翻出了手機繼續(xù)撥打著詩然的號碼。

  無數(shù)次的嘗試都沒有結果后,她無助的跌在床前的地面上,起伏著胸口,目光呆滯的垂望著地面。這樣坐了很久,眼里慢慢凝結出兩道晶瑩的淚。她緩緩抱住了自己抖動的肩,把頭埋在了膝上。

  這一連串瘋狂的舉動,令秋雨內心的驚訝伴著那種不安的感覺愈來愈重。他隱隱覺得,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正如他所料般在悄悄發(fā)生著,卻又是她不想讓他知道的。

  “我想……一個人靜靜?!彼痛怪^,對上前來小聲安慰著她的舒云幽幽說道。

  秋雨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一臉擔心的跟在舒云后面朝門口邁步,卻聽到身后傳來她微弱的一句:“你……留下,就在這里,哪兒也不許去?!?p>  ……………

  夜半/海底臥室

  舒云拍了拍秋雨的肩,對他點點頭,獨自離開了。

  宛輕若就這樣抱著自己的肩,從午夜坐到了寅時,又從寅時靜靜逝去了兩個多鐘頭。

  時間在她無言的沉默中持續(xù)孤寂著。

  那樣的無助與悲傷,讓秋雨深深感受到了這個一貫冷漠卻有著強大氣場的第二人格,從未曾有過的柔弱。

  這種柔弱,讓他莫名地生出了一種想將她擁在懷里安慰保護的沖動,但他猶豫著卻沒有靠近,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的看著她,一點一點地獨自消弭悲傷。而他,卻是連動都不敢挪動一下腳步。

  無言的寂靜讓夜的空氣愈發(fā)冰冷,她光著的白皙腳面逐漸發(fā)青。垂在膝間的發(fā)絲,在冰冷的夜里如綢緞般光滑柔軟,使她抱著的單薄雙肩愈發(fā)顫抖的厲害。

  秋雨四下里尋了尋,在床邊看到了她那件寬大的披風,便迅速抓過來,裹住了她透著寒氣的身體。

  “謝謝!”

  披風下瘦弱的肩猛地哆嗦了一下,喟然發(fā)出了一聲低語。

  秋雨突然間就生出了一股莫大的勇氣,俯身一把抱起了她,將她迅速裹進了柔軟厚實的錦被里。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捧起那張精致的臉,緊盯著她失了魂魄般卻依然清澈孤傲的眼睛,心痛道:“但是你不能這樣傷害自己,這根本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是嗎?”

  她凝視著秋雨那雙勾人魂魄的眼睛許久,慢慢伸出手來,冰冷的指尖輕輕撫過他俊美的臉龐,唇邊露出了一個凄切的笑,仿佛自言自語般呢喃道:“還好……你在?!?p>  一滴淚,無聲地滾落在她嬌柔冰冷的唇邊,她醒悟般的收回了手,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

  秋雨的心,莫名地就跟著痛了一痛,捏在她肩頭的手緊了緊,欲言又止。

  宛輕若卻突然推開他,搖搖晃晃著下了床。

  “你去哪兒?”

  “去做我該做的事?!彼挠恼f道,不聲不響地系好了披風,依舊光著腳,緩緩穿過長長的甬道,走到琴室,拿起了那把大提琴。

  ........................

  卯時/海底琴室

  琴弦張弛,悠緩舒展。

  一首優(yōu)美的比爾·道格拉斯的《森林贊美詩》,猶如陣陣柔軟的風,從秋雨的心頭穿過。

  她坐在那里,不斷的拉著這首曲子,重復了一次又一次。似乎是要把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情感,通過這首曲調化為一種力量來委婉輕訴,又像是在祈盼著什么。

  燈光下,她的身姿優(yōu)雅唯美得令人心醉。沉靜的目光中帶著淡淡的憂傷,唇邊浮著一絲凄然的微笑,臉頰旁卻落滿了無聲的淚痕。

  秋雨獨倚在石壁前,沉默無語。

  他知道。

  無論是出于何種原因,這種用音樂來宣泄情感的方式,對任何一個熱愛又精通音律的人來說,恐怕都是無法抗拒的。她如此,自己又何嘗不是。

  他不能夠阻止,也不愿意去阻止,唯有靜默相伴。

  長久的傾訴之后,琴聲漸漸顯現(xiàn)出了疲累。當弓弦伴著她柔軟的身體一起朝地面倏然跌落,秋雨一個疾步撲上前去,把她緊緊地抱在了自己的懷里。

  ..........................

  清晨/列車旅館

  黎明的微光漸漸透析著黑夜,宛輕若昏沉的睡著,舒云將守了一夜未眠的秋雨強行摁在客房里休息。

  然而他根本無心睡眠,帶著種種疑惑,睜大眼睛躺在床上。不大一會兒,便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后車廂朝這邊輕緩地移動過來,他連忙閉上了眼睛。

  客房的門半開著,秋雨修長白皙的雙手輕輕放在腰間,微側著身體半臥在寬大、整潔而舒適的床上,安靜的就像一本沒有打開的書。

  臺燈的一縷微光打在他如玉般俊美的臉上,那樣的溫潤美好,似乎令誰都忍不住想將他擁在懷里。

  宛輕若站在門邊搖晃了一下身體,扶住門框,將額頭抵在了手臂上,臉上有潮濕一層一層滾落下來,迅速打濕了她半邊的裙角。

  秋雨壓抑住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努力保持著這種姿勢,他聽到了她微微隱忍的嚶泣。

  他多么想站起來,走過去,緊緊抓住她,對她傾訴出他內心所有的感受。或許,一切就應該會有一個更圓滿的結局。

  但是這樣堅持著過了許久,他聽到她輕嘆了一聲緩緩漸去的腳步聲,卻始終都未敢輕舉妄動。

  他太怕失去了。宛輕若也好,冷沫兒也罷。他想,只要她們都能夠這樣好好地存在著,似乎就已經足已,哪怕這種存在,是多么的虛無荒謬,令人不可思議。

  他被自己這種瘋狂卻欲罷不能的念頭糾結著,好看的眉頭越皺越緊。

  一陣突兀又急迫的來電鈴聲打破了他心內的糾結,他有些焦躁地接起。

  “秋雨,抓到那個殺手了!”電話那頭是肖磊興奮的聲音。

  “你猜的沒錯,他就是魏坤。不過,他只交代了這次的事情。還有,詩總并沒有出現(xiàn)在襲擊現(xiàn)場。坐在她車里的是詩醫(yī)生,他受傷了。”

  秋雨從床上一躍而起,抓起外套便朝車廂外沖去。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那雙隱在長廊盡頭,望著他匆匆離去的——清如幽潭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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