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歸宿

　　奧斯維德的墓碑之前。

　　汗水灌進(jìn)了克林特的眼眶，視線有些模糊，靈性之力滿布在拐杖之上，揮舞出道道重影，他不敢松懈，層出不窮的泥手像巨蟒一般穿梭，他仿佛置身在藤蔓叢林之內(nèi)，而那個活死人布萊德利已經(jīng)從他的視線中消失。

　　一點氣息都不存在。

　　這個布萊德利肯定沒有走，潛伏在某一處伺機(jī)而動，但克林特確實有些疲憊了，蒼老的身軀、21年前的舊傷，種種病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克林特，他不清楚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那就撐到自己死去！

　　為了領(lǐng)隊！

　　正在奮力反擊的克林特絲毫沒有察覺，布萊德利已經(jīng)站在了克林特的面前，他的手悄無聲息的朝著克林特的心口貼去。

　　當(dāng)布萊德利的手掌貼在克林特的心口時。

　　霎那間，克林特的動作僵硬住了，布萊德利也是如此，那些狂舞的泥手也在剎那間停止了動作，樹葉也在這一刻定在了半空中。

　　克林特的瞳孔睜大，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被布萊德利近身的，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就在自己的身前，離得那么近。

　　當(dāng)鉆心的疼痛涌上克林特的大腦的時候，克林特才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心口，那個自稱活死人的布萊德利的手已經(jīng)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從心口處開始出現(xiàn)了大面積的腐爛，并向全身擴(kuò)散。

　　一瞬間的疼痛之后，克林特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麻痹，他想揮舞起拐杖砸向布萊德利，但他的手已經(jīng)抬不動了，身體存在的靈性之力開始衰敗。

　　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這一刻，克林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他不禁回憶起17年前的那件事，那時候他還是他們小隊中年紀(jì)最小的夜行者，被隊里的幾個哥哥寵著，領(lǐng)隊奧斯維德更像是他的父親，對他關(guān)懷備至。

　　但作為非凡者，作為守夜人，作為夜行者，死亡就在身邊潛藏著，隨時都有可能爆發(fā)，他們與死亡同眠，克林特早已經(jīng)看淡了生死，死是他們必然的歸宿，只是早或者晚。

　　其實早在17年前他就該死了，如果不是領(lǐng)隊拿自己的命救下了他們。

　　他雖然活著，但曾經(jīng)那些兄弟也大多一起去了，現(xiàn)在他也該跟過去了。

　　“我曾發(fā)誓要保護(hù)好你的尸體，領(lǐng)隊，我還是沒有做到，我好沒用?！?p>　　“領(lǐng)隊，我來見你了，兄弟們，我來見你們了?！?p>　　一行淚水從克林特的眼角滑落，在地上濺起幾顆泥珠，下一秒，他的身體便化作一堆腐爛的肉塊掉落在地上，骨架子零零散散的成了粉末。

　　樹葉繼續(xù)隨著微風(fēng)在空中搖擺不定。

　　布萊德利揮了揮手，那些泥手瞬間瓦解，塵歸塵，土歸土，留下的只有一些坑坑洼洼，他輕咳兩聲，臉上有些疲憊，剛才的魔法對他身體的靈性之力消耗很大。

　　不過，總算解決了這個有些麻煩的守夜人，他搓了搓手，有些期待墳?zāi)怪械氖w會給他帶來怎樣的驚喜，他也知道剛才的動靜很大，必然有守夜人過來，所以必須盡快把尸體帶走。

　　布萊德利看了一眼墓碑，奧斯維德·路易斯，這個名字不錯，以后你就是我的奧斯維德了，你將與我融為一體。

　　布萊德利高舉著雙手開始吟唱，古怪的音節(jié)從他的口中蹦出，四周的空氣變得粘稠，伴隨的風(fēng)的呼嘯聲也變得急促。

　　他呼出了一口氣，一團(tuán)模糊如氣體的東西從他口中涌出，在那周圍漂浮游蕩，像個肉球越長越大，地底之下不斷鉆出一些白色的煙霧，被這團(tuán)霧氣吸收，讓它更加的凝實。

　　“呀呀呀！”

　　似乎是被腐爛的氣息吸引，遠(yuǎn)處飛過來一群食腐鳥，它們在空中盤旋，又不敢飛下來。

　　布萊德利輕輕揮了揮手，手中的靈性之力飛散出去，那些食腐鳥的身軀迅速出現(xiàn)了腐爛的跡象，隨后掉落在地上，化作了尸體。

　　這些食腐鳥的尸體上也飄出一絲絲白色的煙霧，游進(jìn)那團(tuán)霧氣之中，沒過多久，一團(tuán)巨大的氣霧宛若實質(zhì)的懸浮在半空中，隱約可見氣霧中各類扭曲的動物和人類尸體的形象。

　　但布萊德利卻在這時皺起了眉頭。

　　“尸體呢？”

　　在施展魔法之后，布萊德利并沒有感應(yīng)到那個被神秘力量感染的奧斯維德的尸體，他面前的墓地毫無反應(yīng)。

　　仿佛他面前里墓地里根本沒有尸體。

　　布萊德利一腳踩在地上，地上的泥土開始崩裂，奧斯維德的墳?zāi)顾查g裂開，他的棺槨被上升的泥土帶到了地面。

　　布萊德利一揮手，靈性之力像重錘一樣，將棺蓋敲開，布萊德利往棺材里看去，棺材里竟然空空蕩蕩。

　　這里根本并沒有奧斯維德的尸體！

　　“怎么可能！”

　　布萊德利無法理解，早在17年前他就布置了一切，他親眼看著那具尸體下葬，他一直對這里的墳?zāi)购芨信d趣，念念不忘，那種被神秘力量感染的尸體味道讓他深深的迷醉其中，如果不是因為17年前他的幾次布置對他的身體損耗很大，當(dāng)年他就帶走這具尸體了。

　　但為什么他17年后來到這里，這具尸體會消失不見，棺材是密封的，那種被感染的味道還在，但尸體就是不見了，憑空消失。

　　是誰，是誰偷走了我的身體！

　　短暫的不解和憤怒過后，布萊德利的臉色變得平靜，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臉色蒼白如雪。

　　布萊德利覺得有些可惜，他可以確定那是一具非常棒的強(qiáng)者尸體，而他作為活死人也需要這樣一具尸體，如果他能獲得這具尸體，他的非凡能力必然能再晉升一步。

　　活死人身份的非凡者能力提升就一種，獵殺比他強(qiáng)大的人，或者將強(qiáng)者的尸體吞食，簡單而言就是吃人。

　　在布萊德利看來，這個世界本就是一個吃人的世界，字里行間都是吃人。

　　活死人只是把這種表現(xiàn)擺在了明面上。

　　“算了，算了?！?p>　　布萊德利揮揮手，興致闌珊，在半空漂浮的肉球狀氣霧一點點收攏進(jìn)他的身體里，奧斯維德的尸體只是他計劃中的一環(huán)，但并不是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還有最重要的一場戲就要開場了，自己這里可不能出現(xiàn)差錯。

　　想來也不會有什么差錯。

　　死了三個守夜人，黑夜女神教會一定會非常緊張，他們應(yīng)該察覺到和石像鬼有關(guān)，但察覺了又如何，這里造成的影響是必然要管的。

　　人手不夠一直是教會最頭疼的問題，誰讓他們要管著整個盧恩王國，做一個自由人多好，為自己就好了，為什么天下蒼生。

　　布萊德利笑了兩聲，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在與盧恩王國大多數(shù)正派非凡者都不愿得罪的黑夜女神教會作對，甚至還殺了守夜人。

　　但，那又如何，他又不是正派人物，更何況，他們永遠(yuǎn)也找不到自己。

　　“我存在，我也不存在，我就是虛無，我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死人，孤獨與我為伴，死者與我長眠。”

　　布萊德利口中繼續(xù)哼唱起古怪音節(jié)的小調(diào)，身影一點點的虛化，消散在夜空之下，風(fēng)悄然無聲的吹過，吹過這一片狼籍的土地，一根拐杖斜斜的插在松軟的泥土上，一點點的傾斜，最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