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波被迫強制回城,等他忍受過胃部的酸水緩過來的時候惡意而兇狠地瞪了一眼秋玹,在身后秦九淵更為陰冷的視線中白了下臉最終無所作為。
陸行舟像模像樣地沖她鼓掌:“好厲害?!?p> ——假得不行。
秋玹嘆口氣,自動忽略了楊洛洛的甜聲夸贊,走過去看了仍在擺臭臉的秦九淵一眼,“別生氣了,嗯?”
秦九淵:“我沒生氣。”
“好嘛,”她又緩了會平復(fù)心跳,悄悄拉了拉秦九淵的袖子?!澳钦f好了不生氣了,你別再擺臭臉。”
男人嘆了口氣。
接下來又是紅組投骰,章回投出了三點。秦九淵看她一眼,抬腳往前走了三步。
“第八格內(nèi)的玩家觸發(fā)懲罰,鋃鐺入獄,將停止前進一回合!”話音剛落,一個巨大的鐵籠從天而降,將整個第八格罩在里面。
秋玹看著一秒變鐵窗淚的男人,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她又決定相信這是個“快樂”飛行棋游戲。
不顧秦九淵瞪視她的目光,秋玹接過骰子投了出去,是二點。
她走到第七格,在她們前一格的是顧清悅與趙柯。簡單打了個招呼,游戲繼續(xù)。
接下來的幾輪投骰一直相安無事地進行著,目前走在最前面的陸行舟和楊波。黃發(fā)少年的運氣似乎格外好,每次投骰都能投到較大的數(shù)字。
再后面是秋玹,劉念,秦九淵,顧清悅和趙柯,鄭云遠,楊洛洛。落在最后的是章回。
意外發(fā)生在藍組,趙柯與顧清悅投到了四點,正好和前面的劉念處于同一格。曾經(jīng)的基友組對視一眼,劉念嘆了口氣,決定自己回到起點。
變故就發(fā)生在這一瞬間——“檢測到第二十四格上有三名玩家,觸發(fā)困難模式……困難模式生成成功?!?p> 下一秒,每個格子之間的空隙開始沙化,空隙下方的平地也通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翻滾炸裂出一個個小泡的巖漿。
還沒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每個小格子就開始地震般劇烈晃動,然后以一種緩慢卻不可阻擋的速度往下降!
“!”秋玹不得不俯下身維持平衡以不至于被甩出去。倉皇間她聽見陸行舟在大喊:
“快!快繼續(xù)投骰子!只要有一個人到達終點游戲就能結(jié)束了!下一個是誰,快繼續(xù)!”
秋玹拿過骰子甩了出去,是五點。她看了看前方,想著下次再甩到個四點就能結(jié)束了。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跳到下一個格子上,然后就因為重心不穩(wěn)差點被晃出去。
“你小心點!”站在后面的秦九淵低咒一聲簡直差點被嚇到心臟驟停,他看著小姑娘搖搖晃晃地連續(xù)跳躍還有閑心朝他比一個沒事的手勢。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秦九淵簡直要被她氣笑。
后面的劉念因為甩到一點觸發(fā)懲罰格被強制送回到了第十三格位列最后,顧清悅和鄭云遠一人拽著觸發(fā)到隨機意外的楊洛洛的一只手防止她掉下去。
站在最前面的陸行舟和楊波儼然成了全村的希望,只要再投到五點他們就能結(jié)束游戲。然后陸行舟一甩手投到了六點。
“草!”
兩人蹲在離終點只剩一格的格子上,陸行舟將骰子甩給秦九淵。
男人投到六點,長腿幾個跨越站在倒數(shù)第三個格子上。這時每個格子已經(jīng)下降到一個很危險的程度了,幾乎是貼著巖漿邊緣。稍微幾個幅度的輕晃就能被滾燙的紅色流狀體徹底淹沒。
就在這個時候,秋玹投出了四點。
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危險感應(yīng)就瞬間響了起來。下一秒,她站立的這一格的地面瞬間被巖漿腐蝕,甚至有幾道從縫隙中噴濺上來。
她旋身往前一跳,接著就感覺自己整個人被站在前一格的男人抱了起來,然后她被扔了出去。
扔,了,出,去。
屁股著地坐在象征著終點的那一格方塊上,秋玹看著眼前的棋盤方塊和巖漿瞬間消失不見,看著別墅一層的家具設(shè)施重回視野,看著一直站在樓梯上的李思瑤匆匆跑下來紅著耳朵問陸行舟有沒有事。
陸行舟有沒有事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之前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她會被整個人舉起來扔出去。還不是舉高高的那種舉,是舉麻袋的那種舉。
罪魁禍首走到她面前,用和昨天晚上一樣的姿勢蹲下來問她“有沒有事?”。
“我覺得我屁股被摔沒了?!?p> 男人終于笑出聲來,“那我?guī)湍銠z查一下?”
秋玹瞪他。
“恭喜玩家秋玹獲得‘快樂飛行棋’游戲冠軍稱號!”突然電子音出現(xiàn)了,這句話說完,就給她放了一段《運動員進行曲》,讓她迷醉得好似回到了小學(xué)時參加苗苗兒童團的入團儀式。
她坐在地上耐著性子聽完了一整首《運動員進行曲》,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她沒忍住,“……然后呢?”她問。
“不是已經(jīng)頒發(fā)了‘快樂飛行棋’游戲冠軍稱號了嗎?”那聲音聽起來竟然還有疑惑。
震撼我媽。
于是在相繼獲得“競走冠軍”、“最快進門冠軍”、“專業(yè)打臉小能手”等稱號后,秋玹終于迎來了她的“‘快樂飛行棋’游戲冠軍”稱號。
秋玹覺得她再也不會快樂了。
“下面實行終極懲罰。”機械音恢復(fù)一如往常的冰冷怪異的聲線,“玩家劉念因在游戲結(jié)束時位列最后一格,即刻實行懲罰措施?!?p> 劉念臉色瞬間慘白。
秋玹皺著眉朝他看去,男人原本筆挺的西裝在經(jīng)歷了這幾天的變故后變得皺皺巴巴,趙柯站在他身邊安慰著些什么,但這也終究無濟于事。
又過了幾分鐘,那聲音:“懲罰措施實施完成。”
眾人:?
顧清悅小心地問了句:“你還好嗎?”
而劉念本人也是一臉莫名,“這就……結(jié)束了?可我沒感覺到有什么啊?”
“可能本來就不是一個什么重要的游戲懲罰吧,”趙柯安慰道,“你看就算贏得這個游戲也就只有一個冠軍稱號而已。”
秋玹:你安慰基友就好好安慰,為什么還要再來傷害我?
這個時候角落里傳來楊洛洛低聲的抽泣,秋玹循聲望去,看見鄭云遠神色晦暗地抱著楊洛洛,女孩露出的白嫩小腿上是大面積被嚴重燙傷的焦黑。
嘖,這種程度的燒傷怕是要永久留下痕跡。縱是對楊洛洛這個人無感,秋玹也不免有些唏噓。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對精美藝術(shù)品上留下的殘缺瑕疵的惋惜和感慨,但也僅限于此了。畢竟她不是這件藝術(shù)品的收藏者,她只是一個過路的旁觀人,無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其實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秋玹一直很擅于扮演一個“旁觀者”。這里的“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指的不是她莫名進入異世界的這段時間,而是指她在“現(xiàn)實世界”度過的時間。
她倒也不是天生患有情感缺失的毛病或是什么感情淺薄的人,她只是,害怕,對,害怕。她害怕自己付出的情感不被對方接受或是得不到對等的回應(yīng),所以她干脆把這種情感藏在心里。這樣的話即使最后被對方傷害拒絕她也能自我安慰道“沒事的,反正我也沒多太在乎?!?p> 她總是一邊渴望又一邊拒絕,所以她一直在當一個“旁觀者”,就好像這樣做的話就再也沒什么東西可以傷害到她。
她也知道這樣不好,但是“打開自己”對她來說真的太難了,難到她甚至愿意選擇接受死亡,而不是去對一個人徹底“打開自己”交付一切。
嘆了口氣,“旁觀者”還是動了些惻隱之心。她轉(zhuǎn)頭去找章回,用眼神詢問他是否可以治好楊洛洛的傷。
男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站起身朝楊洛洛走去。
治愈的白光在章回手中閃過,傷口很快恢復(fù)如初。鄭云遠在一邊欣喜地道謝,章回慘白著臉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離開。
擦肩而過的時候秋玹小聲說了句謝謝,男人頓了一下也沒回頭,回了句“別忘了你答應(yīng)我的事情就行了?!?p> 眾人或坐或站散作一團,相互低聲交談,就好像那些鮮血與死亡從未在他們生命中出現(xiàn)過一樣。
詭異的溫馨,秋玹又想到這個詞,一如她第一天在大巴上看到的情景,而這情景仿佛一直都沒有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