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某一處,時不時傳來一聲巨響。天空之中的陰霾聚集在厚實的墻體附近,耳邊不知是何處的嚎哭。不少建筑都還冒著黑煙,一個個身影在火焰里緩慢倒下去,它們終將被火舌席卷。
風奏起人類免近的歌,雨落幕在城市一隅的某個正在打著正義名號響起的槍支上,無數(shù)座枯骨堆起,宛如風雨之中蕭蕭的玉笛聲,悲離之間,竟是叫人從未想過的結(jié)局。
令人絕望的是這黑洞洞的槍口嗎?
不。是明日的朝陽。
廢舊的車庫里,什么人莫名踩到了某個不知什么時候滾落在腳邊的眼珠,引起了某個角落的尖叫。什么人望著窗外瀟瀟煙雨,不知怎么辦才好,今天,是他們在這個瘋狂的廢墟里,茍活的第三十五天。
這前面的三十幾天里,小隊伍不斷地壯大,也不斷地有人死去。現(xiàn)在留下來的這兩百多個人,經(jīng)歷了與親友的生離死別,見證了一個個好友逐漸喪失人性的過程,更目睹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校園淪為惡臭臟亂的廢墟的全過程。
過去,這是啟蒙學堂,如今,這里是黑暗地獄。過去,這里是安逸生活的小社會,如今,這里是鬼的天下。過去,這是很多人的驕傲,很多人年輕時候的記憶,如今以及未來,這里的大部分人都沒有未來……
而那些少數(shù)活著的人,這將是他們的夢魘。
“也不知道我家人知不知道學校里發(fā)生的事情?!焙氵h還是個孩子,不過剛剛上大學,還沒成年。他很少提起他的姓氏。
一旁的沈琳學姐覺得好笑,務必打醒這孩子:“這都一個月多了,你感受到校外的動靜了嗎?”
恒遠搖了搖頭,也不知是那道漆黑的墻太厚了還是怎樣,他什么風聲也沒聽到。恒遠嘆了口氣,看向坐在那里鎮(zhèn)定自若地掏著午餐肉罐頭的路安霖一眼,又看看不遠處帶著三十多人,都自說自話著沒個正經(jīng)。坐著靠近他們這邊的金老師朝他微微一笑,他不好意思地沖他一笑,撓撓頭沒吱聲。
沈琳見這學弟還是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連忙提醒道:“外面肯定也亂了套了,要是沒有的話,我們家里人不是被收買了,就是被騙了?!?p> 恒遠一聽,倒不覺得擔心,他家里的那些人,還不至于被別人騙。
……
一旁的金海凌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湊到這邊來了,一上來就奪過了路安霖的勺。這不,很快被路安霖鄙視了。
“拿走吧,拿走吧,我還有別的勺子?!甭钒擦仡H為生氣。金海凌自然知道她為什么生氣。
當初還剩一千左右活人時,金海凌忽然提出作戰(zhàn)計劃,計劃著找尋材料,逃出高20米的高墻。聽到這個計劃,路安霖只冷哼了一聲表示計劃的不可行。她知道高墻外早已布置好重重激光掃描的攻擊裝置,但是校內(nèi)的人卻仍然對逃出去抱著莫大的希望。
一方面想讓他們自己去發(fā)現(xiàn)根本逃不出去的事實,路安霖沒說什么,經(jīng)過投票選舉,有不到三百人不愿意加入那所謂的計劃,和路安霖一起,繼續(xù)在校內(nèi)消滅感染者。
而剩下的七百人,盡皆由金海凌帶著,搜尋材料,在高墻上做出了一個個落腳點,又在近地面處,堆上泥土石頭等填充物,甚至還搬了宿舍的床過來。
總之20米的高墻有了可以攀爬的落腳點之后,金海凌帶著的隊伍就開始瘋了似的完全不聽指揮。大多數(shù)人以為高墻之外是可以生存的環(huán)境,全都蜂擁而上,只是上去容易下去難,墻體雖然有兩米厚,但是還是有人一不小心摔死,自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這一次活動,原本去的七百多個人,在搜尋過程之中死去和被感染的人除去之后,怎么算也還得有六百多人,可是最終回到車庫里的人,居然只有三十幾個?
還有六百人哪里去了?就連包子也不在了。
“他們都死了?!苯鸷A杌貋淼臅r候,身上已經(jīng)滿是灰塵,手心的勒痕異常的顯眼。
路安霖沒說什么,校內(nèi)的感染者已經(jīng)清的差不多了,尸體的燃燒時間已經(jīng)像每周五燒垃圾一樣,在垃圾堆那一塊兒有了規(guī)律。每次燃燒尸體的怪味,能將整個校園都蒙上一層白煙,干涸的血液燃燒起來的味道并不好聞,但是卻是路安霖帶的隊伍最熟悉的味道了。
自此活動失敗,金海凌就一直有些萎靡不振。沒人敢試圖去跟金海凌探討責任問題,這個時候,要避免內(nèi)斗。路安霖也懶得管金海凌的事情,只默默地燒了些紙和錢。
……
又是一次物資發(fā)放日,自此這一場災難開始,已經(jīng)兩個月,天氣都開始冷起來了,學校剩余的兩百多名學生,已經(jīng)找到了適合的生存模式。隨著感染者的減少,這座看上去不堪入目的校園里的生存情況,反而沒有原先那樣險惡了。
有水有電,又設備齊全,雖然煤氣早就沒了,但食堂里居然還有土灶臺,發(fā)放的物資罐頭也可以熱一下再吃了。
除了不知該怎么離開這所學校,剩余的兩百多人,卻意外地活得很好。
在生存面前,吃什么都無所謂了。營養(yǎng)均衡什么的就算了,至少路安霖是這么想的。
深秋,校園里原本長著的柚子樹也已經(jīng)掛滿了沉甸甸的果實。這幾日生病的人也多,隔離在校醫(yī)務室里也不是辦法,醫(yī)務室里的感冒藥缺得異??欤赡茉揪蜎]有什么庫存吧……
想到這里,路安霖一個翻身就爬上樹枝丫上,想隨手摘幾個柚子回來給生病的幸存者補充一點營養(yǎng)。
看著這一切的金海凌正滿臉陰翳地看著她,看得她好不自在。
“你可以嗎?”他扶著樹干問她,一臉擔心的樣子。
路安霖不自在,只冷冷道:“如果你只是因為愧欠而問候我,那大可不必。”她整理了情緒,至少理清了自己和這人的關(guān)系——沒什么關(guān)系,金海凌救過自己一次,以老師的角度粗魯?shù)貙ψ约簬状?,僅此而已。
站在樹底下的男人忽然有些精疲力盡,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說,路安霖的反應,不在他的估算之內(nèi)。這次行動也是。
“我沒有必要愧對你,那些人,那些孩子,都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我只是擔心你?!边^了半晌,他才抬頭這么對路安霖說。
他眼中的女孩一襲迷彩服,她這次在搜尋物資時,也擁有了自己的槍。他看過女孩開槍的樣子,就像是在做什么極其普通的事情一樣,面不改色,只在沉默之中,將敵人埋葬在火海。
如今,那女孩卻有些笑意:“擔心我做什么?”
“除了擔心你摔下來還能怎樣?我接著你吧!”金海凌一副等著路安霖跳下來的動作和神態(tài)。正這么說著呢,路安霖已經(jīng)絲毫不領情地自己從樹上下來了。金海凌只覺得聞到一陣柚子的芬芳,隨即那道身影就已經(jīng)離他很遠了。
也不怕手斷掉。路安霖心底默念。
“不用你接我,金老師。”路安霖撂下一句話。
她怎么可能不怪他,可是他如果不叫金海凌,也不過就是一個決策失誤一意孤行的老師而已……每次想到這里,她都不免郁悶,一郁悶了,便會去自己藏物資的的地方開上一瓶度數(shù)不算高的酒,解解悶罷了。
他們并不熟悉,大家都不是誰的誰。在生存面前,感情問題不值一提。
這是她的試煉,也是她的夢境,一切看似說得通也看似說不通,某些細節(jié)上,她只要一想,就會頭疼……
仔細一想,這個學校這么大,建墻得多麻煩,直接扔幾顆炸彈都炸死拉倒了。說白了,墻還起到了隔絕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情況的作用。可是他們怎么知道還有多少活人,什么時候不再發(fā)放物資呢?再說到已經(jīng)死在墻外的那幾百個人,那些人的尸體呢?就算被槍擊中,也得留下尸體和氣味,動靜也不會下課,她也上過那堵高墻看過,高墻內(nèi)的尚且也曾經(jīng)有尸體的痕跡,卻沒看見墻外有什么所謂的尸體。
夢就是夢,突然就發(fā)生了,還來不及驚恐的時候,自己就已經(jīng)身處廢墟之中……
她也試了往墻外扔了一個小小的石子,瞬時間就有幾顆子彈過來,那石子就整個兒化成灰了。
就如同系統(tǒng)說的那樣,插翅難逃。
……
第70天整的時候,游戲顯然已經(jīng)是人類占據(jù)了優(yōu)勢,感染者們顯然已經(jīng)對人類的生存造成不了什么威脅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第七十天的十三點十四分,幾乎是全校的廣播喇叭同時響了,喇叭里廣播了一些內(nèi)容,那個時候路安霖正陪著發(fā)燒在床的那幾個沒出去聽,她原本以為是誰的惡作劇,沒放在心上。
匆匆忙忙地腳步聲立刻就傳了進來,車庫里一下子集中了兩百多名生者。為首的金海凌慌慌忙忙地趕過來拉住路安霖的手。
“你剛剛就一直在這里嗎?沒有誰剛剛回來或者走動的吧?”金海凌這么問,路安霖下意識地抽出了手。
她一直有注意:“剛剛我們一直都在這里,沒什么人離開過,他們都是重度感冒的人,剛剛按我的吩咐和我兌的分量,喝了自己的那一份蜂蜜柚子茶?!?p> “那就壞了呀!”胖乎乎的籃子憨厚道:“我們剛剛也在按人名發(fā)放資源啥的,正數(shù)著人數(shù)呢,就在我們數(shù)好了人數(shù)確定一個人不差的時候,廣播的聲音就響起來了。”
路安霖正想著怎么會不會有報了到卻溜走的人,卻莫名被金海凌的想法吸引了:“你要知道,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離廣播臺的位置有八百米左右,他不可能迅速抽身,來回在兩個地點之間。”
“那會不會是提前錄好的音?又讓它在特定的時間被放出來?”路安霖疑問。
“不排除這樣兒的可能,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所學校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別人?!被@子一說,人群里某個女孩子因為這句話,忽然之間就尖叫起來。
她還嗔怪道:“籃子哥反正是就是胡說八道?!被@子聽了還朝那女孩兒憨憨地一笑。
“所以那條廣播,是個什么內(nèi)容?”人群里又有個人問。
大家似乎有一種默契一般,全都看向金海凌。金海凌這才說道:“我記得它的意思是,為了提升游戲的可玩性,它將會增加游戲難度。以我們的車庫為中心,我們向外圍搜索指定的東西,如果東西沒有被找到的話,那么不害怕陽光的感染者就會一個個出現(xiàn)。按照它的意思,不害怕陽光的感染者的能力,比起現(xiàn)在的來說,還會提升一大段?!?p> 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這廣播就直接給路安霖當頭一棒的感覺。
她努力地回顧系統(tǒng)對自己說過的話,那么顯而易見的,擁有系統(tǒng)的人,可能不止她一個。而那個人,似乎有改造感染者的能力。他的存在也相當?shù)暮侠怼?p> 這的確是一場游戲,而路安霖也不清楚自己是在明在暗。
……
就像是定向越野一般,卻不能稱它為“游戲”,那人稱這種事情為游戲就已經(jīng)殘忍的很。玩家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nèi),按照規(guī)定的路線,找到某個不起眼的東西。玩家一但失敗,當天的感染者就會變得狂暴,之后,感染者的實力便是幸存者的噩夢。
雖然找個東西并不是什么難事,但是學校有九座學院樓和三十棟學生宿舍,就算不是藏在花花草草里,難度就已經(jīng)可想而知。
聽到這個游戲的一瞬間,很多人直接放棄了。
“這得搞到什么時候?”有些孩子直接說。
“就先不說這個學校里依然還很危險吧,就算是沒有危險,那幾十棟樓誰能找得完,那個所謂的操縱者,說不定就是故意耍我們的,為我們設下圈套故意擾亂我們的陣腳,再逐個擊破。”路安霖的這邊一堆人里,又有個人發(fā)表了意見。
“既然那個廣播這么神奇,那么我們就試試水唄?!甭钒擦卣f道,“它一定會公布要尋找的東西,那我們就派十個人一直待在廣播室里,倒是要看看他怎么進來。但是不能排除他別有他法,我們還是得分成五六個隊伍,隨時在某個區(qū)域待命,每個隊伍選出隊長,勘察的同時隨時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即便是遇上了感染者,也還有一搏的能力。”
所有人都仔細地聽著。路安霖的身份很微妙,一方面她是很多人的學姐,另一方面她和金海凌走得很近,這一次搜尋物資,似乎也十分得心應手,手里甚至還有充足的彈藥。再加上她不魯莽也沒做任何想要獨自茍活的事情,就連現(xiàn)在感冒的人,也都是她一個人在不辭辛勞地照顧著。
所以她在所有人面前,都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路姐英明。”有人叫道。
“那么……”路安霖看向金海凌,“那個廣播有說是什么時候開始搜尋嗎?”
“有說,嫂子?!被@子仔細想想,“它很明確地說是以后每一天都會發(fā)布任務。”
“那我們這樣,你們看行不行?”金海凌忽然發(fā)話,所有的目光都聚集過去。他看了一眼正冷冷打量他的路安霖,說:“因為是一則莫名其妙就出現(xiàn)的廣播,我們也不知道它是真是假,所以我提出的意見就是兩個方案。
第一種,就是按照路安霖的意思,排除那個人的作案手段,我們一部分人在廣播室里守著,那個人出現(xiàn)了也罷,沒出現(xiàn)也罷,我們至少限制了他發(fā)放任務的機會。
第二個方案,剛剛那個方案是那個人說話算數(shù)的情況下,但是那個人說話不算話是騙人的又該怎么辦?萬一他不過是開玩笑的,只是想擾亂我們的思維。或者他的目的不過是在校園內(nèi),甚至是我們的藏身地投放感染者或者就像是你們說的那樣,將我們分散開,再逐個擊破,所以第二個方案,就是按兵不動。除了廣播室里的安排人之外,其他人一概留在車庫里,這樣既集中了力量,也不影響我們試探敵人的實力。”
一番話說下來,孩子們都點了點頭。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做什么事情,也得都有自己的判斷。
知道這個時候大家的情緒都不是很高,所以投票按照反對票張數(shù)來決定。最終反對路安霖意見的三十七人,反對方案二的二十三人。
“按兵不動也好,關(guān)鍵時刻不會亂套,還有助于基地的防守?!甭钒擦馗爬ǖ馈?p> 原本她們集中住在會議廳里,后來會議廳外感染者的尸體和殘余物等等逐漸堆積,垃圾也越來越多,幾百個人便一隊人前往超市,一隊人前往食堂。兩個地方都同樣吸引感染者。
除了現(xiàn)在躲著的地下車庫之外,剩下的適宜居住地,就只剩下零零散散的教室了——宿舍幾乎都燒光了。
因此基地顯得十分值得珍惜。
……
從金海凌身邊挑了三個人,又從路安霖這邊挑了三十個人,這三十三人由籃子帶隊,開始守在廣播臺附近,恭候那個躲藏在暗處的人。
路安霖挑了眉,隨意舉手決意,組了個行動力和反應力都很強的隊伍,一行人就出門勘察去了,其余的人,都留在車庫里。
這反應力很強的隊里,就有金海凌。
一行人分開查探,路安霖獨自選擇了最初感染者的爆發(fā)地進行探索,其他的人就都幾個人為一小隊地分散開。
爆發(fā)地就是學校食堂附近的KTV之中,路過食堂的時候,她還忍不住翻了翻——食堂與平時無異。雖說是大了點,但學校終歸還是簡單的地方,很多東西都一目了然。
快到KTV的時候,她只略微警惕便推門而入。
KTV里也被他們放過一場大火,門內(nèi)萬丈火焰,門外也被放上了火。感染者沒辦法逃跑,他們實在是太害怕火了,雖然沒有痛感,但灼灼的火焰慢慢地燒死了什么,門內(nèi)的感染者都化為焦尸。
那個時候,路安霖還對金海凌說:“老師,我餓了?!苯鸷A鑵s說:“我也覺得這肉烤得挺香的?!?p> “……”路安霖沒話可說。那一晚,KTV里的靈魂化作了塵土。
……
門“吱呀”一聲漏了一道縫隙,有什么人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金海凌脫衣服的姿勢正到一半,雪白的肌膚在紫藍色昏暗的燈光之下,顯得朦朧。他還以為是感染者,便迅速回頭,手里一瞬間明晃晃的,是一把細短的小刀——是手術(shù)刀。
那人看清了是他,滿臉慍色地瞪著他。就在他出刀的一瞬間,整個人迅速地倒退開來。
是路安霖?金海凌一時間不知道做何反應。訕訕收起那刀。
“刀出的不錯?!迸⒐牧斯恼疲瑵M嘴的諷刺。但是讓她生氣的,可完全不是這個。
金海凌正要將衣服重新穿上,卻被路安霖搶先一步攔住了。
原因是——他左臂靠肩處觸目驚心的傷痕。
那傷痕在燈光下看得不是很清晰,但是路安霖還是發(fā)現(xiàn)了:“你,怎么不告訴我你受傷了?”她忍不住扯住他的衣襟細細打量。
金海凌撇了撇嘴,笑道:“你可是在氣頭上一直沒睬我。”
“那不是一回事兒……”路安霖掏了掏金海凌的口袋,掏到一支藥膏,看也沒看,便開始給金海凌抹藥。
剛觸碰到傷口,金海凌愣是哼了一聲。路安霖瞥他一眼,又重重按上去冷漠道:“這是什么藥?聞著還挺好聞的?!?p> 所有的動作的停下來,她望著金海凌。金海凌一副要痛死了的表情。
“醫(yī)院里沒消炎藥了,我就隨便拿了管藥膏。”他聳了聳肩。
觀察半晌,她笑了:“所以你拿了管治痔瘡的藥?”雖然燈光有些暗,不過她還是很努力地分辨了字形。
“我沒在意?!苯鸷A桡读艘幌?,開始穿衣服。被這么一說,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強勢如他,在狠狠敲了一下女孩的頭之后,他的心情又好了許多。
路安霖雖然被彈了頭,但還是嘲笑道:“沒事兒的,痔瘡都能治好,你這個肩膀,肯定好的很快?!彼前l(fā)自內(nèi)心的這么認為的。
“我不是有意的,死了那么多人。”金海凌忽然這么對她說,穿好了衣服,忽然認真回過頭來看著她。這間KTV里莫名的沉默。
他等了半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只聽那女孩子搖了搖頭說:“你不必和我解釋?!?p> “路安霖。”金海凌忽然靠她很近,“和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相比,你似乎已經(jīng)很沉著冷靜了?!?p> 路安霖心想,在這個屬于自己的夢境里還不冷靜,那什么時候才能夠冷靜?她已經(jīng)殺了很多“人”,她永遠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就像是剛剛,金海凌的刀刃對著她的時候,她也已經(jīng)比好一個手勢——調(diào)用五行之火的法術(shù)。
這么想著的時候,路安霖已經(jīng)被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擁入了懷中。
被圈在懷里的路安霖說道:“我有一個喜歡的人……”
“那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金海凌的聲音很沙啞。
“我的意思是,你溫暖不了我。在我眼里,你不過是他的一個復制品,替代品而已。”路安霖閉上眼睛細想有關(guān)金海凌的一幕一幕,他們在一起的速度極快,可能過去也有什么恩怨,但是她們都已經(jīng)不在乎。金海凌擁抱她的樣子,金海凌冷冷地用狹長地眼睛看著她佛摸她發(fā)絲的樣子,金海凌跟在她身后,手上只一片羅裙的樣子。
金海凌會說:“小丫頭……”然后敲她的頭,金海凌還會叫她“丫頭片子……”然后摸摸她的發(fā)髻。她喜歡纏著他,不懂凡俗男女的成見。他任由著她和她胡鬧,無視人間的男女偏見。
她很累,施粥的時候是,巡山的時候是,每日每夜地消耗人魚淚的時候也是。可是她偶爾會想到金海凌,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想告訴他自己最近發(fā)現(xiàn)一個好像很偉大的發(fā)現(xiàn)……
金海凌總是擺著一副架子,但是見到她的時候,會整個人放松開來。他給她的手鐲上的玉,原來是一種叫做“綺珞因加拉”的寶石,這樣的寶石,有一個特殊的含義——等待一生的唯愛。
他和海神不一樣。海神說一不二,卻總是讓她覺得自己有所虧欠。金海凌總讓她有一種被包圍感,買個屠蘇酒也是他,到處倒賣個消息也能回頭望見他。他,真的一直在她身邊。
正是這樣,她才會幻想出來這個亦師亦友、強壯又保護她的金海凌……他和金海凌不一樣,這個金海凌只是因為她的強迫,才會去保護她。
一個回頭,路安霖已經(jīng)掙脫開來金海凌。
“金老師,請自重?!甭钒擦負u了搖頭,怎么這個男人就算是在夢里面,也比自己大了一輪兒不止呢?
“我等著你站在我身邊……”金海凌只是這么說,“反正大不了我們兩個人茍活在這片廢墟里?!?p> 呦呦呦……態(tài)度還挺差。路安霖打量了這人的臉,只嘟囔道:
“但愿不會有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