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容的罪魁禍?zhǔn)?,是三天前貼上的那三張創(chuàng)可貼。
貼上的當(dāng)天,龐媛媛的鼻子就開始癢。起初還好,撓兩下就過去了??呻S著時間的推移,鼻子下的皮膚越來越癢。癢得幾乎無法忍受。
龐媛媛心里開始犯嘀咕了。她記得小時候磕傷膝蓋,結(jié)疤快好的時候就奇癢無比。難道說是因為傷口愈合的緣故?可她怎么不記得她的鼻子磕傷了?難道是太腫了給撐破了?如果真是如此,她就忍忍吧。
今早五點鐘,龐媛媛終于忍無可忍了。她已經(jīng)快有割鼻止癢的沖動了!拄著根拐杖在桌前的一面小鏡子前坐下,捏起一個創(chuàng)可貼的一角,刷地一下揭了下來。
“啊啊啊??!”慘叫聲在清晨寂靜的小樓里,顯得格外嘹亮。
“媛媛,你沒事吧?”妮紗關(guān)切的聲音,在龐媛媛房門外響起。
“沒……沒事?!饼嬫骆掠袣鉀]力地回道。
妮莎皺眉。
這聲音怎么聽起來像是在哭?不會出什么事兒吧,這么大清早的?
“到底怎么了?你開門好好說?!蹦菁唸猿?。
過了好一會兒,門開了,妮莎盯著站在門口的龐媛媛,直接傻眼了。
龐媛媛的鼻子上有三塊創(chuàng)可貼,兩塊貼著,一塊掛著。只所以說是掛,是因為這塊創(chuàng)可貼已經(jīng)被揭了一大半,只余邊緣一點兒執(zhí)著地粘龐媛媛的鼻梁上,做著垂死掙扎。創(chuàng)可貼下露出的皮膚,紅腫青紫,滲著血絲,慘不忍睹。
“發(fā)生了什么事?”好半晌,妮莎才回過神來。
龐媛媛淚流滿面。
為什么沒人告訴她,她居然膠布過敏?!而且是很嚴(yán)重的那種?創(chuàng)可貼沾著的皮膚都爛了。這一揭,連皮都被揭掉了!都怪那個庸醫(yī)布萊爾。你說你好好的骨科專家不做,非要搞什么美容建議。這下好了,直接將她弄?dú)萘恕?p> 這讓她明天怎么去上學(xué)呀?!
妮莎低頭,費(fèi)盡全身力氣,才將高高翹起的嘴邊壓了下去,覺著自己快憋出內(nèi)傷了。“媛媛,英國有抗過敏的創(chuàng)可貼,要不我一會兒去給你買點兒?”
龐媛媛點頭如搗蒜,心中大喜。居然有抗過敏的創(chuàng)可貼?早知如此她也不用遭這么大的罪了。
“太好了!謝謝你妮莎,我這就給你錢?!?p> 龐媛媛忙不迭地單腿蹦到書桌前,打開桌上的錢包。居然沒有現(xiàn)金?龐媛媛皺了皺眉,伸手去取夾層里的銀行卡。這張銀行卡可以簽名付款,她曾給妮莎用過幾次。因為妮莎會模仿她的簽名的緣故,付款時從未出過什么問題。
“你心怎么這么大?居然同意水,電,氣費(fèi)都從你的帳上直接走。他們?nèi)绻贿€你怎么辦?你不知道要帳要成仇嗎?”
查爾斯恨鐵不成鋼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龐媛媛探向銀行卡的手,僵在了半空。
“我相信他們。他們都是好人。再加上,大家同住一個屋檐下,沒必要為這點兒小事鬧別扭。”她回得漫不經(jīng)心。
“你呀!別跟人說你是法學(xué)專業(yè)的,讀了那么多案例,居然還那么容易相信人。這個世界上,多的是人為了一點兒小錢不擇手段。你忘了我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了?”
怎么可能會忘?
他們的相識,源于一場勒索事件。
事情要從龐媛媛來英國的第二天講起。
那天,被漫天遍地的烏鴉驚嚇了一整天的龐媛媛,回到宿舍后,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到晚上十一點,仍無法入眠。于是她決定爬起來沖個澡祛祛晦氣。
她所在的這個學(xué)生宿舍,是一個三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的小公寓,里面只住了她與另外兩個學(xué)生。從昨晚入住起,就一直沒與另外兩個室友打過照面。
洗手間的裝修很簡單。除了便池和洗手池外,就是一個大浴盆,浴盆上方是淋浴頭。龐媛媛跳進(jìn)浴盆里美美地沖了個熱水澡,裹著個大浴巾,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fā)回了屋,正準(zhǔn)備拿出吹風(fēng)機(jī)將頭發(fā)吹干,房門被敲響了。
龐媛媛愣了愣。
大半夜的,居然有人敲門?難道是她的室友?
龐媛媛緊了緊身上的浴巾,打開房門,朝門口望去。
這一看,差點兒沒把她給嚇尿了。
媽呀!門前半空中,居然飄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和一口白燦燦的牙齒。
龐媛媛呯地一下把門關(guān)上了,靠在門上抖呀抖的,腿都軟了。
完了,完了,肯定是烏鴉看太多中邪了!鬼上身了!怎么辦?怎么辦?她該怎么辦?
龐媛媛還沒想好怎么辦,敲門聲又響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男人慍怒的聲音,“開門!快開門!我是你的室友!”
龐媛媛呼出一口濁氣,是人就好。
這口濁氣剛呼出一半,又卡在喉嚨里了。
男的??。?p> 她的室友,居然是個男的??。?p> 龐媛媛立刻不好了。
中國的大學(xué),學(xué)校恨不得將男女生宿舍建在學(xué)校的兩頭,離得越遠(yuǎn)越好。樓下專門有一個大媽守著,不許男生靠近半分。也因此,龐媛媛作夢都沒有想到,在英國,居然是男女混住的!唉呀我的媽呀,她來英國干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跟個男人同居了!
敲門聲還在持續(xù),龐媛媛只得匆忙換了身衣服,將房間的燈全部打開,心有余悸地打開了房門。
門外,一個身形如鐘,高大魁梧的黑人男人,穿著黑衣黑褲,站在漆黑的過道上,雙眼噴火。
這就有點兒尷尬了。
“你好?”龐媛媛緊張地朝門后縮了縮。大半夜的,怪瘆人的。
“你好,我叫嘰里咕嚕,吧啦吧啦……吧啦吧啦……洗澡……吧啦吧啦……不喜歡……”男人滔滔不絕,語速極快,越說越生氣,越生氣就說得越快。
五分鐘后,男人終于說完了,站在那里瞪著龐媛媛,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龐媛媛縮了縮脖子。完了,剛才被他一嚇,忘了告訴他“我不會說英語”了。這會兒再開口......龐媛媛看了看男人眼底的火苗,還有他比自己大了兩倍的身體,咽了咽口水,估計有點兒晚了。要不讓他再重復(fù)一遍?龐媛媛瞄了眼男人額頭上的暴起的青筋,和他比自己大腿還粗的手臂,果斷地否決了。
她側(cè)頭尋思了會兒,猜測他是不是想說,他不喜歡自己洗澡。又覺著這個可能性不大。
然后她看到了門后貼著的一張紙,紙上密密麻麻列了一堆內(nèi)容。其中第一行,寫著“公用浴室禁用時間,晚上十一點至早上五點”。
龐媛媛頭頂上的電燈泡,一下子就亮了。
原來是不喜歡她這么晚洗澡!
“對不起,好的。”龐媛媛笑著道歉加保證。男人氣沖沖地走了。
之后的幾天,龐媛媛都是早上七點后才洗澡。本以為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沒想到的是,她的室友又開始敲門了,一天敲幾次,好幾次都是半夜三更的時候。
龐媛媛如果不開門,他就從門下塞紙條,表抗議。什么關(guān)門聲音太響,走路的腳步聲太重,她房間的燈光太亮,層出不窮。
而且無論她怎么做,他都有新的理由來投訴。又過了沒幾天,居然開始張口閉口提“付款”“給錢”這樣的字眼。至此,龐媛媛知道,事情已經(jīng)超出她的掌控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