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花梨木是紅木的一種,而且還是紅木中比較貴重的一種,而這黃花梨正是花梨木中最貴的那種。
紅木因其材質(zhì)較硬,強度高,耐磨性好,耐久性強,而且自身帶有一定的檀香味,自古就是制作家具的絕佳材料。
明朝這會兒正流行用紅木做家具,到了明朝中后期,紅木家具更是成為土豪鄉(xiāng)紳乃至豪門世家追捧的對象,如果誰家能有一套正宗的紅木家具,雖說不能如同縣令劉守良說的那般塞過活神仙,但也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不過,紅木生長周期一般都在幾百年以上,人工繁殖幾無可能,唯有尋野生古樹采伐,用一點,就少一點,所以,其價格一直居高不下,甚至,在明朝這會兒,優(yōu)質(zhì)紅木就被炒到了天價!
劉守良的眼光還是相當(dāng)專業(yè)的,他說的一點沒錯,他手中這跟不到三尺長的花梨木,拿到市面上去買,最少也要幾十兩銀子。
不過,幾十兩銀子貌似也不是什么厚禮,楊聰可是個大手大腳的敗家玩意兒,他給縣學(xué)教諭嚴行送禮一次都是上百兩上百兩的送,這會兒他就送劉守良一根價值幾十兩銀子的花梨木,是不是忒小氣了呢?
他當(dāng)然不會這么小氣,就送這么根棍子。
縣令劉守良驚嘆聲剛落下,他便豪不在乎的接口道:“縣令大人,您要是喜歡,學(xué)生明天讓人給你送一車過去?!?p> 一車!
劉守良聞言,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一車那是多少根啊,最少也得幾千兩銀子吧!
他倒不是不想要,問題這禮也太重了,重到他都不敢收啊。
人家送禮可是求你辦事的,禮越重,要辦的事就越麻煩,他還有那么點自知之明,他的能量,撐死也就能辦那“幾百兩”的事,幾千兩的事,想都不要去想。
這一車花梨木對他的誘惑的確很大,他忍了半天,才壓下點頭的沖動,艱難的搖頭道:“楊公子,你太客氣了,一車花梨木少說也得幾千兩銀子,我可受不起?!?p> 尼瑪,這老頭叫自己楊公子怎么感覺聽著比叫自己賢弟還膈應(yīng)呢?
楊聰忍著那毛毛的感覺,違心道:“縣令大人,您還是叫我清風(fēng)吧,一車花梨木對我來說真算不得什么,您不用跟我客氣?!?p> 劉守良當(dāng)然知道一車花梨木對這家伙來說不算什么,人家家里有的是錢,問題,這幾千兩的大禮對他來說太大了啊。
他并不像嚴嵩父子那么貪得無厭,多少錢都敢吞,幾千兩,他還真有點不敢收,萬一楊聰請他去收拾龍溪陳氏,那豈不是麻煩大了。
他猶豫了一下,這才勉強道:“清風(fēng)賢弟,要不這樣吧,你再給我湊幾根,能做把太師椅就行了,再多,我真受不起了。”
受不起?
好?。?p> 你越受不起,以后就越得向著我。
楊聰?shù)箾]想過請這縣令劉守良去收拾龍溪陳氏,他知道,劉守良沒這本事,他只是想讓劉守良覺得虧欠自己而已,虧欠的越多,以后辦事就越方便。
他裝出富家子弟獨有的表情,略帶傲嬌道:“縣令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楊家就是做木材生意起家的,這花梨木市面價格的確有點貴,其實成本并不高,我們楊家在瓊州府就有一個林場,里面花梨木多著呢。這一車花梨木真算不得什么,我都已經(jīng)備好了,您要看得起我,就收下,要不我還得給家人退回去,多沒面子的。”
劉守良聞言,眼睛不由一亮,對啊,這楊家就是做木材生意起家的啊,人家從自己的林場砍一車花梨木真花不了幾個錢,這東西是要賣出去才能算錢的。
這樣算起來,這車花梨木對這家伙來說真不值幾個錢。
一車花梨木啊,最少也能做一套家具吧,用花梨木做整套家具,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想到以后幸福的木匠生活,他竟然鬼使神差般的點頭道:“那行吧,為兄就卻之不恭了,對了,清風(fēng)賢弟,你也不要老是大人大人的叫了,這樣多見外的,如果看的起我,就叫我一聲君遂兄?!?p> “嘶!”,楊聰暗自吸了口氣,餓滴腎啊,跟這么個白胡子老頭稱兄道弟還真需要勇氣??!
他強忍著惡心,賠笑道:“這個,小弟自然是求之不得,對了,君遂兄,這縣試報備的事,還有辦法嗎?”
劉守良毫不猶豫的點頭道:“這個問題應(yīng)該不大,按以往的慣例,縣試報備的公文一般都在各州府存著,學(xué)政大人派人下來督考時才會拿來一一核查考生身份,然后一并收上去。你跟徐大人這么好的關(guān)系,只要請徐大人跟府衙檢校知會一聲,府衙那邊應(yīng)該就沒什么問題了,我這再重錄一份,交上去換掉便成?!?p> 楊聰聞言,不由目瞪口呆,事情竟然這么簡單的嗎?
府衙檢校史致軒那是史文齋兄弟的父親啊,自己甚至都不用通過徐階,直接跟史文齋兄弟打聲招呼那也是一樣的。
他有些難以置信的道:“君遂兄,這事府衙檢校就能辦嗎?”
劉守良肯定的答復(fù)道:“當(dāng)然,府衙檢校就是專門負責(zé)公文核查和保管的?!?p> 這事,貌似就這么解決了,這也太簡單了吧!
其實,這事他想的有點過于復(fù)雜了,這縣試能不能過關(guān)跟有沒有報名又沒有直接的關(guān)系,不是說報名了,你縣試就一定能過。
這報備的單子也就是考試時驗明正身能用一下,又不是什么重要公文,管理自然不可能太嚴。
楊聰細想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著實有點過于緊張了,他微微搖了搖頭,自嘲了一下,這才拱手道:“那就麻煩君遂兄了,府衙那邊我會盡快請人去關(guān)說的。”
劉守良連連擺手道:“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對了,清風(fēng)賢弟,你準備的如何了,這縣試可不到一個月就要開始了?!?p> 準備?
怎么準備?
到時候直接提著筆上唄,有什么好準備的?
楊聰尷尬的道:“這個,小弟實在不知要準備些什么。”
劉守良聞言,微笑著搖了搖頭,隨即耐心的介紹道:“這縣試雖小,那也是正經(jīng)的科舉考試,考場管的也是相當(dāng)嚴的??h試那一天,所有參考的學(xué)子,一律不得離開自己的隔間,這吃喝拉撒的東西你可得備好了。這馬桶什么的就不說了,吃食方面你尤其要注意,不要帶什么飯菜,因為入場的時候這些都是要檢查的,到時候為了防止人夾帶,所有東西都要仔細翻查幾遍,你要是帶飯菜,別人用手給你翻幾遍,那都成什么了?還有,這試帖詩你也可以事先準備一下,到時候就不用再費時間去想了?!?p> 原來還有這么多道道,楊聰不由虛心的請教道:“這試帖詩怎么準備呢?”
劉守良聞言,沒有一絲不耐,接下來,他不但仔細給楊聰介紹了一下試帖詩的類型,還將自己從縣試、府試、院試,到鄉(xiāng)試、會試、殿試的經(jīng)歷詳詳細細跟楊聰講了一遍,各種應(yīng)試經(jīng)驗,沒有絲毫保留,全倒出來了。
楊聰聽了,不由咋舌,原來這縣試、府試和院試還算是簡單的了,鄉(xiāng)試和會試才要人命呢。
鄉(xiāng)試和會試一考就是三天,而且有義、論、策三種題目,總共九篇文章,那真是要人命啊,鄉(xiāng)試和會試中考死的都大有人在!
吃驚之余,他心中也不免有些得意,這禮看樣子是送人家心坎上了啊,要不然人家費勁跟自己講這些干嘛。
這次他卻是猜錯了,劉守良之所以這么費勁介紹科舉考試的經(jīng)驗,可不是因為那車花梨木,他可是奔著教化之功去的。
這年頭,教化之功甚至比修橋鋪路、興修水利的功績更大,要他治下能出個解元甚至是狀元,那可不得了了,他連升三級都有可能。
而且,他能獲得的好處還不止這些,如果楊聰真中了解元或者狀元,那絕對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這種人物很有可能會在青史中立傳,到時候他這個縣令十有八九會跟著出現(xiàn)在青史中,隨之名傳千古。
名傳千古啊,這可是讀書人最高的榮耀,劉守良肯定希望他治下這個“天才”能一路青云直上,高中狀元,讓他也能沾光,名傳千古,所以,他才會這么費勁跟楊聰介紹科舉考試的經(jīng)驗。
甚至,他還在想,這次如果楊聰不中,他就做一套紅木家具去送禮,不管怎么樣,他也得賴在這惠安縣令任上,等著這個“天才”一鳴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