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依然醒來,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即下床,而是睜著眼睛躺在那里,無聲思慮。
自己哪一天會離開這人世間,在長遠的未來,又或是眼前的明天,沒有人會知道,當(dāng)那一天到來,魂歸塵土之時,自己是否會后悔沒有與心愛之人相擁,是否會遺憾沒有將相思之情傾吐?閉上眼睛,樓相歌又在對她微笑,依然搖了搖頭,睜開眼,同時聽到了叩門聲。
打開門,楚軻眼里有一絲焦急:“依然,你看到紅泫了嗎?”
“怎么了?”
“今天早上起來,我去她房間,沒有人,包袱也沒有了。”
“你別急,她又不是小孩子,可能有什么事臨時走了吧。”依然大概猜到了紅泫可能是去找江成琢了,怕楚軻傷心,便沒有說出口。
也許,昨晚聽了那段往事,她跟自己想的一樣吧,只是她可以不顧一切地去找江成琢,自己卻無法什么都不考慮,依然想著,慢慢地走到了樓相歌的房間外。
相歌,我到底該不該遵循自己的內(nèi)心呢?
策馬揚鞭,追鳥逐云,紅泫飛快地趕回孤鴻閣。尋遍了前樓后院,沒有看到江成琢的身影,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從正午等到天黑,紅泫不知不覺趴在大堂的案幾上睡著了,江成琢走進來,才發(fā)現(xiàn)屋內(nèi)有人,他來到她的面前,靜靜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紅泫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猛地抬起頭來,看到負手而立、面無表情的江成琢。
“閣主,你回來了?!奔t泫惺忪睡眼里流露著欣喜。
“怎么在這里睡著了?”江成琢向著座上走去。
紅泫站起來,腿有些酸麻,慢慢跟著他后面:“閣主,我想……”
江成琢轉(zhuǎn)過身,看著她:“你想說什么?”
紅泫不知怎的,明明一路上想好的話,此刻卻說不出,她干脆直接抓住江成琢的衣袖,紅著臉說道:“我來孤鴻閣不全是因為家里的事,我……我是很早就仰慕你了,我是為了你才來的?!?p> “所以呢?你想怎么樣?”江成琢還是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看著她。
感覺自己心跳得很快,還有些耳鳴目眩,紅泫覺得自己被江成琢鎖住了,想將目光移開而不得:“我想做陪伴你一生的那個人?!彼f得認真。
嘴臉一絲微笑劃過,江成琢終于有了一絲可以看得出的情緒,可并不是紅泫所期待的那樣,他的笑仿佛更多的是感到可笑。
“陪伴我?”江成琢眼神里慢慢被陰沉擠占,笑容也漸漸凝住。
悄悄松開他的衣袖,紅泫怯怯地說:“我知道,閣主有所愛之人,我不奢求你對我有什么感情,只求能時時伴你左右。”
“可是我不需要?!苯勺翛]有一點顧慮,直接說出口,說罷轉(zhuǎn)身繼續(xù)向座位走去。
“閣主……”紅泫不甘心就這么放棄了,再次去扯江成琢的衣袖,卻不小心碰到了他腰間掛著的琉璃墜。
拂開她的手,江成琢斥道:“不要碰我!”眼中掠過的一絲厭惡被紅泫捕捉,瞬間她的淚水涌出,忙遮了臉往外跑去。
輕輕將琉璃墜握在手心,江成琢撫摸著光滑細潤的表面,微涼從指尖傳到心里。琉璃,日子過得真慢,這才幾年啊,離我們約定的百年還遠著呢,你放心,等你見到我之前,我一定讓他們先去給你謝罪。
曾經(jīng),江成琢一度以為琉璃選擇入宮只是因為不忍愧對疼愛自己的父親和不愿家族蒙塵,直到她去世以后,他托人暗中調(diào)查,了解到當(dāng)年發(fā)生的事。
章帝當(dāng)初看上梁婉,有心讓她入宮,但因其姐剛?cè)雽m不久,恐有違規(guī)儀。當(dāng)時還是皇后的竇氏膝下無子,正因宋貴人之子被立為太子而感到地位受了威脅,便“善解人意”地從中促成此事??烧l知,梁婉竟不愿,以她的家世背景及父親的寵愛,即便是抗旨不遵,也不會有太大的責(zé)難,但竇氏不知從哪打聽到了江成琢的存在,竟以他的性命要挾,迫使梁婉屈服。梁婉深知,褒親侯府就是把江成琢保護得再好,也敵不過竇氏兄妹的暗算,于是只能忍痛與君別。
那個時候,江成琢還未從琉璃辭世的悲痛中走出,根本沒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后來,他又得知四年前太子被廢的同時宋貴人飲鴆自盡、梁婉之子被皇后所養(yǎng),四年后梁婉之子被立為太子,同時褒親侯坐罪被誅,梁氏姐妹皆憂郁而卒,這些事讓江成琢確定琉璃之死并沒有那么簡單,于是他又重新拿起了封存已久的長劍,投入竇氏的兄長竇憲私下組織的孤鴻閣。
半日沒有見到樓相歌,依然一開始以為他去見鐘薄雪了,但總覺得心里有些不安,便出門去尋。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依然竟不知該去何處尋他,重逢后的這些日子里,她總是一味地逃避,認為只要遠離了自己,才是對樓相歌好,可如今真的與他脫離了聯(lián)系,自己竟是這般難以承受。
想得出神,依然沒有注意到街邊的卜卦攤子,一腳碰了上去。連忙道歉后準(zhǔn)備離開,算命先生卻攔住了她:“姑娘命有一劫,關(guān)乎生死啊?!?p> 依然定睛看了看,順嘴問道:“何時?”
“此時。”那人說道,“姑娘此刻的選擇,決定了那劫的結(jié)果?!?p> 依然正疑惑,先生已經(jīng)落座不言了,似乎并不準(zhǔn)備做她的生意。
“那如何化解?”依然試著一問。
“劫乃命定,只可適時而為、順勢而動,若說化解,便是非分之想了。”說完便真的不再言了。
也罷,依然一心找樓相歌,暫也無心管這飄渺之事,拱手行禮后便離開了。
尋了一下午也未見,依然又回到客棧,心想說不定他已經(jīng)回來了呢。她來到樓相歌房門前剛欲敲門,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宦暤秃?,果然回來了,依然欣喜地去推門,卻發(fā)現(xiàn)房門緊鎖。
“相歌,你在里面嗎?”依然此時覺得有點不對勁,連忙問道。
話音剛落,房門便打開了,一只手迅速將她拉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