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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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九,清晨;渭河河畔。
太陽已經(jīng)升起,霞光透過淡藍(lán)的晨霧,溫柔地傾瀉在河面之上,又是一陣微風(fēng)微微吹來,一顆顆晶瑩透亮的露珠順著河邊小草的葉子珍珠般滑下。
“晨興步北林,蕭散一開襟.復(fù)見林上月,娟娟猶未沉.片云自孤遠(yuǎn),叢筱亦清深.無事由來貴,方知物外心?!币晃活^戴斗笠的釣者盤腿在岸邊而坐,低頭吟哦,身旁是長長的釣竿。
釣者也不知在這里坐了多長的時間,身邊的魚簍里卻連一條魚都不見。
在距釣者百米之外,另有一身材修長的人筆直地矗立在河邊,身著黃色長衫,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長的時間。
良久,河面上的魚線突然動了一下,又沉了一下,又動了一下,這是魚兒咬鉤了!
釣者右手揮動魚竿,只見一條兩尺余的大魚躍出水面。
只見這大魚上下左右翻騰,激起一道道巨大的水花,水花在朝陽的照射下如春花般美麗,而大魚馬上要脫鉤而去!
釣者突地伸出左手,一把就抓住大魚的鰓部,那大魚幾乎是瞬間就不再掙扎,除了尾巴還在無力的擺動。
而那釣者在瞄了那大魚一眼之后,嘴中“哼!”了一聲,將魚鉤從大魚嘴中除去,一抖手居然將那大魚又放回渭河之中。
那大魚如被特赦,在釣者附近的河面轉(zhuǎn)了幾圈,迅速向河心游去。
釣者似乎是嘆了一口氣,又盤腿坐下,繼續(xù)釣魚。
黃衣人也似乎是嘆了一口氣,終于打破了沉迷,開口道:“像閣下這樣釣魚的在下還是第一回見到,只是不知閣下如此又何時能夠進(jìn)長安城呢?”
釣者笑道:“這是在和我說話?可我怎樣的釣魚,進(jìn)不進(jìn)長安城,什么時候進(jìn)長安城又關(guān)閣下何事?”
黃衣人道:“閣下怎樣釣魚的確不關(guān)我事,可閣下要進(jìn)長安城就關(guān)系到太多人的事?!?p> 釣者奇道:“哦,只是不知都是些什么人不讓我進(jìn)城?我這一路也就在此地遇到了閣下一人,其他人呢,怎么都沒有出手?”
黃衣人道:“閣下自也不必知道這么多?他們都讓我給攔下了,與其丟人現(xiàn)眼還不如不出來!不過若是閣下能夠就此回頭,有人倒是有十萬兩白銀相送?!闭f著話,他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來,手一抬,那銀票就仿佛被晨風(fēng)吹起,飄呀飄,飄呀飄,一飄到釣者的身旁居然就一頭直勾勾地掉了下去。
釣者卻看也不看那銀票,笑道:“就憑閣下的這手漂亮的氣功在武林中也應(yīng)該是個有名有號得人物,怎么就甘愿當(dāng)一條狗呢?!”
黃衣人臉色變了,冷冷道:“司徒舍我,不要以為自己的武功高就可以隨心所欲,要知天外有天,且還輪不到你到處撒野?!?p> 釣者摘下斗笠,他大約有三十來歲的樣子,臉上雖然稍有些滄桑,但雙眸還是亮晶晶的。
他微笑道:“在下武功真不見得有多高,可還偏偏真就是個死心眼?!?p> 黃衣人冷笑道:“你以為我殺不了你?!?p> 司徒舍我笑道:“那你為啥這么久都不動手呢?”
黃衣人道:“‘九命神槍’武功之高在下一生中也沒碰到過幾個,貿(mào)然出手恐怕得不償失?!?p> 司徒舍我突然正色道:“閣下也是我生平罕見的對手,閣下一直在我身旁呼吸吐納,養(yǎng)精蓄銳,這殺氣迫得河里得魚都不咬鉤了。”
黃衣人聞聽此言,臉上的喜色一露即沒,又說道:“可閣下還是技高一籌,魚最終是咬鉤了,不過,在下卻不能在等下去?!?p> 司徒舍我道:“哦,閣下有急事?”
黃衣人道:“閣下眼看要進(jìn)城,在下也只好拼命一試?!闭f著話,他凌空而起,手中已經(jīng)多了一柄長劍,長劍飛擊司徒舍我胸前的致命要穴。
這擊的速度已不能用閃電來形容,司徒舍我卻一低身沖了出去,他的槍居然后發(fā)先至,橫掃對方肋骨,“一寸長,一寸強(qiáng)”,并就不是一句虛話。
槍乃百兵之祖,在歷代的江湖高手中總會有幾個用槍的叱詫風(fēng)云,司徒舍我就是這一代槍法的佼佼者。
可他哪來的槍?原來司徒舍我的釣竿就是他的槍身,精鋼的槍頭在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安了上去。
黃衣人大驚失色,凌空一個大翻身,向后飛了出去。
而那槍就如同靈蛇一般緊隨而上,槍尖在朝陽中閃亮。
黃衣人一聲大喝,一劍向槍尖削去。
不料司徒舍我這一槍竟是虛招,一轉(zhuǎn)眼,一個槍尖就變成了九個槍尖,根本沒人能分清這九個槍尖究竟哪一個是虛招。
只要給他刺中一槍,敵手立毀;如有一槍受封架回?fù)簦渌藰?,立即回援,攻堅挫銳,把敵人一氣攻倒再說。
黃衣人仰身鐵板橋,左腳飛出,急踢司徒舍我手中的長槍。
這一招看起來也沒有什么驚奇的,可居然就能逼的司徒舍我撤槍而起,右掌橫切黃衣人的腳踝。
這時,黃衣人手中的長劍早已經(jīng)斜斜飛起,削向司徒舍我的脖頸。
這一劍眼看就要命中,黃衣人幾乎已經(jīng)感受到鋒利的劍峰劃過對手脖頸的感覺,這感覺令他渾身顫抖,仿佛進(jìn)入初夜少女的羞處,這種爽快的感覺他已經(jīng)已經(jīng)很久沒有體驗過了。
可司徒舍我卻根本就不避,只見那長槍不知怎的又到了他的手中并且疾刺出去!攻其所必救,這雷霆的一擊,黃衣人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招架。
槍尖頂在了黃衣人的小腹,劍鋒橫在了司徒舍我的脖子上,現(xiàn)在他倆誰都不能動,稍微一動就無疑是兩敗俱傷。
過了好一會兒,黃衣人才恨恨地說道:“看來你拼了命也要進(jìn)這長安城?”
司徒舍我笑嘻嘻地說道:“非去不可?!?p> 黃衣人道:“這事好像和你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
司徒舍我道:“可和我朋友卻有大關(guān)系。”
黃衣人嘶聲道:“朋友的忙你一定要幫?!”
司徒舍我笑了一下,卻道:“現(xiàn)在的情況是閣下既殺不了我,我也殺不了閣下,還不如和了的好,找個合適的機(jī)會閣下再殺我如何?”
黃衣人看了看小腹旁明晃晃的槍尖,一思量,一跺腳,道:“好、好、好,好一個司徒舍我,咱們和了吧?!?p> 說罷,他一點、一點地收回長劍,司徒舍我的脖子已經(jīng)被劍氣。
司徒舍我也同時一寸、一寸地挪開槍尖。
脫離險境,黃衣人馬上就走,身形就如一團(tuán)黃云般飄起,但司徒舍我分明看到他捂著小腹露出痛楚的神情,雖然沒有流血,但槍的殺氣還是傷到了他的臟器。
只聽到黃衣人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的響起,“司徒舍我,你這拼命的招數(shù)一點也不象是出身名將世家的樣子,咱們長安城里見,我不會再給你這樣的機(jī)會,到時候不死不休!”
隨著聲音的遠(yuǎn)去,黃衣人的身影也不見了蹤影。
司徒舍我摸著快要流出血的脖子,微微一笑道:“好啊,咱們就長安城里見,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