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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元情詩與劍榜

第65章 謝朓樓前,作詩難!難!(第二更)

開元情詩與劍榜 長慶二年 2366 2019-09-28 00:34:29

  進門還要作詩?

  嗯,怕文盲進去了,胡喝彩,瞎搗亂。

  作詩的話……

  作什么詩?

  攔門的人隨手指了指四周:“你看到什么就寫什么好了!”

  看到什么寫什么……

  不就是人擠人么,花花草草么,有什么好寫的……

  小陳昨晚的確沒怎么睡好,仍然頭腦亂糟糟,沒啥頭緒。

  當(dāng)然,山景,的確是尋常的山景。

  樓閣,也的確是尋常的樓閣。

  但是在有些人的眼里就大不一樣了。

  這是什么樓?

  謝朓樓呀!

  謝朓是誰?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fā)”——謝朓是也!

  李白最崇拜的詩人是誰?今人是孟浩然,古人謝朓是也!

  “解道澄江靜如練,令人長憶謝玄暉”(《金陵城西樓月下吟》);

  “三山懷謝眺,水澹望長安“(《三山望金陵寄殷淑》);

  “我吟謝朓詩上語,朔風(fēng)颯颯吹飛雨”(《酬殷明佐見贈五云裘歌》),

  還有上面出自《宣州謝眺樓餞別校書叔云》這一句。

  李白逸興飛揚,才華千古,都要對“小謝”推崇備至,謝朓自然是有兩把刷子的。

  首先人家身份就十分高貴,高祖謝據(jù)是謝安的哥哥,祖父謝述吳興太守,祖母為后漢書范曄之姐,父親謝緯官至散騎侍郎,母親為宋文帝之女長城公主,五言山水詩始祖,李白另一個崇拜的對象,山水詩集大成者“大謝”謝靈運也是他的同族先祖。

  有身份不算什么,后人更看重的自然還是他的詩文了,謝朓詩風(fēng)清新秀麗,圓美流轉(zhuǎn),善于發(fā)端,時有佳句,像什么“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啊,““馀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啊等等。

  他與與沈約等共創(chuàng)的“永明體”,平仄協(xié)調(diào),對偶工整,算是近體詩“律詩絕句”的鼻祖了,《滄浪詩話》的嚴(yán)羽甚至直接說“謝朓之詩,已有全篇似唐人者”。(搞不好他是從唐朝穿越到南北朝的)

  謝眺曾于南齊明帝建武年間(494年—496年)出任宣城太守,就在這城關(guān)陵陽山頂建造一室取名曰“高齋”,寫了不少傳世詩文,也得了“謝宣城”的名號。

  到了本朝,宣城人為懷念謝眺,在“高齋”舊址,新建一樓,就是眼前這座“謝朓樓”了。

  既然是謝朓樓,上面列舉的光李白的詩文那么多,隨便抄一首就是了……

  但不好意思,上面那些小陳都不會!

  小陳只會背一首,那就是《宣州謝眺樓餞別校書叔云》……

  甚至還是小時候看電視劇《包青天》,聽片尾曲《新鴛鴦蝴蝶夢》而記得的……

  “昨日像那東流水,離我遠去不可留,今日亂我心多煩憂……”

  不好意思,又唱出來了。

  陳成基本上可以確定這首暫時李白還沒有寫出來,可這首詩實在太牛掰了,上來就放大招的話,那今天的詩會也不用再進行了——

  直接給小陳頒獎好了!

  殺雞焉用牛刀,小陳我的詩還多著呢!

  原本正琢磨篡改哪位大牛的詩,把別處改成此處——

  忽然又心思一動,笑容浮現(xiàn)在臉上,背過手去,就要吟誦——

  “誰有功夫聽你念啊,寫下來!”

  陳成:“……”

  本地詩會的舉辦者們真是太沒有禮貌了!

  就算不讓朗誦,讓我寫——

  也不說給準(zhǔn)備一下筆墨紙硯??!

  還讓我自助!

  小陳很不高興,從江森手中接過筆,在紙上寫道:“

  登謝公樓

  澄江靜似練,霞彩舞如綢。

  夜覓宣城路,晨登謝朓樓。

  江南煙雨盡,王謝風(fēng)流收。

  眾鳥高飛遠,陵陽山上愁。”

  五言八句,最為通行的格式,當(dāng)個通行證,肯定沒有問題!

  呈給攔門者看。

  哪知道……

  “寫得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看門人比張愿家的門房還要囂張,險些把小陳的稿子直接砸在他臉上!

  若是擱在別的時候,小陳肯定早就火冒三丈要罵人了!

  可現(xiàn)在,不是自己的主場,還得低調(diào)行事。

  “敢問閣下,我的‘詩’,有什么問題嗎?”小陳忍氣吞聲,盡量平和地問。

  對方眉一挑,眼一瞪,敲打著詩稿“王謝風(fēng)流收”的“風(fēng)”道:

  “這里!犯三平!看不出來嗎?”

  “你都不會寫詩呢,到這里來湊什么熱鬧?。 睌r門者冷冷道。

  小陳這還是第一次被人指出“根本不會作詩”呢!

  所謂“犯三平”,或者“尾三平”“三平調(diào)”“三平腳”,都是指詩句中末尾三字都為平聲。

  在近體詩中,倘若五言仄起平收,即“仄仄仄平平”,句式的第三個字,本來應(yīng)該是“仄聲”,卻用了“平聲”,使得末尾三個字都是平聲,就違反了平仄規(guī)則,句子也沒那么好聽,屬于作者應(yīng)該盡量避免的“低級失誤”。

  唐人格律詩中三平尾頗為罕見,因為大家都習(xí)慣了,不會去犯這種錯。

  偏偏小陳對于聲律不大敏感,任由他瞎改的話,很容易就改錯了,以前就多次犯過。

  這幾年過來,已經(jīng)進步了不少,可有時候仍然會疏忽大意。

  狂汗之下,陳成鬧了一個大臉紅,也不顧形象了,上去用黑筆直接把“風(fēng)流”二字給涂抹了,歪歪扭扭地改了兩個字:“改!我改!改成‘颯風(fēng)’——”

  改了之后,不僅“三連平”解決了,還能跟前面的“煙雨”給對上,一舉兩得。

  “改了也沒用?。 睂Ψ饺匀焕湫?,不屑一顧:“你這頷聯(lián)也不對仗??!‘宣州’二字,能對‘謝——’嗯,能對謝公嗎?”

  “還有,謝公的名諱,也是你小小年紀(jì)可以直呼的嗎?”

  陳成更加大汗,努力解釋道:“那個那個,謝——謝公不也有‘謝宣城’之稱嗎,我尋思著,這就算是個‘寬對’,不那么嚴(yán)謹(jǐn),問題不大吧……”

  “問題不大,問題不大——”對方重復(fù)著他的話,翻翻白眼,格外輕蔑:“我看問題很大!”

  “回去多讀幾年書吧!這里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陳成還能容忍,江森已經(jīng)火冒三丈了!

  天下奇聞!天下奇聞!

  九歲便以神童之名聞名天下,得圣人賞識的“詩神”二公子,什么風(fēng)浪沒經(jīng)歷過!

  今日竟然在宣城,被一個無名之輩指責(zé)“不會作詩”!

  你別得意,小爺我喂你吃幾拳,你就知道二公子他——

  會作詩還是不會作詩了!

  陳成仍然將江森攔住,口中訕笑道:“改!我改!”

  宣城作為文豪故地,又是格律詩發(fā)源的地方,人家看重規(guī)則也很正常。

  為什么以前小陳吟詩犯了毛病,別人也不責(zé)怪他?

  因為那些都是詩歌大家,只看詩好不好,形式什么的不會特別計較。

  越是“半壇子醋”的人才越要在你面前顯示他的能耐。

  “您看,我這句,前面改‘南宣’,后面改‘北望’,可好?”

  夜覓南宣路,晨登北望樓……

  對,起碼是對上了……

  “還是不對??!”對方又跳腳:“這才中午呢,你這第一句什么什么‘霞’,什么什么‘綢’,寫得都是什么跟什么!”

  “詩名‘登謝公樓’,你還沒上去呢,登了個什么登???”

  “還有,我們今天在這里舉行詩會,你這又是‘盡’啊,又是‘愁’啊,又是‘風(fēng)流收’啊——究竟是何險惡用心吶!”

  這下連陳成自己都要火冒三丈了!

  我靠!

  老子怎么了你了!

  你就要這么挑我毛病!

  有完沒完啊你!

  我就想問問你,小陳我抄過無數(shù)次詩,無數(shù)次得到旁人的贊賞!

  不乏當(dāng)世國手,開山宗師!

  憑什么!

  這首詩在你面前!

  就過不去??!

 ?。槭裁催^不去?因為這首“詩”……是本書作者自己寫的唄……)

  

長慶二年

PS:哈哈,為了顯示有些“詩”為什么不行,作者甚至都要自黑,現(xiàn)身說法了!   求推薦票!   原詩其實是我上個月路過宣城時隨口瞎寫的,原文是“   澄江靜似練,霞彩亂如綢。   才到青蓮(李白)墓,又登謝眺樓。   江南煙雨盡,王謝颯風(fēng)收。   眾鳥高飛遠,敬亭山上愁。”寫完還覺得不錯呢,但就和大多數(shù)附庸風(fēng)雅的業(yè)余愛好者一樣,其實不大經(jīng)得起推敲。光是想要合轍押韻的話,其實不太難,套套古人現(xiàn)有的句子,自己再加點,一首所謂“律詩”就好了。問題是,“老干體”讓人詬病就是因為拾人牙慧,沒啥新意,無病呻吟而已。所以,寫詩還是“打打油”就好,真去鉆研,現(xiàn)代人很難跳出窠臼。另外就是為何都是人名,“李白”不能對“謝眺”,“白”在現(xiàn)在是平聲字,古代其實是入聲字嘛,為仄。話說以前我還真的經(jīng)常經(jīng)過李白墓,有關(guān)于這個墓的故事,我一直想在《背鍋俠》中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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