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發(fā)展過度的工業(yè)城市,酸雨穿過刺鼻的空氣打在石板路上,路邊隨處可見不堪污染死亡的乞丐與工人,只因他們沒有躲避的住所。
不過這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發(fā)現(xiàn)問題嚴重性的地方政府立馬將城區(qū)向上風口擴建,而這個城市資本的積累超乎想象,擴建出的面積甚至大于舊城區(qū)。
于是乎“舊城區(qū)”便成了這座城市前身的代號,市政區(qū)也隨之遷到空氣清新,風和日麗的新生區(qū)。行政者離開后沒人有能力影響這片地帶的治安,也沒人在乎夜晚小巷中被施暴者的悲鳴。
如果說這種地方還有什么能說公共基礎(chǔ)設(shè)施的話,只能講此處還有警衛(wèi)總局——新生區(qū)的治安好到只需要幾所分局就能正常運行。
最近總局邊上由廢棄醫(yī)院改裝的尸體鑒定機構(gòu)迎來了一名特殊的訪客,它的到來甚至驚動了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著名法醫(yī)克拉克先生。
比正常解刨室大上數(shù)倍的特制房間中央安置著巨型解刨臺,雖然臺上蓋著窗簾般的白布,但從突起的輪廓也能判斷出死者的不同尋常。
一位還算健壯的老人坐在解刨臺旁,他撓了撓雜亂的花白頭發(fā),將玻璃杯中的琥珀色液體灌進嘴里。
老人背后的門被從外打開,進來的短發(fā)女人看到這一幕皺起眉頭,“能在工作時間喝烈酒而不被開除,整個王國也就只有你一個人了,克拉克醫(yī)生?!?p> “那么來找我的是警衛(wèi)長蕾恩小姐,”老人又倒上一杯酒,“還是我的侄女?”
“我是來關(guān)心伯父身體健康的孝順侄女,也是來探查法醫(yī)工作的警衛(wèi)長,這樣的回答總滿意了吧。”蕾恩找了張椅子隨意坐下。
老人沒有再說話,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起身撫摸解刨臺上的白布。
“很多年沒見到這個了吧?”警衛(wèi)長扶了扶眼鏡。
“上一次見到這東西的時候你還只是個小女孩,時間真的是不饒人啊?!崩先说纳袂橥蝗粡陌苍斪兊脩嵟?,“不過這次黑鐵收容所的那群暴殄天物的王八蛋居然沒找理由把它搶走,也是件怪事。”
“他們有這種想法,我們這邊的人頂著上面的壓力把它扣住了。你能在這上面開刀還要感謝我?!本l(wèi)長拿起剩下的半瓶酒直接開始對瓶吹,酒量絲毫不亞于她的伯父,“收容所的研究人員一定會打我小報告,不過這又有什么辦法,最近舊城區(qū)發(fā)生的怪事太多了,我們必須爭取到第一手資料?!?p> “你個小妮子也不給我留點,這可是我干夜活的‘咖啡’,”看著空酒瓶克拉克搖了搖頭,“話說回來你的報告中寫出它是死于一個魔法師的炎柱術(shù),你有親眼見到過它嗎?”
“親眼?這倒沒有。到現(xiàn)場的時候先來的特別行動隊已經(jīng)打包好尸體,我就順勢派人把它運到這里,之后就去處理民事問題了?!?p> 克拉克明白為什么異種的報告為什么要讓警衛(wèi)長來處理,因為負責異種的特別行動對多是從非政府組織的獵人群體中招安而來,這些人只負責殺不負責處理后事,除去獵殺外的事都是由警衛(wèi)隊負責。
不過那群獵人中也不乏有惡趣味的人,所謂的打包就是用不知道哪來的大量粉色絲帶把狼人尸體捆成木乃伊,借此宣泄自己到來時獵物已經(jīng)死亡的郁悶。
所以尸體剛送到時老醫(yī)生還納悶這是什么玩意。
“蕾恩,事實真的你的像報告一樣,是那兩個孩子解決的狼人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蕾恩愣了一下,“證據(jù)只有他們和有關(guān)人員的口供,不過可信度很高。雖然我聽過王國時期異端審判會消滅異種時發(fā)生過狼人從火刑架上掙脫的時間,但這應該只是傳說,畢竟沒有生物能承受......”
老人的行動堵住了警衛(wèi)長的嘴——他掀開巨大的白布。
三米左右的魁梧身形躺在臺上,炸起的濃密毛發(fā)覆蓋不住底下的虬扎肌肉,不過讓蕾恩說不出話的關(guān)鍵還是它的狀態(tài),除了部分焦掉的毛發(fā)外并沒有絲毫被火灼傷的痕跡。
“燒焦的毛發(fā)是死后才誕生的,我的初步判斷是那兩個孩子只是消磨了它的體力,致命傷來自于獵殺狼人的第三者。”
蕾恩幾乎說不出話。人在面對高自己二十公分的同類就會有壓迫感,那面對高自己好幾個二十公分的怪物時,內(nèi)心會產(chǎn)生什么想法?
恐懼,逃避。
“你看它胸前,”克拉克自顧自地講著,“在左胸的位置有道明顯的傷口?!?p> 的確,狼人的胸前有一道劃痕,心臟處有如開花般的孔洞。
“所以孩子,你的判斷出錯了,你太自以為是地用人類的常識去揣摩這些怪物。不過也不怪你,畢竟你的工作還是應對心懷不軌的人類。”
“這是特別行動隊干的嗎?”腦?;靵y的蕾恩抓住唯一的思緒。
“我的推斷是恢復大面積的燒傷消磨了狼人大量的體力,但也徹底激發(fā)了它的野性。就在它肌肉鼓起露出獠牙的時候,在場的第三人——可能是那家賭場中的人——用銀合金刀具劃開它的胸口,并把這個送了進去?!笨死藦慕馀倥_中安置的小抽屜拿出燒杯,“你應該由于工作原因認識些特別行動隊的人,誰有本事切開暴怒狼人胸口的同時駕馭住‘這東西’?!?p> 燒杯中的銀白色固體在隨著伯父的手腕搖晃叮叮作響。這東西蕾恩很熟悉,沒有警衛(wèi)員不熟悉子彈的遺骸,可是這顆彈頭大到離譜。
“我對彈藥也略有了解,自己分析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大于0.50口徑的特制鐵殼銀芯子彈,可以說是子彈中的怪物,正面命中人類把人打碎也說不準。外面的鐵甲在底火點燃時保護里面的銀,并于命中目標后翻轉(zhuǎn)碎裂造成第一次傷害,銀芯扭曲變形造成二次傷害。取出它時我?guī)缀醴植磺謇侨说男姆啃氖摇!?p> “沒有工廠會生產(chǎn)這種東西。”蕾恩想不出其他評論的話語。
“順便一提我只是初步解刨了傷口,具體的研究還是要等助手來后才能啟動?!?p> 警衛(wèi)長完全沒想到認為助手是累贅的伯父居然會請人幫忙解刨珍貴的狼人尸體。
“你那奇怪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對方可是專家,親手分尸的狼人比我見過的還多——雖然作為個醫(yī)師經(jīng)常搞出醫(yī)療事故。”克拉克看向臺上的怪物尸體,“不過那是業(yè)界出了名的怪人,來不來也說不定,我再等兩天......”
“咱也想休息一下,這座城市也挺合適的?!眽琼懫鸬谌叩穆曇簟?p> 蕾恩猛地看向聲源,一個穿著老派紳士禮服的人靠在墻角,左手空蕩蕩的袖管垂在一旁,十幾年前款式的圓禮帽被刻意壓低。
沒人知道這個人什么時候進來的,如同鬼魅。